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佳期 ...
-
教皇宫庭院中的玫瑰望罢严冬,在春寒里初露红颜。
恰逢花月佳期,整个罗马都被春风诱捕,沉浸在温柔乡中。
已有数次,撒加便装于黄昏独自外出,并不许侍从跟随。
自于某个暗夜从横街里被带回以后,已一年有多。撒加命米凯罗特或变装或易容陪伴左右,一直与他如影随形。如今被独留府邸中,顿觉清闲无聊。
迥异于史昂与米罗,除了权谋和色相俱染,波尔金家传对声色的沉湎仿如海浪在防波堤前止步,无法蔓延到撒加身上。无论在比萨或罗马,俗世的享乐都未见曾在他身上着色。岂料爱情更胜其他,比春意更占了先机,为此甚至不惜要与东风决断。与本那迪奥男爵立下的决斗,本来以波尔金一族的特性或主人嗜用毒的本性,他本不屑亲自应约,但为美人均可破例。米凯罗特反而被禁止在这场有关名誉的决斗之外。
他曾问何不让他为主人代劳,撒加轻描淡写说是瓦诺慈雅的名誉遭人所侮。
那理应容我助主人一臂之力。
耳听还不算为实,那盈盈的双眸亦在恳求,怎不令人心软。
然而,这样何来愉悦可言?何况于你,于礼不合。
饮血的刀锋只能期待所至之处血肉飞溅的快意,却不知撒加何以谈及礼。早被礼节所腐蚀的美德在罗马只余空壳;更有他,为世间与亲族所不容,遗留在世上还活着的罪恶……他自嘲竟忘记了主从有别,内外终是有别。
低眉望向主人手中握着的剑,杀手说如是请至少容许我为主人试剑。
撒加上前为他撩开垂在胸前的卷发,露出优美的额角与脖颈。
若划伤了这张脸,岂不使我心痛?
撒加令他抬起头来欲看清他的眼。可惜美目已蒙尘,再无法析出撒加之意,口中却尤在清晰低诉为主人尽职岂会不舍得这肉身,请他勿要嗔怪。
从他的肩上撤回手,撒加皱着眉将其中一把剑抛向米凯罗特。
由何时起,你便成了一个亡命之徒。记得从前……
杀手心中嗟叹,还说什么从前和以后。
我的主人,这世上羊羔与魔鬼太多,一把剑还是不如两把好。
利器始终是多多益善,这主教袍使我刀锋黯哑。
双方举起剑后,已摒弃杂念全神贯注的杀手没有等来袭来的剑势,却等来主人若有所思的一句——有一件事情非你去办不可。
在将男爵尸身推入河后的一个下午,撒加将乌苏拉约往奥西尼的府邸。那里曾是潘多拉的旧居,与史昂幽会的艳窟。
鉴于撒加的洁癖,在此之前米凯罗特借来瓦诺慈雅的侍女将荒废的偏厅打扫,并按撒加的偏好加以装饰和熏香。
在沁透了白松香、没药、琥珀和檀香的房间内,高挑瘦削的美人裸身陷于深色锦被中。纺织物上纹路逶迤如鸦羽,被簇拥半覆的雪肤在黑暗中溢出暖光,仿如那夜在壁火映照下灼眼的活色生香。
他终于可找到罪恶的替代。
叫我撒加,他对已投入罗网的金色猎物说。
他要她吻他,去承认爱他,渴望他,而不必颂那罪恶的名字。
这一切都要用声音,用身体去印证,在米凯罗特亲手装饰的房间内。
用纱条蒙上她的眼,要亲手抹去她思想中一切关于神灵关于美德的信仰,以填补欲望,以再尝那已错失的曾经。
啊,如露可蕾莎,那一季枉开的花……
如今只余他,徘徊孤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