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行》加派老七

4、踏莎行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小先生，景王府暂不接待来宾，请择日再来吧。”泷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突然想起了自己远在浔阳的表弟，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想必也应该已经这么大了吧。
　　“没关系的，我只是来向景王爷道谢的，我的老师说，景王爷送我的那把琵琶，是天下第一品的琵琶，世间独绝，价值连城，乃是冰帝的国宝了，可是王爷却把它送给了我，老师说一定要让我来道谢。”凤躬身作揖。泷看着他，浅笑着问：“阁下的师尊是哪位英才？”
　　凤也笑了起来，语气里第一次有了些骄傲：“人称他‘神之子’。”
　　神之子？泷看着面前宠辱不惊的男孩，景王眼光确实不假，这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竟然是天下第一琴师幸村精市的徒弟，怪不得能弹出连景王都未曾听过的曲调，可是——“传言中幸村大师已经退隐多年，你不会在诓我吧。”“老师确实已经归山，但是却没有说过不收徒弟啊。”凤依旧是笑着，举手投足间是自然而然的自信，“我是老师在山上捡回来的。”
　　“真是好啊，那就代本王向大师问好吧。”泷回头，“王爷，现在是紧要时刻，您不应该出来见客的。”景王没有理他，只是定定的顶着凤，眼神锐利得有如冰刀般刺向他的脸，似乎在寻找什么。
　　凤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轻声问：“王爷有什么事吗？”
　　“你要找穴户吧。”景王的笑容里有几分邪魅，眼角处的泪痣似乎在发光。
　　“王爷怎么知道？穴户将军在府上吗？”凤愣愣的看着景王。
　　“没有人能逃过本王的洞察。只是，”景王的声音降了几分，“穴户他……他现在在牢里。”
　　“为什么？”凤瞪大了眼睛。
　　“因为，因为……”景王突然烦躁起来，“这与你没有关系！不过本王会有办法救他出来的！”说罢，转身回府。留下凤一个人望着那红砖绿瓦，一个人静静地，似乎在聆听着风的声音。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难过得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回应景王的疑问，我明明是不是因为他而来的，为什么景王如此说，当时就似乎是被抓住了小辫子般应承了下来？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凤觉得有些苦恼。
　　“老板，我要住店，开间房。”凤走进一间酒楼，但是，没人回应。
　　“老板在吗？”没反应……
　　“有人吗？”依然没反应……
　　“小兄弟，‘瑰香汀’里直接住就好了，到时候要走把钱放在柜台上就好了。”一旁有个人轻轻地提醒道，“这家店的主人啊，真是说不得啊。”
　　“谢谢。”
　　“谢谢。”凤回头，“日吉，你怎么来了？”
　　“进京赶考，”这个叫日吉的男子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凤，“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似的，抱着把琴就可以云游四方衣食无忧了，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够成功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下克上。”凤看着日吉冷淡的眼神，多少年来，他一直都是如此，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也许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才可以让他能够成为全国为数不多的贡生之一。不过，自己已经习惯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能够重逢真是太好了。”凤和缓的笑着，“祝你能够成功吧，余下，不能为你做什么真是太可惜了。”
　　“切——”日吉斜眼瞪着凤，“你要热心就对着别人吧，别再来找我了。”
　　“这怎么行呢？”凤看着日吉，“你是我的朋友啊。”
　　“别说我了，你此行来冰帝要干什么？”
　　“我？”凤笑笑，“我是来替老师寻找医病的药方的。老师这几年的身子大不如以前了。”
　　“幸村大师吗，”日吉皱了皱眉，“咱们在一起时我好像没问过你，你知道村子里关于他的传言吗？”
　　“什么传言？”凤看见日吉眼睛里有些飘忽不定的东西。
　　“怎么跟你说呢——”日吉低着头沉吟了一下，“就是有人说，幸村大师曾经是立海的……”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我是店主芥川慈郎，你们可以叫我慈郎啊。”
　　“你就是慈郎吗？”日记从包里拿出了一封像是信的东西，“他们叫我交给你就可以了。”
　　慈郎收下了信，打开后看了两眼，微微一眯眼睛，转而就笑起来：“楼上有空房，两位客官楼上请。”
　　“人们传‘瑰香汀’里玄机颇多，今日看来，却是不假。”凤扶着楼梯扶手说。
　　“嗯？难道你不知道吗？”日吉瞥了一眼凤，“景王最爱的花，就是玫瑰。”
　　午饭后，日吉先行离开，凤也出门来，无聊的走在街上，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留芳亭。留芳亭里的牡丹已经有些开始败了，靠亭的湖水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没有一艘船，只是偶尔有赏湖的书生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互相吟诗比赋。有时，会有飞鸟沿着水面划过，留下些许的涟漪。这里真是个弹琴的好地方，凤不自觉的赞叹。没有背琴来，只好拿出一支萧来，缓缓的吹奏。
　　“好音律，真不愧是能打败景王的少年。”凤抬起头，看见一张眯着眼睛笑容灿烂的脸，就在自己旁边不远的地方。他有着浅棕色的发丝和那谜一样的笑颜。
　　凤赶忙行礼：“谢谢先生夸赞，先生也是琴师吗？”
　　“我不是的，我只是来此游玩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不想今日竟然能够亲眼见到本人，真是吾辈的荣幸。”
　　“先生太客气了，小生名为凤长太郎，敢问先生姓字？”
　　“不二周助。”他淡淡的笑着，似乎很期待凤的回应。
　　“难道您就是江湖上传闻颇多的那个‘燕飞轻’？”凤确实感到无比惊讶，他竟然、竟然可以在这里碰到江湖上剑术堪称绝代的不二周助？
　　“正是在下，不过传言什么的，基本上都是假的，我只是个习武之人罢了。”不二还是笑着，但表情里为什么还有一丝莫名的无奈？也许，就像几个月前收到那些邀请函的自己一样，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无语？不对的，不二与自己是不同的人，自己只是个太过普通的小生，不二，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听说书的说着他的传奇故事了。即使会有身在高处方知寒的感觉，但那终究是不同的吧。
　　“我们其实是幸福的一类人。”不二突然说。
　　凤没有说话。
　　“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不，更准确说是为了活命，无时不刻在绷紧神经，然后留一世不知是流芳还是遗臭的名声，一生里，没有欢乐，没有情悦，没有可以掏心的朋友，有的只是斗争、战争、再斗争。说起来，这些人，不可笑，只是莫名的可悲。”
　　“在他们手下的棋子，就只能说是可怜了。”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好像在为什么而抱打不平。
　　“呵呵，凤君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凤的神经，被不二的笑声猛地一震。
　　“听说，凤君好像在帮幸村大师寻找医生？”凤还是看不清不二的眼睛，找不透那双好看的眼眸里隐藏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