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撩动琴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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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与黑衣闹出乌龙之后，燕北晴再也没胆子和黑衣睡在一张床上了，只好晚上在地上打临时地铺，事后还被阿罗取笑了好久，阿罗还特意过来看望了黑衣一次，那两人倒出乎意料的相处融洽，阿罗还一个劲儿的拍着黑衣的肩膀，赞赏道：“让阿北那家伙没办法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看好你，兄弟。”话毕两人立刻同时收到燕北晴冷冷的眼刀一记。
黑衣在这里，自然不方便演练战神决上的武功了，阿罗每晚还是照例过来串门子，不过消遣活动换成了下棋。黑衣虽然行事少根筋，但是下棋却颇有天赋，阿罗也是个真正的棋痴，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阿罗兴致冲冲的每天晚上来缠着黑衣下棋，在棋盘上杀来杀去好不热闹，燕北晴懒得在里面凑合，每次只是在旁边闲闲的看着，好在有只喳喳呼呼的小狐狸在身旁，倒也不无聊。
这几日，连夜赶制的冒牌凤纹九锡终于完工了，由阿罗偷偷带进宫中，燕北晴便这九锡收到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同时在琴底留了个小小的记号，如此，所有的准备工作终于完毕，只等祭天大典便行了，如今又有黑衣行刺配合，再也没有更好的吸引注意的方法，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于是燕北晴这几日在宫中的训练也变得敷衍了起来，连听姑姑的训话都是老神在在，神游物外的，好在他平日做小伏低，本来就不太引人注意，旁人也不太在意他的“飘忽”状态，甚至有次在训练舞姿时，他忽然受到启发，想起七杀剑中有几招可以借一个简单的动作连击，忍不住悄悄演练出来，不小心把旁边的小主碰倒了，人家也只是当他动作一贯笨拙，这次做出奇怪的姿势也不以为奇，倒是他自己心中微微一惊，随后收敛心神，再不敢出其它差错。
这日傍晚正要回储秀宫，却听敏贤姑姑说今晚皇帝要大宴西垣使者，特赐后宫嫔嫔妃以及各新进小主陪宴，心底暗怨一声麻烦，但是思及国宴上的皇家顶级宫廷菜肴，不禁暗自抹了一把口水，左右无事，去享受一下国宴级待遇，顺便陪个场子也挺好。
回房在头上多加了个钗子，换了件有花边的衣服，在房中好好喝了两盅茶，顺便查看了一下黑衣的伤势，交代黑衣晚上不要应门，一有人来就跳房梁上躲着，然后好整以暇的出门去和各小主会合，等了半晌，这才等到各房里的小主们次第出来，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好一片莺声燕语，花枝招展的后宫百艳景。
人还没走近来呢，燕北晴已经被一片各式各样的香气熏得坐立不安，心中暗暗后悔，眼前这一片移动花瓶，花花绿绿的什么色儿都有，看得人眼睛都晕了，燕北晴有种回到现代参加嘉年华的错觉，还是那种特别晃眼睛，特别吵闹的嘉年华。早知道应该告病的，反正之前病得快死了（本尊确实死了…….）没有人会怀疑，现在可好，自己这一身小白打扮，反而突出了。他叹了口气，眼前突然一亮，发现自己对面房间出来的小主（不在意所以名字懒得记=_=!）居然穿了一身素白别致的长裙，裙边绣着精致典雅的浅色蕾丝，衣襟上点缀着样式特别的盘扣和领花，脖颈上围了一条淡色丝带，发型简单大方，只是用飘逸的丝带缠好，可看得出那发式，甚至连落下来的发丝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因为无一处不妥贴，无一处不透着精致秀雅。那小主更是白玉为肌，秋水为神，点点朱唇，弯弯柳眉，一双丹凤眼透着异彩流光，额发的青丝柔顺娇娆的漏下来几缕，正是恰到好处，让人见之忘俗。
燕北晴暗赞一声，这才是高手，这样的美人儿连自己都要心动，更何况皇帝？不过他懒得在里面瞎掺和，今晚吃好才是正题，他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应该换一身俗艳无比，而且还要俗艳的和大家水平差不多的打扮才是，省得穿的太素了适得其反。
那清丽脱俗的小主果然也注意到了他，巧笑倩兮的走过来，打招呼道：“王小主今晚的打扮真是别致。”
燕北晴满脸笑意的回道：“哪里，妹妹的打扮才是别致秀雅，丽质天成。”他才懒得去管对方叫什么小主呢，反正叫姐姐妹妹啥的总没错。
