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迷魂师》长夜晏灯

5、Chapter 5

　　“此趟列车就要开了，目的地松江大学城。”
　　警示的红灯开始闪烁，车厢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不会有人再上车了。不算宽敞的车厢里，人贴着人站着，就连呼吸出的热气都能喷到其他人的脖颈。
　　“等等！”
　　门还没有完全关闭，一个女孩挤了进来。
　　列车发出报警声，原本闭合的门再一次打开。
　　女孩贴在门上，口里嘟囔：“好险，差一点就赶不上了。”
　　一声轻笑。
　　车厢吵杂，然而女孩一下子就听到了这声笑声。她下意识向右边看去，只见一个女人穿着大红长裙，黑到发紫的头发披在背后。
　　却是背对着她。
　　应该是自己头晕了，女孩想。

　　过了七站路后，她看准时机，抢了一个位置。
　　“好幸运啊。”
　　她觉得今天真是走运，不仅赶上了车，还有位置可以坐。
　　女孩看向左右，发现刚才的红裙女人就坐在自己旁边。女人怀里抱着一大束白色的樱花，每一朵花都有玫瑰那么大。竟然是罕见的重雪樱花。
　　她笑着说：“好漂亮的重雪樱花。”
　　女人转过头来，微笑：“是啊。今天去花市，看到难得有重雪樱花卖，就买了几束。过了这个礼拜，重雪樱花就开的太过了。”
　　她这才看见女人的脸。
　　女人的脸精致而素丽，瞳仁是类似金色的颜色，应该是带了隐形眼镜，而微微上挑的眼角处泛着红色，神秘而张扬。
　　“给你三支。”素白的手伸过来，递过一小束樱花。
　　女孩连忙摆手：“不用啦，谢谢。”
　　女人将花放进她怀里，微微扬起嘴角：“也是缘分。”

　　看着怀里的花，女孩记起那块土地上的樱花树。
　　她最近在负责一个地产建造的案子，政府批的土地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樱花树。那么大的花冠，几乎遮住了五百平方米的草地。如果还在，等樱花全部开了，绝对会美的令人窒息。
　　可惜了。
　　那棵樱花树被拦腰砍断。
　　没有机会看到满树樱花胜放的样子。
　　女孩默默叹了口气，其实最开始她想反对砍树。毕竟这么大的樱花树非常难得，也可以作为这一个地产开发的噱头。但是，这棵树的位置不好，而她也只是个小职员，没有说话的权利。

　　想着想着，车厢忽然黑了。
　　女孩抬头四处看，发现窗外也是一片漆黑。
　　人群有些骚动，列车长在广播里说：“请各位乘客不要慌张，停留原地。目前列车停运的原因正在排查，可能是由于……啊！”
　　车厢安静下去，只有列车长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回荡在空气中。
　　女孩惊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的嗓子似乎坏了，一直做着吞咽的动作。

　　广播里传来血肉咀嚼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一片漆黑啊，这里应该已经到了郊外。早上出来还是大太阳啊！”
　　“不会是变态杀人狂吧。”
　　“列车上有车警的，况且我们有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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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避而不谈列车长，和最后的咀嚼声音。
　　女孩抱着自己的包包，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却因为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车厢的人下意识依靠着背后的人，但又不敢靠的太近。直到有人打电话给110，才发现事情不对。
　　“我的电话不能用，大家把手机拿出来，打给110。”
　　“打不通！我的也打不通！”
　　“我的也是！”
　　女孩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应急灯一排排打开。
　　灯光照耀下的窗外，只能反射出车厢内的样子。
　　人们焦急地看着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希望有列车员过来说明情况。可是伸缩门那一边同样是焦急的人们。
　　女孩眼角瞥到旁边穿着红裙的女人。
　　女人似乎根本没有被周围影响，她依旧抱着樱花，安静地坐着。就连脸上的表情，也跟最开始一样，带着淡淡的微笑。
　　似乎是注意到女孩的目光，女人抬头向她看来，对她笑了笑。
　　一双金色的眼睛。
　　女人的眼角泛着红色，嘴唇开合：“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女孩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却被尖叫声分去了注意力。
　　前面的车厢爆发出尖叫声，人们挣扎着想要从伸缩门挤来这个车厢。然而一时间，太多的人卡在了车厢的伸缩门处。
　　血溅到了门上。
　　□□做成的盾牌似乎挡住了另一边恐怖的蔓延。血水顺着光滑的地面向这边流过来，带着甜腻的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车厢里的人纷纷后退，看着前面车厢的人脸上惊恐的表情。

