《平静如水》燕于野

4、宴会

　　“青玉，里面少穿几层，行不行？反正别人又看不出来。这大礼服有十几层，全穿上我就成粽子了！”我哀怨的请求，我知道青玉的心最软，见不得我受委屈。
　　“不行，这是规矩！在御宴那么大的场合，失礼了不叫人笑话？好主子，就忍忍吧。”青玉的口气中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手上给我穿衣服的动作也不见停下。我忘了。青玉在某些“原则性”的问题上是不会妥协的，无论我怎么装可怜。
　　无奈，只有听命得让他给我套上这套尊贵的、如上刑般的大礼服。我在心里把皇姨一顿埋怨，好好的中秋节不和自己的后妃们赏月、喝酒，非要大宴群臣，宴就宴吧，干什么让所有皇族一定要出席，出席就出席好了，为什么要穿大礼服呢？真是的，不是更年期到了吧？我还没有埋怨够，就发现青玉在给我梳一种我最讨厌的头型，
　　“我不要把头发盘起来，很难受的！”我强烈的抗议。
　　抗议无效，“主子，已经满十二岁了，在家怎么梳都行，出门就必须盘起来。”青玉手脚很是麻利，我还没想出反驳的话，头发已经梳好了。
　　“主子，收拾好了。你看看。”青玉把我推到大衣镜前。
　　镜中的人肤若凝脂，面似桃花，眼如秋水，鼻子高挺，嘴唇饱满，一个标准的美艳少女，只是两条眉毛给这张脸平添了一份英气。身上穿着纯白的镶金边的礼服，头上梳着单髻，插了一只丹凤朝阳的珠花，胸前垂了一条乌黑的散辫，高贵又带了些许的俏皮。
　　“主子，满意吗？”青玉在身后问到。镜中映着他的身影，当年的男孩已经长成了翩翩的少年，天庭饱满。剑眉冲天，嘴边含笑，特别是那双眼睛，波光闪动，为淡定的面容增添了多情的色彩，一身青衣，腰间坠着我送的玉佩。这就是当年我选中的人，他把我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把傍荷园管理得井井有条，我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
　　“禀主子，王爷差人来问，主子收拾好了没有，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谷雨的禀报打断了我的胡想。
　　“回王爷，就说主子准备好了，一会儿就过去。”青玉替我答道。
　　“是”谷雨出去了。
　　“青玉，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寿礼？”
　　“主子，你问得奇怪，每年我过生日，你都送玉制品，怎么今年你打算换样了不成？”
　　“不是指这个，是说有没有特别的愿望，今年可是你十五岁的整生日，无论你提什么我一定满足。”不知为什么，青玉的脸红了一下。
　　“行，等我想好了告诉你，快走吧，王爷该等急了。”青玉有些慌张的撵我出去。

　　青玉看着主子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的悸动，到明天他就满十五岁了，这标志他已经成年，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想到此，青玉不禁攥紧了腰间的玉佩，这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可不知道她会怎么安排。

　　皇宫里一如既往的充满了虚伪的空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程式化的笑容，听他们的谈话还以为每个人都是至亲故交呢，可是实际上却是尔虞我诈，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算计。皇宫里的任何一场宴会也是大同小异，无非是精致但无味的御膳，热闹却空洞的歌舞，无聊的场合。还不如回家和大哥、二哥一起赏月呢，大哥弹了一手好琴，二哥的笛子吹得出神入化，比这些俗气的歌舞不止好了一百倍；青玉的厨艺更不是御厨可比的，我的胃口已经被他养刁了。
　　“颜儿，想什么呢？怎么走神了？”母亲在旁边轻声地提醒。
　　“母亲，我想回府，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场合。”我同样轻声得抱怨。
　　“颜儿，”母亲的语气严厉了，“这是什么话！你是皇族，自有作为皇族的责任，有些事情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
　　“可是…………”我刚想反驳。
　　“颜儿，”皇姨的一声召唤打断了我和母亲的谈话，“最近听皇妹说，你的功课进步很快，文、武皆有长进，今天借着这个机会，不如让皇姨来检验一下。”
　　皇姨的一句话让我如同中了定身咒，当下呆如木鸡，没听说要有才艺展示，什么都没准备，这下可怎么好？
　　“颜儿，好好表现，不要让你皇姨失望啊。”母亲的一句话让我连推脱的机会都没有。
　　没关系，这时候只要一首词就可以解决问题，一首在穿越事件中屡试不爽的，苏先生所作的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正是中秋应景。
　　我走下座位，向皇姨一施礼，“颜儿献丑了。”顺带从眼角看到坐在皇姨右下手的二皇姐，江逸雯脸上不屑的表情，真是没有政治家的资质，都不知道掩饰自己的心事。你看大皇姐，逸莹一直保持着满脸恰到好处的微笑，这才是一个皇族成员应有的风度——任何时候都保持镇定，任何想法都藏于心中——我是一辈子的都做不到的。
　　我走到大殿中央，从侍卫手中接下宝剑，武的我也不怕，最近才和教武功的师傅学了一套梅花剑法，正好派上用场。我一边舞剑，一边吟诵苏先生的代表作：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人们只见，一个白衣少女站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央，一把青锋剑舞的出神入化，裙裾飘飘，剑影晃动，俏丽的容貌在飞舞中时隐时现，金色的衣边泛着耀眼的光芒，白衣映着金光，像是从空而降的仙女，美丽而寂寞。她声音像是上好的翡翠，温润而通透。从她口中诵出的词藻，是那样的优美，又是那样的忧伤，引起人们心底的感伤。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心中最柔软的情感被触动了。整个大殿都沉浸在淡淡的，却又是浓烈的情绪中。

