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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一切都因这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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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的这天,很冷很冷,但人们却异样的热情。结束了一年的工作,回家和家人一起吃年饭,好好休息休息,看红白歌赛,天亮后去神社初次参拜,这是每个人在新年时都做的事情。
不过草摩家却还多了一个项目,那就是几百年来一直举行的宴会,每一年都有两个人在会上献舞,而每一年的两个人也都是不同的组合。不熟知草摩家的人始终不会明白这是依据什么规律来选择的。
曾经有人这样问过:那是根据人的生肖来选择。
他这样回答:不,不是的。
那人笑着问:那……难道是根据生肖的人?
他听后无语,因为那人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根据草摩家最后的十二生肖排序来选择的。而每一年都由当年交替的生肖来献上祭舞。
今次是猪鼠交接,也就是说今晚的祭舞是草摩乐罗和草摩由希来跳了。
草摩由希开着车,驶往多年未归的本家。一路上还时不时地看上几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若杉凊桦,心想:不管这一去会不会想起什么,也不会再让她伤心了。
草摩由希不自觉地冒出这一句:“真美!”
“啊?由希,你说什么……”
“嗯……你绝对会是今晚众人注目的焦点。”
“真讨厌,由~由说话越来越不正经……”
若杉凊桦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的夜景,沉默了好久,才说:“听说,草摩家族在很早以前是贵族,有很多规矩……象我这样,他们会喜欢吗?”
“会的。就算他们不喜欢也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行了!”
——你还是不记得,六年前的那次宴会,你出色的让所有人都称赞你。
就是在那一次的宴会上,草摩由希认识了若杉凊桦。
当时草摩由希对于若杉凊桦的印象是她是一个很吸引人目光的人,任何人在人群中可以一眼就找到她。
之后,受草摩绫女之嘱咐,草摩由希带着若杉凊桦去了京都游览,他们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星期。
不过最后因为某些缘由,若杉凊桦不告而别了。
有很多人猜想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询问他为何她会突然离开,但是他始终没有说话。
他不想说,他也说不出她的离开是因为他一门心思地只想着本田透,是因为他苛刻地拒绝了她,是因为他伤了她的心。
过了两个月,当草摩由希渐渐忘了若杉凊桦那个眼神的时候,他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
她问:我们能做朋友吗?
他说:当然,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不是吗?
然后他听到她在电话另一端笑了,笑得凄凄切切。她说:果然你爱不上我吗?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而草摩由希自这个电话后变得越来越沉默,他总是一个人想着那个为什么,却总也得不到答案。
又三个月后,反思不得其解的草摩由希主动给若杉凊桦打了电话,但也就是因为这个电话,让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于一种自责的境地。
草摩由希不知道那时的若杉凊桦正在开车,还是在山路上。他也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无心的问话会导致那个悲剧的发生。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相信草摩由希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困惑在这个时候打扰到她的心神。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的可能,若杉凊桦因为他的电话而分了神,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迷了心。车子就那样失去了控制地冲下山坡,要不是若杉凊桦回神的速度还算快,只怕草摩由希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若杉凊桦出事的消息,草摩由希可以说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在电话意外切断的那刻,他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然绝不会这样异样的挂断,而同时他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当下他买了最快的一班航机飞到洛城,来到她的身边。
看着她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各司其职的管子,苍白的脸不复往日的神采,说不出什么样的心情涌了上来。
草摩由希曾经以为他会这样心急如焚地赶到美国只是因为他是害她发生这场悲剧的元凶,对于她有着无法推卸的罪恶感。
只是——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他早已不是因为那些所谓的怜惜同情,或是愧疚而陪伴在她身边。
他,草摩由希是真的爱上了她。
※ ※ ※ ※ ※ ※ ※ ※
关于草摩本家,自古就有传说流传下来。
传说,草摩本家是为了赎罪而建造的府邸。
传说,草摩本家是为了怀念而建造的府邸。
传说,草摩本家是为了守护而建造的府邸。
这种种的传说使得草摩本家永远都透着一股神秘,永远都有一种宁静,即使是新年将至也从不例外。
若杉凊桦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面,楞楞地盯着。门是木制的,一条条青蔓盘旋而上。
她不禁想到:为何到今天还没有被腐蚀的迹象?
然后在那一瞬间,她就象掉入了一种古老的氛围中,深深地无法脱离。
所以草摩由希去车库停车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若杉凊桦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门,而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的景象。
草摩由希咳了两声,说:“我们进去吧!”