“王小主比我还小了几岁，怎么反倒叫起我妹妹来了？”那小主轻笑了起来，以手掩口，端的是一个绝色佳人，秀丽无双。
烦啊烦，这客套真是烦人，燕北晴对这种虚伪的交谈没多大兴趣，他关心的事情完全不在这方面，立刻给对方卖个好，只求赶快脱身“妹妹你看上去比我还年轻着许多，怎么可能做我的姐姐呢？”
“妹妹真会说笑。”对方被燕北晴逗得笑了起来，眼中却掩不住一丝得意。
燕北晴默念着，对对对，你最美最年轻，快别来烦我了，心中念念不忘的却是要一尝宫中的绝品佳肴。于是不动声色的慢慢走开了去，看到别人对自己笑，便甜甜的回一个笑容，别人夸一句，立刻回一句妹妹/姐姐你更漂亮/香/好看，总是没错的，跟着大部队走着，半盏茶的工夫，终于来到朝风宫，姑姑在前面停下了，严厉的提醒大家要举止得体，众小主凝神屏气，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进去依次落座，低头等待着贵客和各位后宫嫔妃们的到来。
眼见那色狼皇帝和各莺莺燕燕们都按秩序坐好，客人们也在上座的桌旁坐好了，总算排排坐了，该分果果了吧？燕北晴有些不耐，等了半天，肚子早就饿了，虽然表面上低着头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实际上却一直眼巴巴的盯着太监宫女们上菜用的膳口。
上座的家伙们之乎者也的客套了几句，终于开席了，燕北晴才不管这许多，立刻左右开弓，饱尝起美品佳肴来，倒是旁边的小主们都有些放不开，紧张也好，要在皇帝面前显示自家教养也好，都小心翼翼细嚼慢咽，斯文无比，而燕北晴其实是男子，食量本来就大，一桌子菜十有八九都落了他的肚子。
美酒佳肴，佳人环绕，歌舞升腾，夫复何求阿，夫复何求，难怪古往今来的人都想做皇帝。却原来到皇宫出任务，危险系数虽然高了点，但是福利相当好，是肥差来的，看来下次要多找点进宫的任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燕北晴总觉得皇帝往这边瞟了好几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应该不是认出他来了吧，在后花园得罪皇帝这么久的事了，一个小秀女，皇帝身边那么多女人，早就不记得了才是，安心，安心，继续吃。
酒席正酣，却听得宝座上的皇帝突然笑着说，“今次贵使来访，以通两国世代交好之意，此乃天朝百姓之幸，更是两国之幸啊，朕甚为欣慰，柳妃啊，朕听皇后说你准备了精彩的节目，不如就在西垣使者面前表演一番如何啊？”
一位打扮素雅清娴的宫装丽人，应声慢慢站起来，微微一福身，低声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众人只觉这柳妃光是声音便婉转悦耳如黄莺出谷，清悠动人，听得人心中一阵舒畅怡然。待得那丽人抬起头来，更是赞叹不已，只见她眉如墨画，鬓若刀裁，风神秀韵，顾盼光华，虽素服不掩国色，淡妆更添怡人。
燕北晴抬起头来，瞟了一眼面前这柳妃，暗道一句，浪费，这才低下头继续大快朵颐。
那柳妃自是下去准备不提，半晌，宫女们终于又舞着颇为飘逸的流云水袖进来，推上来一座如莲花般的座台，只见那柳妃面上带着珠帘的面纱，怡然坐在花心正中，整个酒席一下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席间弥漫开一阵清雅的悠然荷香。
琴声先只是奄奄的一声，听得人心底一颤，静默了须臾，仿佛从无边的幽暗中，琴声又幽幽的零落的响了几声，让人忍不住去仔细侧耳聆听，愈到后来那琴声愈发舒缓平静，淡淡悠扬的弥漫开来，那琴声细听如鸣环佩，珠落玉盘，且百转千回，待到至高处又只余几声零落忧伤的音响，竟似极凝噎呜咽，燕北晴听得愣在原地，心底一阵感伤，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缓缓落在眼前的那把琴上，就此凝固。
琴尾凤纹雕琢，琴身桐面梓底，流水断纹虽远了看不太清楚，但大体是差不多的——这不是凤纹九锡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不费工夫，燕北晴精神一振，再也无心听琴，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九锡身上，嘴角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伴舞的宫女们跳着美伦美奂的舞蹈，手中拿了沾了露水的柳枝，轻巧的洒在凤纹九锡上，那琴身渐渐弥漫出婷婷袅袅的雾气，不消片刻，整个竟然隐没在一片如梦似幻的烟云之中，而柳妃的素手纤纤，竟像是在云雾中翻飞跃动，莲台的荷瓣在云缠雾绕中也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萤光，愈发衬得那柳妃飘然出尘，清丽若仙。
