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祭天大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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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之前拟定的计划，燕北晴第二天就被“飞落”的树枝划伤了脸颊，取保就选的事情终于就此搁置，于是对门的那位出众秀女如愿被皇上临幸，翌日就被提升为才人，地位与以前大不一样，迁入朝香宫不说，还夜夜得宠，龙恩独眷，一时间好不神采飞扬，春风得意，那日与燕北晴擦肩而过，眼见着燕北晴对自己行礼，特意久久不让他起身不说，还媚笑着问候燕北晴道：“妹妹脸上的伤不知如何了？可惜了啊，人算不如天算，不是么？”
燕北晴脸上带着合适的微笑，心中暗想着，那是，计算树枝飞落的角度，还刚刚好不漏痕迹的把脸凑上去，还真不是容易的活儿，当下只是淡淡道：“姐姐有心了，多谢。”
眼见着对方带着胜利的笑容走远了，燕北晴摇了摇头，小心把自己脸上的“伤疤”贴贴牢，正好身边一群秀女经过，他适时低头敛眉，偏过脸去，以手掩“疤”，做出满脸的伤感，那群秀女见状立刻掩嘴偷笑，其中一个还装作关心道：“王小主，你脸上可好一些了？”
燕北晴眼中适时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伤感和痛楚，犹豫着抬起头看看那问话的秀女，只是低声道：“多谢关心，我，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说完捂着脸逃也似的转身离开，还清楚的听见身后人群幸灾乐祸的小声窃笑。他心中只是暗自感叹自己的演技又是精进了，再这样在宫中呆下去，恐怕要拿几个金像奖都不成问题。
那日在后花园又碰见柳妃，她走过来拉住燕北晴的手，细细打量了好久，终于看着燕北晴脸上的“伤疤”露出了惋惜的神情，一脸遗憾道：“秀儿妹妹这般不小心，怎么在这当儿口伤了脸，实在是太可惜了。”
燕北晴低下头去，假装黯然道：“多谢娘娘关心，想是奴婢没有那个福分吧。”
柳妃皱眉道：“都说了没有旁人的时候，不用那么生份的，”说完又叹了口气道：“本想以后妹妹留在宫中陪我，也算是有个伴，怎料到……”
“娘娘的厚爱，奴婢感激不尽，是奴婢自己不争气，让娘娘失望了。”燕北晴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柳妃见状以手掩口，神情凝重道：“可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动了手脚？老实说出来，我来替你做主。”
这柳妃真是够会联想的，不过话说回来，若他燕北晴不在背后动手脚，现在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燕北晴一边有些心虚，一边轻笑着柔声道：“娘娘这话说到哪儿去了，是奴婢自己时运不济，这恐怕就是命吧，奴婢天生和皇宫贵族无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是，那是，肯定没缘，本尊连皇帝什么样都没有见着就死了，这话也算是大实话。
柳妃眼神变换不定的打量着燕北晴，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你爹爹王大人可是煞费苦心才让你进到这宫来，却不想遇上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向你爹爹交代呢？”
原来还是关系户，难怪如此垂青，燕北晴有些踌躇，一方面对柳妃和王家的关系并不了解，另一方面担心这番话是对方的试探，只好轻叹一口气，柔声道：“原来柳妃娘娘和家父相识，家父先前并未提及宫中的关系便是柳妃娘娘你，先前有怠慢之处，还请娘娘见谅。”这话说得十分小心，一方面就算王太守以前和王秀儿提及过柳妃娘娘的事，也可以推说只是告知有人在宫中照应，为了保险起见并未挑明便是柳妃，另一方面，如果柳妃是来试探，和王太守其实根本不相识，这句话也不会暴露燕北晴的假冒身份。
柳妃轻轻摇了摇头道：“哪儿有什么怠慢，你这孩子这么懂事，而且难得我和你这么投缘，王大人又特别拜托过要好好照顾你，本来你已经被…唉，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不过你在宫中还要呆上一个月，若是碰到什么不便的地方，只管来告诉我，我会尽量帮忙的。”
燕北晴做出千恩万谢的样子和柳妃道了别，心中却愈加疑云重重，这柳妃究竟为了什么对自己如此垂青，就算是投缘，就算是被拜托过，也未免对自己这一个小小秀女太过殷勤，而且那日自己的失态也实在可疑，宴会上那么人，为什么只有自己中了招？燕北晴提醒自己今后要更加小心行事，以免被其他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既然已经无法对身边的秀女们造成威胁，燕北晴的日子终于回复到以往的平静，去上课也只是充充数而已，姑姑索性准了他的长假，终选之前都不必再去上课了，燕北晴乐得清闲，平日里在隐秘处练练功，回房检查黑衣的伤势顺便和他斗斗嘴，有空再偷偷去阿罗那里串串门子，不忘拜托阿罗和京城的驻地打听一下团团他们的动向以及苏连元的消息，日子倒也过得悠哉游哉。
时间转瞬而逝，眨眼间，终于到了祭天大典的日子，这天燕北晴一早起来，只觉神清气爽，转身看了看早已洗漱完毕的黑衣，低声问道：“今日准备如何？”
“一切按原定计划。”黑衣以右手握剑，左手按住右手手腕，平挽了两个剑花，眉间气韵疏朗，嘴角微微一扬，“这么久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最合适不过的机会是混在甲士的剑舞中出手，这点我们已经帮你打通了关节，你易容一下便是了，跟着众人上场表演时你便寻机刺杀，一击出手后，不论成功与否，都一定要向东北方逃离，东北方为尊位，只有那里不会安排暗卫，因为祭祀时没有人可以站在皇帝的上位。从正东北方逃跑，你才有一线生机。”燕北晴对着镜子郑重的在自己的伤疤上顺势描画着漂亮的莲花，顺便递给黑衣一张人皮面具。
黑衣默默接过面具，“我如何混进甲士中?”