推开木门,眼前是如迷宫般的回廊,一道又一道的,错落有致;精致的沙石流景,一环接一环,鳞次栉比;大气的楼阁水榭,一间邻一间,雍容华贵。
繁茂的树木投下的阴影随风移动,有种鬼魅的感觉,碎碎的脚步声透过木制地板传来,空洞洞的。
草摩由希领着若杉凊桦来到一转角后就停下了。他指着前面的一扇门说:“那里就是今晚宴会的场所……接下来,我要先去换衣服……桦是先进去呢,还是等我回来再一起进?”
若杉凊桦看着那门里透出的光说:“我等你……陌生人是不该随意闯进去的,这是礼貌问题。”
草摩由希亲了亲若杉凊桦的脸,温柔地说道:“我很快回来……”
然后若杉凊桦感觉到一直拉着自己的温暖离开了,心渐渐开始害怕起来。看着周围的景致,她眼中显出了迷茫:很熟悉的感觉,是否来过呢!
脚不自主地走了过去,手覆上了拉门,可以清楚地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好象什么时候听过?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由希真的说今晚会来吗?”
又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嗯,好象还会带他的女朋友过来……”
接着还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女朋友?由希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吗?”
最初那个陌生的声音又说:“是不是那个人啊?”
然后,若杉凊桦听到了一个她熟悉的声音,是本田透。她听到她说:“可能,我问过由希,他却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之前我曾见……”
本田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因为门被若杉凊桦猛地拉开了。
室内的光线刺目,令若杉凊桦好一阵子才适应过来,而室内的人则被她吓了一跳,半天没有动静。
就这样,若杉凊桦看着他们,他们盯着若杉凊桦。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开口道:“你是?”
“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非常抱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若杉凊桦马上双手合十道歉,但心里还不断地念叨着:真该死,一时冲动……说好等由希来的,这下完了!
“若杉凊桦?”
若杉凊桦不知道是谁说的,她只知道不是本田透说的。而就是这一句,使得周围又沉静下来。
※ ※ ※ ※ ※ ※ ※ ※
一切都和六年前的那个宴会一模一样,若杉凊桦都是这样突然地出现在草摩家人的面前。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一次的她更加明媚动人了。
一袭鲜红,点点樱花嵌于其上。黑色的腰带更是夸张地显示着自己的存在。一眼看去,妖艳不可方物。就如同看到了美杜莎的眼睛,全部人都在瞬间石化。
最先回神过来的是一个女孩,她有着一头黄黑交错的头发,就连眼睛也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感。若杉凊桦听见她怯生生地叫着:“凊桦姐姐!”
继她之后,是本田透的声音响起:“新年好,凊桦小姐!”
若杉凊桦睁着茫然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新年好,本田小姐!”
接着若杉凊桦看见其他陆续回过神来的人们在原地挪动了身子,并向她点头表示欢迎。
而相较于他们的心平气和,若杉凊桦就显得惊慌失措了,因为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应对他们。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有谁能告诉我?
若杉凊桦知道自己在六年前和他们相识,但如今这段记忆她已遗忘。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如果此时说她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的话,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在六年前她和他们只不过相处了短短两天时间。
只是两天,如果这两天中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事发生的话,过去了也就是风清云淡,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可是——
她不想这么说,或者是不能说。
她觉得如果自己这么说了,似乎会破坏些什么?
灵魂深处,不安地骚动着,叫嚣着——别想起来,赶快忘记吧!
这种感觉很不好,若杉凊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逃离这一切,再次掩埋过去。她抓上门环:由~由,为什么还不来,不是说很快的吗?我、想回去了……
就在若杉凊桦犹豫着要不要立刻掉头回家的时候,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头。她一惊,抬头发现竟是草摩由希。
可是,她明明已经不能看见他了啊,为什么此刻他能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中?若杉凊桦一脸疑问,然后她开始细细地观察。
这个草摩由希有着黄金般的瞳孔,像猫,不,像蛇一样。他还有着银白色的头发,长曳及地。
长发?似乎有什么不对!
若杉凊桦发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她记得草摩由希是清爽的短发,灰色的,曾给她带来满满的暖意。他紫水晶般的双瞳曾那样蛊惑着她的心,而且草摩由希身上总是围绕着那大海的气息。
所以,这个人绝对不是草摩由希。
那么,他是谁?若杉凊桦思考着,接着她想起了仓伎真知曾对她说过草摩由希有个比他大十岁的哥哥,而且他们两个长得很像。
他的哥哥叫做草摩绫女。
思及此,若杉凊桦轻轻地问:“绫女哥哥?”
紧跟着她就看见草摩绫女猛地一拍他自己的胸膛,高声说道:“没错,我就是天上天下无人能及花见花开人见人爱,随时随地都散发着领袖般气质的绫女大人了。哈哈哈,请不用客气,尽情地称赞我吧!”
若杉凊桦听了顿时哑然:汗!这是什么啊!有人会这么夸奖自己的吗?怪不得由~由和真知都不愿提他,原来他是这种性格啊!