　　我结束了表演，怎么只得到了一片安静，太不给面子了吧。
　　突然，叫好声凭空而起，
　　“郡主真是文武全才…………”
　　“这套剑法轻盈飘逸，柔中带刚，不同凡响啊…………”
　　“这首词堪称百年不遇的佳作…………”
　　………………
　　“颜儿真的长大了！”皇姨的语气中有欣慰也有赞许。
　　“逸颜皇妹的剑法好俊，皇姐要讨教一二了。”逸雯皇姐说完就跳到我的面前，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我。
　　逸雯皇姐的面部线条比较生硬，鼻直，口方，应是耿直的人的面相，可是眼睛中透着凶狠的目光，这是一员猛将，却不是帅才。
　　“既然逸雯皇姐这么有雅兴，逸颜定当奉陪，只是请皇姐手下留情。”我无奈只得迎战，此刻我更深刻的了解到“低调”这个词所包含的人生道理。
　　逸雯皇姐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向我正面攻来，我腾挪躲闪，天知道，我的剑法有多么差（我比较擅长暗器），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几个回合后，我已处在下风，可是她的攻势，却愈见猛烈，有大下杀手之势。我心中暗暗叫遭。
　　“看两个人比剑，不如三个比更有趣。” 逸莹皇姐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凌西，你不是仰慕二皇妹的武功很久了吗，给你个机会去切磋一下吧。”
　　这句话，如同给了我大赦。一个身影快速的进入了我和逸雯皇姐的剑圈内，替我抵挡了几乎全部的攻击，她很聪明，如果全部挡下全部，就有惹恼逸雯皇姐的危险，还会显出我的无能，不知她在官场上混迹了多久，练出这般处事的技巧。
　　逸雯皇姐看到已不可能在比武中占到便宜，略比划了几个回合就叫停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呀，逸颜皇妹和孟参领的武功了得，逸雯领教了。”
　　“皇姐过谦了。”
　　“殿下承让了。”
　　“好！好！我朝中有此人才乃是国之大幸事，来人,赏！”皇姨很高兴的样子。
　　在皇姨左手边的大皇姐还是挂着不变的笑容，她才是狠角色。今天的宴会上，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达到了一箭三雕的效果：显示了自己作为皇女的风范；向我卖了一个人情；向众人表现她对我的照顾，让众人以为我与她私交甚密，以后摘都摘不掉，天知道，在此以前我从没和她私下里说过一句话。
　　那个孟参赞武功超群，而且看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就做到了参赞，真是不简单。哦，我想起来了，她应该是禁卫军统领孟义的女儿，孟章，字凌西。她的母亲是大皇姐的武功师傅，怪不得她会叫孟章的字。看来孟章真正上是大皇姐一派的。二皇姐你彻底没戏了。
　　就在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群大臣已经把我包围了，不断的向我敬酒，喝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一会儿的工夫，就听大臣们喊道；
　　“郡主喝多了，快带郡主去休息。”
　　我在一阵慌乱中光荣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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