果然遇水化雾，必定是凤纹九锡无疑，燕北晴凝神盯着那雨雾缭绕的九锡，虽然很想现在就把它收到自己的储物戒指中，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九锡忽然消失必定不妥，而且这遇水化雾的效果，冒牌货肯定模仿不来，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看得到吃不着，燕北晴愈发觉得心痒难耐，跃跃欲试，脑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却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迷茫中，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四周的人仿佛一下子都不见了，原本热闹的宴会大厅荡然无存，身旁只余一片空旷。
弥漫的黑暗中只有正前方传来一丝隐隐的光线，燕北晴有些茫然的向前走去，忽然眼前的场景变换，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来到一处布置得精巧雅致的庭院，四周竹影横斜，错落有致，假山和盆景都布置得别有匠心，庭院的西北角更是缀着温润如玉的一块小小池塘，塘中的锦鲤顽皮的红色身影在水下若隐若现，煞是有趣。
燕北晴在庭院中怔了半晌，才隐隐从心里泛出一丝苦涩的熟悉感来，这不是当年燕家的后院的香竹阁么？多少年过去了，原本那样熟悉的地方，竟险些记不起来了，那边的假山，不是自己常用来躲避老爹的训练的三大藏身胜地之一么？燕北晴轻轻抚着边缘已经被人抚得有些光滑的假山壁，眼眶微微的泛起红来，猛一转身，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粉雕玉琢的样子，眼角眉梢带着的都是调皮的灵气儿，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那孩子笑着笑着，眼里却落下两行血泪来，只是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他，燕北晴心中一阵酸楚，眼前也变得模糊了起来，他颤抖的伸出手去，口中喃喃喊出的，正是那个小时候，天天挂在口头心头，一时不忘的名字：“天，天哥哥”
帅哥老爹却突然出现在小小的燕天极身边，他冷漠的斜了眼前的燕北晴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牵起燕天极的手就要离开，燕北晴心中一阵激动，想要张口喊“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眼看两人越走越远，却诡异的想追拔不动脚，想喊又叫不出声，站在原地苦不堪言，只能怔怔的流下泪来，连哭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却见老爹突然像感应到了似的，缓缓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燕北晴，终于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狠狠道：“是了，不能这么便宜了你，暗影。”
不是不是，我不是暗影，我是燕北晴，我是燕北晴，我是您的儿子！爹！
千言万语全部堵在喉头，燕北晴却徒劳的一声也发不出来，只能哽咽着看见老爹的脸上一下子爬满了火烧的可怖疤痕，整个人顿时散发出摄人的杀气，然后用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的眼光死死盯住自己——那冰冷彻骨的目光一寸一寸剐着燕北晴的心，让人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绝望的冰凉。
老爹，老爹，不要这样看我，我是您的儿子阿，我是您的北北阿…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爹，如果连您也这样，我还有什么继续走下去的理由？不要抛弃我，你们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苦苦挣扎了，更求求你们，不要用这样仇恨的眼神看着我，求你们了…
——“好一曲临江仙，柳妃，你的琴艺又精进了。”