“趁天还没亮，去阿罗那里，他自有安排。”燕北晴一边选出自己最郑重的礼服，一边转过头来瞟了黑衣一眼，“此去行刺甚为凶险，你路上小心。”
“我不需要你来质疑我的专业素质。”黑衣冷冷一晒，“既然我上次能全身而退，这次也不需要别人担心。”
“上次是我救你好吧？”燕北晴苦笑着，暗叹这果然是只纯种白眼狼，好心当驴肝肺，辛辛苦苦救回来，养了大半月，还是没养熟，“不过以你的武功，成功率应该在半成之上，只要一击即退，没有人来得及拦住你。”
“很好，半月来多谢你的照顾。”黑衣突然转身对燕北晴抱拳道：“配合你们行刺也算是我的报恩，出手之后我直接出宫，不再和你们会合，以避嫌疑。这次就算是别过了，下次见面，我们可能是敌人，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彼此彼此，下次见面你也不一定认得出我来。”燕北晴一边冷笑着抱拳回礼，一边暗自腹诽，你个白眼狼，说话这么不客气，好歹也是救命恩人好不好？自从听说是自己是男的，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成天和自己抬杠，刚认识的时候态度可没有这么差，男女待遇差别也大了点吧。
“我一定会认出你的，笑面虎。”黑衣轻哼了一声，撇了撇嘴，“整天笑眯眯的，其实一肚子坏水。这么明显的特征，我不会忘记的。”
燕北晴闻言立刻冷笑了一声，没好气道，“那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了，白眼狼。”
黑衣不再答话，只是反手握紧剑柄，另一只手撑住窗棂，一个利落的撑跳翻出了房间，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隐约的晨曦中。燕北晴走上前去，望了望他离去的方向，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再小心的阖上窗户，又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在这里住了月余，看来过了今天大概就会出宫了，再过一段时间，又会有新的小主住进来吧？从来都是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皇宫虽美轮美奂，却也是个太过寂寞的地方，葬送了太多女子的韶华光阴和美好绮思，呆久了，整个人都快生锈了，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整个上午，宫中都沉浸在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气氛中，自紫禁城到祭天坛绵延数里，旌旗漫卷，幡幢林立，华盖宫扇蔽日遮天，车辇轿台铺天盖地的恢宏场面，令燕北晴叹为观止，虽然小主们不需要直接参与祭祀的准备工作，但是整个早上各小主们对练仪式上的礼节，了解程序，整肃妆容，倒也没闲着，燕北晴更是少有的精神振奋，想到马上就要到手的凤纹九锡，心中一阵激荡，稍稍有些心跳加速，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镇定下来。
正午时分，祭祀终于正式开始。在古朴雄浑的鼓乐声中，身穿明黄色祭服的皇帝缓步走进祭天坛的北星门，在祭坛下金盆盥手，随后便在引导祭司的指引下走上象征天圆地方的祭天坛，此时鼓乐队优雅的缓缓奏起祭祀的太平律。祭坛上皇帝的牌位摆放在正中央，其他方向各自对应地、山、河、海神的神位。身穿白袍的祭司首先跪拜叩首，并敬献玉帛，随后焚香迎神。
此时，一位身穿紫袍祭服的祭司从南星门走进祭天坛，拿出仪程敬言，大声宣读起来，“炎黄后裔，华夏神州，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燕北晴等一干秀女都被安排在离祭坛较远的地方，饶是燕北晴目光犀利，远视能力甚佳，也只能勉强看见祭天台上罗列的礼器们，趁着祭司大声宣礼的时候，他仔细在礼器中寻找凤纹九锡的身影，却一无所获，心下暗自有些着急，却听得小狐瞳青在脑海中小声提醒，“恩人，那祭台上的祭品似乎是按照五行八卦排列的。各个方位上象征着不同的卦象，所有的正方位似乎都特意留空，可能要等之后的仪式慢慢摆上来。”
果然等宣礼官宣读完毕之后，又有一队祭司捧着礼器缓缓从两边鱼贯而出，左数第三个正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凤纹九锡。自从九锡摆上祭台之后，燕北晴炯炯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它，他一边有些紧张的转动着自己手上的储物戒指，一边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凤纹九锡，就像一只盯紧了猎物，正蓄势待发的猛兽，眼中满是兴奋的亮色。
