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意by乐然》乐冷月然

26、黑白

　　第二十五章 黑白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来寻找光明。
　　——顾城 [中]

　　手冢的认知世界里，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黑色是暗无天日的漆黑，代表邪恶和幻灭；白色则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光，明亮而平和。
　　梦境里，回到童年生活过的庄园里，无悠地嬉戏。潜意识里因为不相信这样的不真实而清醒，再之后，一觉无梦。
　　再睁眼时，窗外又是繁星如斗。寂静的夜里，荧光跳跃在墙上，倒映在光滑的地面上。
　　门把“啪嗒”被旋开，进门的人在地面上拉出斜长的黑影。不二的呼吸有些急，跨入的脚步却是极轻又犹豫的，转身关上了门就停住了步子，没有靠近。
　　轻浅的呼吸声几乎淹没在病床前医用监视仪器的“嘀嘀嗒嗒”声中，手冢不动声色地等待不二的靠近的间隙长得令人窒息，几次都错觉下一秒他便要转身离去。
　　“不二。”微微侧过身来，手冢的声音里还有着不适应的低哑，唤离了不二的踌躇。
　　“手冢……” 不二走近几步，像是下定了决心“尽管他们都反对，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知道本该去通讯台的不二突然半路折返回到这里必是有了什么变故，手冢精神一振，“关于什么？”
　　不二拿出一张小纸条，手冢认出那时龙崎给他的Lord的密码，看着不二默默按动右手手机的键盘，“调至英文输入法，55-2-444-3-666-88-55-2-666-777-88，依次按动，就是K，A，I，D，O，U……”
　　“KAIDOU KAORU。”手冢握紧了右手，直至关节都微微泛白，“海堂……薰。乾……知道了么？”
　　不二垂下眼，“还没有。才想到破解，我只告诉了大石和英二。”
　　手冢黯然，“Lord怎么说？”
　　“还在等待总部的回应才能接驳通讯，龙崎院长已经接到大石的讯息正在联络真田，可能还要一点时间。”
　　“Lord手上的筹码增加，找不到证据，我们的包围圈迟早要撤出，这种时候狮子大开口，时机刚好。”
　　手冢翻身坐起，掀背下床，准备打开衣柜找自己的衣服，不二想扶他，反被握住了手。
　　“谢谢你，不二。”一语双关，手冢凝视着蔚蓝的眼睛。若是因为休养而错失了同伴，一定会因此而愧疚一生。不二与自己，果真是有默契的。
　　不二微微笑着摇摇头，“真不知是不是被你影响，有些责任不是说放就能放。”
　　待手冢穿妥了衣物，两人小心地跑过医院的过道。正是夜半时分，医务人员不多也都不认识两人，混在离院的人群中丝毫不受瞩目。
　　慎重起见，两人在离了医院两条马路的交接口拦了一辆出租车，飞速驶进夜色。
　　因为跑动两人都还有些轻喘，手冢的伤处缠着绷带，面色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不二反复确定手冢伤口无碍，才靠上座背。接连三日的奔波，事实上缺乏休息的不二比手冢还要疲累几分。
　　手冢很自然地伸出没受伤的手将不二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见不二没有反对拒绝，自己也靠过去些许，“休息一会儿，恩?”
　　不二顺从地闭上眼睛，身体比心更先习惯了手冢时不时给与的关怀，不经意的温暖让两人之间不需要再多的言语，近得几乎没有距离。
　　“不二。”好一会儿，车里只有低低的马达声响，手冢忽然轻声唤他。
　　“嗯？”不二微微侧首想看他，手冢抬高宽大的手掌揉按着不二的头顶的发，神色瞧不清晰。
　　“没什么。”手冢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仍旧稳稳的低沉里感受不到波纹，“到了我再叫你。”
　　不二重新闭起眼，温和的声音像午夜启奏的风琴，“手冢，我说过如果构成障碍的话，就让我退出的。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呢。”
　　手冢淡然地勾起唇角的弧度，“是的，我们，都没有机会了。”
　　菊丸在路口焦急地等待着，直到两个并肩快速跑来的人影跃入视线，慌忙迎上去。
　　“英二。”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向菊丸打招呼。
　　没有时间寒暄，菊丸也只是点头呼应，领着两个人边走边说，“我和大石急得已经没了方向，总部现在也没有个回应，还有乾……”
　　“乾怎么了？”手冢有心理准备。
　　“他已经知道了。执意要去德国那边找Lord，一直在申请与总部的对话，我们看着难受……”
　　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冷静的吧，如果换作是自己……手冢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笑脸，心又往下一沉，“英二，能不能在马上联络到真田？”
　　“可以。”菊丸看着手冢，心绪稍平，“他和我们一样在等。”
　　“立即联络他，我要和他通话。”手冢脚步不停，缜密的脑力思维已经开始运作，“把乾叫来，不能再浪费被动等待的时间。”
　　说着，就到了临时的分部的底层，菊丸将两人带进调控室，转身奔出去找人。
　　“你觉得Lord会怎么利用这个机会？”不二问手冢。
　　“Lord这次行动隐秘，在没有有力证据的前提下，对毒鲨的包围可能支持不了很久，光是持械，私□□品的罪名还告不倒他。毒鲨内部的联系盘根错节，要彻底瓦解还不到火候。如果Lord再次提出撤包围，我们倒是可以顺水推舟，至少也要求暂缓几天。我要的就是这几天。”
　　“所以要联络真田。无论总部怎么决定，时间的权限还在他手里。”不二知一就自行推测出之后的二和三，“要在几天里找到海堂，才是关键。”
　　门猛地被推开打断了谈话，乾狼跄地冲进来，“手冢！”
　　没有人注意乾的失态，手冢一步上前只手拉握住乾的手臂，“乾，立即动用你的人脉，我们不能让他们带着海堂出境。”
　　“你是说……？”乾关心则乱，这时才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精明干练，不用细想便已经开始计算手冢的猜测有几分把握，“你是说，薰仍然在日本。”
　　不二道，“从我们撤退到现在，除去交火，大约是两天，海堂伤重被俘的可能性很大，他们要做什么时间都太过仓卒。龙崎院长收到密码纸条的信息是在大约10个小时前，如果Lord要交易，不用等待他们平安离境。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还在日本。”
　　“如果他们出境，追查纪录仍然是首要考量的。”手冢帮不二补充，“我想你应该有办法查到。”
　　“我立刻去。”乾拍了一下手冢没有受伤的肩膀，就飞冲出门去。
　　从进门到出门，乾只待了不到两分钟。
　　手冢回头唤不二，“你在这里等英二，如果有真田的通讯，把我们的判断告诉他，请他务必延迟时限。我去争取人手，准备救人。”
　　不二明白地颔首，“好，我会说。如果乾回来了我让他去哪里找你？”
　　“两楼的远程监控室。”
　　“手冢。”
　　手冢碰到门把的手伸了一半又退回来，“怎么？”
　　不二微笑，“我发现，有你在真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二弯眼看着手冢俊朗的眉目里不变的严厉中带着些许的冷然，给人最安心的力量，“都不一样，手冢，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你失去冷静从容。”
　　那或许那只是因为，海堂不是你。
　　因为，我还没有失去你。
　　微微别开头去，手冢扬唇，把眼角唇边难言的苦涩全化为不二看不见的温柔，“我不会去很久。”
　　关上门。
　　木板隔绝的世界，仍是熟悉的黑白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