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动物》铃石

1、出世

　　肺里猛然灌进冰冷的空气，我把眉毛皱成一团。
　　一双温暖的手托着我的身体，一股力量将我逐渐暴露在寒冷中
　　好冷！我把身体缩成一团。感觉身上什么也没穿，忙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很沉，怎样都打不开。
　　一个女人在旁边说话：“怎么这孩子不哭呢？不会是哪有毛病吧。”话音刚落，我的屁股就被打了两下。
　　什么人打我！
　　睁不开眼，我只有用两手在空中挥动。
　　“哎呀，小家伙还真有劲啊！”另一个清脆些的女人声音。
　　“好像很健康啊，怎么就不哭呢？”话一说完，我又挨了几下比刚才还重的巴掌。
　　简直，简直太气人了！为什么打我！凭什么要我哭！我就是不哭！
　　“你们得去检查一下，如果是声带问题那可成哑巴了！”
　　只是因为这个理由打我吗？我会不会说要你们来操心！你们是什么人！以为自己是谁！我就是不说话！以后都不说话！
　　一个女人哭起来：“那可怎么办？”一只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头。
　　那个清脆的声音安慰她说：“不一定会有那么糟，也有些孩子不爱哭，但都好好的。”
　　“真没想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熟悉的感觉，刚要集中精神听他说话，他却再也没开口。

　　等我的眼睛可以睁开，看到清晨不那么耀眼的阳光洒满了这间简洁的小房。我躺在一张床上，四周都是围栏，头顶上方有几个五彩的铃铛在轻风中微微晃动，发出一点点清悦的声音。
　　忽然房间暗了些，有个人出现在窗台和我躺着的小床之间。是谁？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我面前？
　　那人在我专注的目光下终于有点动摇，叹一口气：“还是没能完全处理掉，可是，已经约定好的。。。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下一秒，那人就从空气中消失得一干二净。阳光愈加明媚起来，房间里愈来愈温暖。

　　“宝宝，宝宝醒了没有？”急切的女人声从房间外边传进来，不一会，一个女人站在我面前。头发象被大风吹过一样，本来爱美的主人应当把它们弄得一丝不乱的，现在却有好些细碎的发丝叛逆地张扬。
　　“呀，宝宝醒了，饿了没有？”她一把抱起我，让我继续吃这几天来的唯一食品——她的奶水。我很想告诉她，我现在比较想吃旁边桌上

　　放着的水果。可我发誓不再说话了的，那就耐心等吧，等到能自己拿的那天。
　　女人微笑地看着我，忽然清醒过来：“啊，宝宝的眼睛可以张开了！哈哈哈！看见妈妈没有，我是妈妈——”
　　她的快乐丝毫没有感染到我，直到我吃饱喝足，她都处于兴奋状态，我呢，又困了，打个哈哈，继续睡觉。
　　“我们的宝宝可聪明了，不哭不闹，想尿尿了会摇着小铃告诉我们。他黑乌乌的眼睛可象你呢！”睡醒了就听见那女人在说话。
　　“也许只是我们宝宝文静，医院检查也没事的，恐怕到能说话时才开口说吧。”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张开眼，看见他们就站在离小床不远的地方谈论着我，心想，你们不要太乐观了，不然我让你们失望的话那大家多没劲。

　　那些医生身上穿着的宽大白大褂在我面前飘来飘去，我已经闻够他们身上和医院里的药水味了。
　　现在我两岁零二个月。从我八个月开始，那个男人和女人几乎每个月都带着我往医院跑，而每次我的声带都没有问题，我只在这时同情

　　一下他们，又白辛苦了。不会说话就不会呗，有什么大不了。现在我能跑会跳，自己的事情差不多都能自己做了，他们还穷操什么心啊。我

　　和他们的交流，简单的身体语言就够了。想吃什么就指什么，大小便我也能自理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啊，我就不说话，就是不说。

　　“宝宝，看，甜甜的葡萄，想吃吗？”女人手里拿着几串葡萄弯下腰来问我。
　　我点点头。
　　“叫妈妈，先叫妈妈再给你吃。”她把葡萄举高，让我够不到。
　　不吃就不吃，我拿起桌上的苹果大大地咬下一口，味道真不错。
　　女人生气了，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苹果说：“不行，你不叫妈妈，什么也不给你吃！”
　　不给就不给，反正我也不饿。用纸巾把手擦干净，我就去我的书堆里看书。那里有看图识字的，也有漫画，也有小说，总之就差再弄个

　　书架给我了。这些书都是他们看见我喜欢就给我看的，权当是启蒙的书，有兴致了他们也会给我念书里的内容。等我掌握了最基本的文字，

　　看书就成了我的一大消遣。他们只是认为我在瞎看吧。

　　到吃晚餐时他们也没让我吃，坚持要等到我说话。我的肚子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拉开壁柜的门，拿出一袋饼干来吃。
　　女人哭了，男人过去抱着她的肩安慰她：“唉，虽然我们宝宝不会说，可是他能够照顾自己了，我看他的智力应该比别的孩子都高。不

　　用担心他。大概他属于晚说话的那类，有的孩子到了四五岁才开口说话呢！”
　　女人摇摇头：“我不相信我们宝宝要那么晚才会说话，能和别人沟通才能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我不希望他连这基本的一点都比别人晚

　　。”
　　男人想想说：“那我们把宝宝送到幼稚园去吧，也许和小孩子在一起呆久了，他就学会说了。”
　　“那他不会说话会不会被别人欺负啊？”女人担心地说。
　　男人轻轻拍拍她：“我们宝宝又聪明又懂事，大家喜欢他都来不及，怎么会想欺负他呢？”
　　要送我到都是小孩子的地方还担心我被他们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