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目标》张鼎鼎

9、第 9 章

　　流云沉默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妈死了还不到一年。”
　　东方靖的脸上闪过一丝惭愧，他张开嘴，想辩驳一下，但不等他出声，流云又道：“我想搬出去。”

　　“搬出去？搬到哪儿？”东方靖立刻紧张了起来，“你谈对象了？流云啊，我也知道你长大了，是到了该谈对象的年龄，我也不是太反对，但，你还不到十八，谈对象是谈对象，总不能住到一起啊，那……”

　　“我没有谈对象！”流云冷冷的说，“自由路不是还有一套房吗？我搬哪儿去。”

　　“自由路？不行。”东方靖一口否定道，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他停了停又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自由路的房又旧又小，家具也很烂，连暖气都没有。那个，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结婚？你有意见尽可以说，父子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要不要结婚和我没关，反正妈也死了，法律也管不住你了，而且，我搬出去，不是也不打扰你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妈是病死的，和我没关系。”

　　“我也没有说和你有关系，我只是说我要搬出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那是妈的房子，遗嘱也说留给我了，我就要搬过去！”

　　“那也不行！”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吼了。父子俩对持着，像两个敌对的野兽。

　　流云瞪着眼，咬着牙：“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明天我就搬过去！”

　　“你搬过去也没地方，小广……”

　　说到这里，他猛的停了下来。流云的脸腾的红了，怒火如同岩浆，但他的表情却冷若冰霜，他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冷笑道：“这才是原因吧，小广住在那儿？那个婊子的弟弟住在那儿！你竟然让那个婊子的弟弟住在妈妈的房子里！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盖住了所有的声音，瞬间，房间静的可怕，只听见粗重的喘息，仿佛受伤的野兽的呜咽。

　　东方靖的脸上闪过一丝悔意，但他还是强硬道：“我就要和二妹结婚了，你要学会对她尊重，她是你继母！”

　　流云嘲弄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东方靖叹了口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二百元：“你的零用也花的差不多了吧，这些先拿去用，别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吃饭啦唱歌啦，还有你们年轻人喜欢的蹦的啦，都尽管去做，不够就找我要。”

　　流云依然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东方靖将钱放到床上，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到门外又传来含糊的私语，流云才慢慢的、慢慢的坐在了床上。节能灯光下，他的脸色白的透明，但左侧脸颊却有五个鲜红的指印。他坐的很直，仿佛一个雕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的站了起来，一口气冲了出去，等东方靖跑出卧室，他早就冲出到了楼外，东方靖只能从窗户口看到他飞奔而去的身影。

　　“小心点，小心点。”他焦急的喊道，流云却始终没有回头。

　　流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他只知道不能再在那个房间里呆下去了，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跑跑跑跑！

　　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了跑动上，一直到他累的实在抬不起脚的时候才停下。慢慢的走在空际的街道上，心里一片茫然。

　　要到哪儿呢？同学哪儿吗？别给人家填麻烦了。

　　亲戚家吗？有必要去看他们的同情吗？而且，他前脚到，后脚他们就会给爸爸打电话吧。

　　想不到可去的地方，他只能茫然的走着。路过几家还在营业的网吧，他停了停，却没有进去，他现在实在没有上网的心情。

　　“也许我真该找个女朋友了。”想到父亲刚才的询问，他自嘲的想。虽然现在还没有遇到心动的女孩，但有个女朋友的话，也可以打发下时间。

　　无意中，他来到了宾河路，这是条相对宽阔的街道，一边临着护城河一边是城墙，两边都没有住家户，所以即使在白天也很冷清。他很少来这一片，即使偶尔路过也没有留心，但是现在他发现，原来这条路在晚上还是比较热闹的，因为这条路上竟有七八家酒吧。

　　他站在一家酒吧前，没有想进去，但也没有想离开。酒吧对他来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在他的印象里，去酒吧的不是成年人，就是混混。他才十七，还不算成年人，虽然成绩不好，也没有想过要到社会上游荡，所以酒吧对他来说就非常新奇。

　　他站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引来了酒吧人员的注意。一个中等个头，穿着件夹克式皮衣、叼着根烟卷的青年抖着腿走到他面前，青年上下扫了他一眼：“小孩，干吗呢？”

　　流云看了看他，没有出声。

　　“问你话呢！”

　　流云还是没有出声，他知道这时候他应该识趣的走开，或者道个谦，但是他不想这么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也许是刚才的怒火还没有发泄，也许是青年人脸上的轻蔑，总之，他不想做出任何示弱举动。

　　他的不出声刺激到了青年人，在这一片横贯了的他，还没有过这样的主，何况这小家伙一看就是那种乖宝宝。

　　噗的一声吐掉烟，他一把抓住流云的衣领，冷声道：“我问你干吗呢！”

　　流云斜眼看着他，猛的甩开他的手：“关你什么事！”

　　“呵！”青年笑了起来，他揩了下自己的鼻子，“有种啊。”

　　说完，他转头向酒吧里吼了句：“喂，这儿来个叫板的。”

　　酒吧里一阵喧哗，呼啦啦跑出六七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大多二十岁左右，装扮的都非常新潮，有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有在鼻孔上扎环的，他们或嚼着口香糖，或叼着烟卷，笑嘻嘻的站了个松散的半圈。

　　“嘿，这是叫板的？陈五，你可别胡说，这明明是个小兔子嘛。”一个左耳上戴了三个大铁环的青年摇头晃脑道，话音一落，立刻引来众人的轰笑。

　　“是啊，陈五，这都摆不平了？该不是被你上头四个姐姐给教导的也变成妹妹了吧。”

　　笑声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