突然传来的话语声，打破了燕北晴眼前无尽的黑暗，他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喧闹的宴会，自己原来根本没有离开过座位，一直好好的坐在原地，那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他兀自心悸，难以抑制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坐在他身边的秀女觉得奇怪，这才转过脸来，看了燕北晴一眼，忍不住掩口道：“咦？”
此时柳妃方才弹毕，四下本来就非常安静，这一声小小的惊疑，立刻引来了全场的注目，连坐在莲台上的柳妃都忍不住转过头来，轻轻看了看燕北晴。
燕北晴惊讶的发现众人面露疑惑的打量自己，心中暗道不好，难道是穿帮了？他下意识的伸手向自己的脸上探去，只觉一阵冷冰冰的凉意，这到底是?…
柳妃看着燕北晴有些惊慌的模样，轻笑出声道：“这位妹妹怎么了？好端端的哭成个泪人儿，是姐姐我弹得有什么不对么？”
哭？我，哭了？燕北晴恍然发现自己脸上冷冰冰湿漉漉的，全是泪水，自己的眼眶也微微发热，想必早已经哭红了，却原来，自己哭了么？他神色微微一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从何时开始，满脸是泪了，他忽然想起阿罗说过，这凤纹九锡雾化之后，演奏起来有惑人心智之效，原来自己方才是不知不觉中招了。
眼见周围人的诡异表情，以及龙椅上皇帝的诡异神色，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举动已经可以算的上御前失仪，处理不好，那就万事皆休了，立刻起身下拜道：“奴婢方才失态，请皇上恕罪。”
皇帝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在这举国同庆之日，你哭成什么样子了？让朕见了闹心。”
若不是带了人皮面具，此时燕北晴额头上早已布满冷汗，这皇帝掌管天下大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随便挥挥手，便是一族生死，几家存亡，让天子闹了心，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自己，随后柔声道：“皇上请息怒，奴婢方才并非伤心，而是心有所感。”
“心有所感？”
“柳妃娘娘的琴声乃天籁之音，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这才感动难以自抑，情不自禁，流出激动的泪水。”
“哦？”
“所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方才柳妃娘娘一曲将毕，奴婢甚是不舍，是以感伤成这番模样，请皇上恕我御前失仪之罪。”燕北晴一边说着，一边强忍被自己恶心起来的鸡皮疙瘩。
“好一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你倒是有张巧嘴。”皇帝闻言轻笑了起来，西恒使者这时恰到好处的说了句：“想不到贵国女子尽皆才艺过人，柳妃娘娘天籁琴音，而眼前这位小主更是出口成章，真乃天府之国，人才济济。”说得皇帝嘴角都要笑到耳后根去了，龙心甚悦，大袖一挥道：“赏。”
这个字听起来真是顺耳无比啊，燕北晴立刻跪谢龙恩，回到座位上，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襟，他一边暗地里深深感谢高中语文，一边再三提醒自己今日不可再造次，要谨言慎行，他又抬起眼来悄悄看了看那仍旧云雾缭绕的九锡，明白今日恐怕不能得手了，看来还是要等祭天大典。
他偷瞄九锡时，目光不小心和柳妃相会——柳妃正看着他，目光清亮柔和，微微一笑，甚是亲切自然，燕北晴脸上一热，躲开眼去，想起自己方才为了脱罪，大肆夸张的称赞柳妃的琴艺，满口的阿谀之词，现在那柳妃脸色红润，连连用友好善意的目光看向自己，大有引为知己之意，倒弄他不好意思起来。
身边的秀女突然轻轻碰了碰他，轻声道，“妹妹今天的好手段，我倒是不如你了。”
他微微一怔，撇过头去，这才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正是众秀女中打扮最清丽脱俗，相貌最秀美如仙的那位小主，他叹了口气，难怪老觉得皇帝今日频频往这边看，害他还小小的心虚了好几次，却原来坐在这祸水身边，看来下次要坐远点才是。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撩动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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