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目标》张鼎鼎

10、第 10 章

　　“都他妈的给我去死！”陈五吼了一句，再回头看向流云，眼神已经变了，如果刚才只是嘲弄的话，那现在就多了份狠厉。
　　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大而化之的混混，但陈五还是很谨慎的，他没有因为流云的形象而轻视他，反而在他打掉自己的手后把同伴叫了出来。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单独跑到酒吧前面挑衅的，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有所依仗。而流云看起来还算正常。

　　不过既然同伴出来了，哪怕这小子真练过功夫他也不用怕了。抖了抖皮衣，活动了一下手脚，冷笑道：“小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是你自找的。”

　　说完，一拳挥了上去，流云向后退了一步，但还没等他站稳，陈五的左拳就到了，这次他没能躲过去，肚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原来真是个有病的！”两招一过，陈五心中大定，也不留手了，挥起拳头就向流云砸去。这小子害他被人嘲笑，当然要在他身上讨回本钱。

　　从十二岁开始，流云都是个被老师头疼的学生。你想一节课明明是四十五分钟，可你班上却有个每到三十分钟过后就会光明正大的睡觉、或看闲书的家伙，而且你还必须默许这种行为，这对任何一个老师来说，都有点别扭。

　　但老师们头疼的，也就只有这点了，至于其他的，老师们也无可指责，甚至有的老师还很为流云叹息，因为这明明是个好孩子嘛，既没有打架旷课，也没有吸烟早恋，要不是有个这样的身体，啧啧，一定是个学习尖子。

　　最后这点也是老师们想当然了，流云从不是个天才，否则只是三十分钟的学习，也应该够他成为好学生了。不过，这也可以说明，他其实还算个乖孩子。

　　乖孩子最大的一个标准就是不打架，除了在幼稚园为了争夺一块大白兔奶糖和一个同伴女生打过一次后，流云从小到大还真没和人动过手。所以面对陈五的攻击，他毫无还手之力。

　　拳头一下下的砸到身上，很疼，但奇异的，他却没有想过要逃。甚至隐隐的还有种快感，一种宣泄的快感。是的，这就是那个突破口，这就是他想要的刺激。

　　他小心的护着关键部位，咬着牙一声不吭，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制敌的机会！

　　一下下的挥舞着拳头，陈五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是在打人，而是在打石头树木此类没有感觉的东西，是的，就是没有感觉。这个家伙已经被他打的很惨了，但却连哼都没哼一声，这实在是很没有成就感。而且，面对没有反应的东西机械的挥拳，也很容易让人疲惫。

　　本来准备看热闹的人也觉得没趣，一个把头发染的像孔雀似的青年开口道：“陈五，你该不是饿的没力了吧，看这小子都没感觉啊。”

　　“这小子是他妈的神经病！”陈五又挥了一拳，喘息道，“绝对是从第五医院跑出来的。”

　　众人怪笑，第五医院是大梁市的精神病院，这帮小子骂谁有病的时候就喜欢这么说。

　　“我不和有病的人一般见识，谁想来谁来吧。”说完，陈五站直，拍了拍手。

　　“少他妈的既做婊子又立牌坊了，人都被你打成这样了，还说不和人家一般见识。”

　　众人又是怪笑，陈五瞪了瞪眼，正要开骂，忽然身体被什么东西抱住了，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到左脸一阵钻心的疼，他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众人回头，本想调笑他两句，却惊骇的发现那个沉默的少年正紧紧的咬着陈五的脸颊，两个人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他妈的快把这小子拉开啊。”陈五大叫，一边用力的挣扎，但流云却仿佛定在了他身上似的，任他怎么甩动，也没办法把他甩开。

　　众人回过神，连忙上去帮忙。有拉腿的，有拉手的，有扳嘴的。手脚都被拉开了，但流云的嘴还牢牢的固定在陈五的脸上。

　　众人无奈，不知道谁先开始的，但最后，扯拉都变成了殴打，也许是想以疼痛迫使他松口吧。

　　但流云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在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感觉。他唯一的意识就是咬咬咬，拼命的咬。嘴中的这块肉变成了自己这玻璃似的身体，变成了胡二妹的腻笑，变成了母亲的叹息，变成了父亲的巴掌……

　　咬！咬！咬！咬！咬！

　　陈五疼的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的左脸就要消失了，或者说已经消失了？

　　他的感觉没有错，就在流云就要把那块肉咬下来的时候，不知道谁一拳打在了流云的头上。

　　轰！

　　仿佛轰炸机从耳边飞过，流云一阵耳鸣，他的身体微微晃了下，众人大喜，再不客气，纷纷往他的头上打去。

　　一下、又一下，手脚开始感到酸软，他的嘴终于慢慢的松开了……

　　众人见他放开了陈五，当下更不留手。一群人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兄弟还被欺负了，说出去都是耻辱！

　　拳打脚踢，除了孔雀头跑去照看陈五，其余的六七个人都拼命的在流云身上发泄着愤怒。

　　流云倒在地上，下意识的缩起身体。感觉回来了，全身上下都传来刺骨的疼，这个感觉流云并不陌生，他十二岁的时候得脑膜炎，需要做穿刺检查，就是骨髓检查，而要抽出骨髓，就要把针头插到脊椎里，而且因为位置特殊，不能打麻药，所以病人就必须忍受刺骨的疼痛。

　　那一次，他很倒霉的被扎了两针才抽出骨髓，那种感觉，后来想起就觉得脊椎发痛，但是现在，全身上下传来的都是这种感觉。

　　“会被打死吗？”他有些木然的想，没有后悔也没有害怕，只是有点稍稍的怅然。

　　头顶就是路灯，他眯起了眼，就在他准备闭眼接受命运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冷然的女声：“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到很久以后，流云都还能清楚的回忆起那一刻的情景。

　　酒吧前红色的灯泡将光线打成暗红色的，路灯下是一片晕黄，六七个装扮新潮的青年，空气里充满了堕落与颓败的气息，隐隐的，还有丝血腥味。

　　就是在这种情景下，她出现了，说不上美丽的容貌，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高挑的身形，直披发，白的透明的皮肤和黑的深沉的眼睛。

　　与其说她是天使，不如说更像魔女些，但奇异的，自她一出现，空气都变的清新起来。

　　她的目光很冷，在她的目光下，本来凶神恶刹的青年都不禁有些畏缩，只有流云，咧开嘴，开心的露出一口白牙，随即，他就安心的陷入了昏迷，他会安全的，他有这种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