“礼程，太平剑舞。”宣礼官朗声宣告下一道仪式之后，只见一队甲士庄严肃穆的从祭天坛两边缓缓走出，步伐沉稳庄重，每个甲士的脸上都带上了祭神用的面具，面具上抹着七彩的奇妙图案，看上去既神秘又严肃。燕北晴一边紧张的打量着眼前的甲士，猜度到底哪一个是黑衣，一边握紧了手中的戒指，随时准备动手。
这时，远处传来了三声厚重绵长的钟声，司香官踩着太平律的节奏，缓缓向祭坛走去，手中郑重的捧着香盘，一路经过的地方，次第响起了古朴雄浑的法号声，待司香官将香盘敬献于主祭司之后，主祭司将香盘向正东北方举起，再缓缓地安置在香案之上，之后祭坛上的祭司们开始整齐而有次序地缓缓退下，只余明黄服色的皇帝一人留在祭天坛上对天神祭拜行礼。
祭司们缓缓围绕天坛站定。甲士们随后一齐向天坛下拜，激昂而庄重的乐声开始响起，甲士们随着乐声在天坛正前方的广场上整齐的散开，一齐拔出手中的剑，缓缓地随着音乐舞动起来。
身旁的人都在凝神欣赏剑舞，只有燕北晴心神不定的盯住祭坛上的皇帝，静静等待预料中那一刻的到来。
恍惚间，平地里突然一声惊雷炸响，震得人们一阵心神涣散，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里，忽然旱地拔雷，风云际会，黑压压的乌云瞬间气势汹汹的席卷而来，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长空，在乌云中扯出张牙舞爪的模样，雷声霹雳而下，震耳欲聋，促不及防，众人皆是一愣，正是那电光火石之间，甲士中的一人忽然一跃而起，整个人无声无息，动作又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旁人仍旧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已跃到了皇帝跟前，剑光一闪，已然干净利落的正中那皇帝的胸口，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那人却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已经形如鬼魅般向东北方逃去——离皇帝最近的主祭司，浑身颤抖的愣在原地，大张着嘴，一句“护驾！”都还没有喊完，对方早已经一剑刺出，拂衣而去了。
燕北晴在黑衣刚刚发难时，就已经注意到对方如毒蛇一般的杀气，待看到他行刺成功，向东北方退去时，只是默默叹了口气，暗道，“原来是他。”这阴狠凌厉的杀气燕北晴可毫不陌生，那日在护送团团的马车中险些刺了他一剑的意满堂高手，却原来正是自己救回来的黑衣。趁着电闪雷鸣，众人心神涣散之时动手，果然是他的作风，一剑刺出之后绝不拖泥带水，行如鬼魅般的遁去，不愧是当日差点取了燕北晴性命的人，而今日的突然变天，电闪雷鸣也帮了黑衣不小的忙，看来这皇帝天命已绝，祈福当日便是魂断之时，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周围慌乱的哭叫和惶急的喧闹声终于提醒了燕北晴，他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来，连忙向祭台上看去，那祭台上早已是一片狼藉，方才雷声响过，毫无预兆的瓢泼大雨已经倾盆而下，太监祭司们在一片混乱中涌上祭台，那皇帝胸前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明黄的祭袍，血水顺着雨水沿着祭天坛的台阶缓缓流下，人眼见是不成了。
正是下手的好时候，燕北晴立刻向台上的凤纹九锡看去，顺便估摸着事成之后该怎样逃出宫去，可当他目光一落在凤纹九锡的身上，整个人却忽然愣住了，笑容也渐渐凝固在嘴角——只见那凤纹九锡仍旧静静地躺在原地，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桐面梓底的琴身上，琴身却仍旧清晰可见，冰冷的轮廓似乎正在嘲笑旁人的失策。
——凤纹九锡，遇火不焚，遇水化雾，现在这状况，那见鬼的雾跑哪儿去了？！这祭天大典上摆着的，却原来早就是个假冒的赝品！燕北晴一番苦心，百般隐忍，最后却落到空手而回，明明就差这最后一步，却被别人抢了先机，现如今，真正的凤纹九锡到了哪里，又落在什么人的手上，怎么查得到？若是跟自己目的一样的人做的，现下恐怕早就偷运出宫了，这天下之大，又从何找起？
不论是谁盗走了凤纹九锡，手段不可不谓高明。
冰冷的雨水打在燕北晴身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默默的，冷冷的望着祭台上的冒牌凤纹九锡，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眼中露出冷凝的怒意来。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祭天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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