　　血水浸过了女人的鞋底。
　　她看了看地面，放下花，一双金色的眼睛璀璨夺目。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人。我们明明是无辜的。”女孩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的屠杀，浑身的肌肉似乎都已死去。
　　女人向她看来，嘴角微扬：“是吗？真的是无辜的吗？”
　　嘈杂中，女孩还是听到了女人的话语。
　　她机械地转过头，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
　　“上个月23日，你做了什么？”
　　女孩的大脑疯狂运转，却还是没有想起任何事情。
　　女人笑了：“当初毫不在意的事情，或许就是未来某一日，灾祸的缘由。”

　　身体挡住的伸缩门终于被打通了。
　　不是什么杀人魔，而是真正的怪物。
　　白发褐色身体的怪物吃掉了最后一条大腿，细长的舌头舔干净脸上的血。它走进这个车厢，巡视着周围。
　　所有人都疯狂地后退，想要离开这个修罗场。然而下一个车厢的人堵住了伸缩门，封死了他们唯一的求生通道。
　　怪物并没有马上开吃，而是在享受众人的恐惧。
　　它的全身龟裂，干缩的褐色皮挂在身上，四肢粗大而笨拙。在类似脚的地方长出了许多触手，漂浮在空中。

　　忽然，一个男人叫了起来，不停地打着爬上自己大腿的触手。
　　那些触手钻进他的裤子，牢牢插进他的血肉，开始吮吸。
　　“妖怪啊！”
　　“不要吃我，不要啊！”
　　“救救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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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裙女人坐在原处，连动作都未曾改变。
　　一连吃光了前面的人，怪物来到红裙女人面前，粗大的手想要贯穿她的心脏，却被强大的力量阻止。
　　一条条无形的线困住了怪物的手，让它动弹不得。四处飞散的红光下，一道道红光埋入怪物的双脚和身体，最后又从它粗糙的皮下透了出来。
　　女人微微笑了，眉间闪现繁复的花纹：“你吃不了我。”

　　他们相隔不到半米，怪物身上的血腥味冲进女人的鼻子。
　　怪物动了动鼻子，居然开口：“你不是人类。”
　　与它骇人的外貌不同，它的声音清脆而甘甜，仿佛少女的嗓音，带着雨后的清新。
　　“谁知道呢。”
　　女人站了起来，向人们卷缩的地方走来。
　　奇怪的是，随着她的脚步，鲜血开始后退，一直退到了前一个车厢。
　　走到底的时候，女人停了下来，面对怪物。
　　透过狭窄的伸缩门，女人看向前一个车厢。那节车厢里除了血，什么也没有。没有惨死的人的魂魄，也没有他们的□□。
　　那些生魂在怪物的体内。
　　叫嚣着发出怨艾和呼啸，但始终没有办法突破怪物精魂的限制。

　　怪物发出难耐的声音：“你不是人，也不是妖魔，更不是仙。”
　　女人身上发出淡淡的红光：“春天临之，花不开；夏至未至，叶无繁。可惜到了秋季，一世的繁华都要等到来年。而对于你来说，已经没有来年了吧。”
　　怪物浑浊的眼睛看着女人，裂开的嘴喃喃：“你到底是谁？”
　　女人笑了，一双金色的眼睛璀璨夺目。
　　“我是凤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