在场的人没有阻止,所以草摩绫女依旧在进行他的漫天飞语,他继续说着什么让我们一起奔向灿烂的明天,一起拥抱辉煌的未来……
就当大家实在忍无可忍准备把草摩绫女拉下去的时候,草摩由希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若杉凊桦的身旁,一把搂过她,说:“哥哥,请你别吓坏凊桦了!”
“呀,由希!放心吧,就算是吓到花花草草,我也不会吓坏她的!”草摩绫女侧过身扑向草摩由希,挑起他的下颚,“多年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草摩由希挥掉草摩绫女的手,冷冷地说:“没有。”
草摩绫女一听,又开始聒噪:“没良心啊没良心,枉费我当年这么辛苦地帮你挡着爸妈让你报考那么远的学校,枉费我当年这么殷勤地帮你招待凊……”
话没说完,草摩由希就打断了,他快步走到草摩慊人的面前,说:“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宴会了。”
草摩慊人瞧了瞧四周,点头。看到草摩慊人的肯定后,草摩乐罗立即起身站到屋子中央,摆出姿势,而其他人也陆续入席,静静地等待祭舞的开始。
然而草摩由希并没有立刻来到中央,反而牵着若杉凊桦的手,将她领到草摩慊人的右边,温柔地说道:“你在这里坐会,我马上就好。”
若杉凊桦拉住草摩由希的衣袖不让他离开:“你去哪里?”
“祭舞。”
“和她一起?”若杉凊桦指了指草摩乐罗。
“是的。你不是说要看我跳舞吗,我现在就要跳了,好好体会!”
“嗯。”若杉凊桦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拿出相机,对着他们开始拍摄。
※ ※ ※ ※ ※ ※ ※ ※
幽长的音调响起,庄严肃穆。
舞者缓慢地抬起双臂,优雅自如。
挥袖,旋转,跳跃,一连串地动作,从容和谐。
若杉凊桦忽然想起自己以前曾读过的一首诗——
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唤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帘半掩,明珰乱坠。月影凄迷,露华零落,小阑谁倚。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今天她见的舞带给她的感觉就如同诗里所描述的那样,她愿年年,只陪此宴。
舞蹈渐渐进入了尾声,若杉凊桦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共鸣。
她仿佛看见有一个人寂寞地望着未知的远方;她仿佛看见有一个人温柔地摸着某一种生物;她仿佛看见有一个人迷茫地想着自己的未来;她仿佛看见有一个人快乐地迎接归来的伙伴。
那是谁?若杉凊桦想着。就当她想再深入下去的时候,有人打断了她的冥想,是草摩由希。
他问道:“凊桦,想什么呢?”
若杉凊桦微微一笑:“没什么。”
草摩由希又问:“你觉得怎么样?”
若杉凊桦想了想:“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
草摩由希笑着说:“无法表达吗?那么有没有灵感为我们献上一曲。”
若杉凊桦扬起自信的笑容,对着在场的人说:“荣幸之至。”
草摩红叶在听到若杉凊桦将进行现场表演后,那表情兴奋地就跟吃了火药似的。
众所周知,草摩红叶是近几年在小提琴界崭露头角的,目前的他也已经拥有了不少自己的琴迷。与此同时音乐界也默认他为新一代的小提琴王子。
可为什么就连这样的他竟然也如此地期待若杉凊桦的表演?于是他的这种异常行为也就不可避免地引起了除了草摩由希外的其他人的深深思考。
本来呢,草摩家的人在六年前就已听过若杉凊桦的演奏了。
那是与草摩由希进行比试的项目之一,当时她所选择的就是笛子。
她所吹奏的那清远悠长的调子至今仍旧存在于他们的记忆深处,无法忘却。
若说实话,他们也确实很想再次欣赏若杉凊桦那优美的笛声。不过想听是想听,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够理解草摩红叶拿出DV准备随时录下这额外的演出的举动。
然而草摩由希是很清楚的,那是因为若杉凊桦是被音乐界秘密地誉为里之笛之姬的存在。
要说她为什么是里,则是因她自从以一曲《天使之音》打响了自己在音乐领域的名声后,就拒绝在任何公共场合演出了。
她曾公开表示:她无意进入音乐界。以后她只在自己觉得高兴的时候才吹笛。
这是一番很任性的话。
在挑起了众人的强烈的反映后,却宣告她只是随意地玩玩而已。可以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义无返顾地成为她的忠实拥护者。
那些人这样说:听君一曲,胜活十年。
那些人也这样说:为能亲耳听到她吹笛,哪怕就是一首普通的摇篮曲,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毫无半句怨言。
当然了,说要倾家荡产是夸张了点,但是这样不正从一方面地说明若杉凊桦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