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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太后弄权操纵天子 庆功豪饮吴侯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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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阁,一如皇宫里的其他地方,通通都是金碧辉煌。明澄澄的黄是天子的颜色,皇权的象征。可在载湉眼里,这金灿灿的地方不过是个黄金编织的笼子,而从四岁的那个晚上开始、他便替另一个该是天子的人被关在了这里。
厅内、几个孔雀翎顶戴的一品大员跪在跟前,恭敬而谦卑,一如所有本分臣子对着君王时该有的样子。可载湉知道他们跪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人。自被“选”为了皇帝那日起,他坐上了龙椅,龙椅的背后却竖起了帘子。帘子里总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盯得他脊背发凉。渐渐地、他明白了所谓的九五尊位并非天授,而是比天还大的太后老佛爷赏赐给他的。他身后的眼睛也根本不是在盯着他,不过是透过他盯着整个大清国。
“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啊?还非得军机处的人一块儿来觐见?”帘子后传来略显苍老的声音。用不着载湉说什么,对话也会一直进行下去,他明白所有人都拿他当个摆设,龙椅上的摆设、帘子前的摆设、大清朝的摆设。可载湉却不愿任由他人摆布、就此浑噩地了却一生,忠臣口中的疾苦民情让他痛心、清法战争的胜利让他雀跃、从皇宫窗外偶尔瞥见的无垠青天让他胸中未死的壮志激昂。现在太后即将归政,载湉总算是等来了这个机会,能够打破桎梏于身的樊笼,真正做一回皇帝。
“皇上、太后,奴才率全军机班上奏,恭请太后效仿高宗纯皇帝之先例,实行……”醇亲王举着奏折的手有些颤抖,早就背好的两个字卡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龙椅上坐着的明明就是他的儿子、他任人摆布了十四年的儿子,如今这可怜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证明自己的机会,可他这做父亲的却要亲手扼杀掉。儿子,你会不会怪父亲。
“哇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所有人都是一惊,他们不知道刚才还好端端坐着光绪帝为何会突然一跃而起大呼小叫。
“这、这……孤这是在……咦?你们这脑袋是怎么弄的?”孙权发誓,他是想问自己现在哪儿的,可眼前这帮人的发型实在令他不能不在意。秃额角和谢顶能做到如此浑然天成的地步,真神人也!
“皇帝!”慈禧忍不住拔高了声调,她料到载湉会对训政一事有所微辞,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放肆。
孙权转头,他看到黄纱帘后头坐着个四五十岁的老女人,穿着明黄衫子、满身环佩,正立目瞪着他。想当初兄长曾说“举江东之众,决机於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不是自夸,孙权的确会识人,而他对这老妇的印象非常不好。
顾不得慈禧脸上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孙权环视周遭,这不是属于他的殿宇,而他也不是属于这里的君主。头脑如被电光火石烧了屁股的赤兔马一样飞速奔驰着,一下子,他什么都明白了。自己的世界之所以会在瞬间改变,一定是因为——做梦了吧。
记得夷陵大捷、挫败了刘备的七十三万大军,实在大快人心。而后他与众将饮宴庆功,喝酒吃肉好不痛快。但如何会莫名其妙的做起梦来?想他孙权长得帅、人品好、酒量大,所以喝酒喝趴下这等丢人的事情是断不会发生的。如此必是中了迷药!
孙权大骇,不知何人会对他下此毒手。不过惊骇与错愕在他脑中转瞬即逝,因为他很确定自己还活着。不知那人药昏他是想要做甚!该不是垂涎他的美……
“啊!”
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推测是否刚才用脑过度产生了副作用,孙权的头突然如炸开一般疼。无数未经历过的片段自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流入脑中,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闪回,一个个声音在耳边回响,似一下子读完了另一人的一生。然而他却不知道那个深夜被拉进轿子的孩童是谁,也不知道日日在龙椅上坐立不安的少年是谁,可有一点他知道,这人心中的雄心抱负分明和他一般无二。
再次醒来,眼前站着个红帽蓝衣的瘦小男子,唇红齿白的样子甚是讨喜。他见孙权睁眼,便带着哭声嚷嚷着“万岁爷醒了、万岁爷醒了”,虽然不知道他喊的是谁,可孙权有点感动。
“孤这是在哪儿啊?”撑着身子坐起,孙权问出一直以来的疑问。
“哎呀、万岁爷,您可别吓唬奴才啊。您这不是在养心殿呢。”
面对陌生的称呼和陌生的地名,孙权一阵迟疑,可随即又找到了与之对应的记忆。他皱眉,因为他知道这记忆不是来自于自己,而是来自于那个被人按在龙椅上动弹不得的瘦弱家伙。
“载湉?孤可是叫载湉?”
孙权试探性地询问,红帽蓝衣的人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是啊,这正是您的名讳。”
孙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心一下子凉了。果然、自己的额角也秃了……起床下地,从雕着五福捧寿纹的梳妆台上抄起镜子,脸依旧俊美无俦,可头发却变得异常可笑。难道这地方的人都得了什么恐怖的传染病吗!
“孤俊美飘逸的形象啊。”孙权欲哭无泪,不知头发何时才能长起来。
“万岁爷您怎么了?”
“没什么,”孙权试着回忆眼前人的名字,“小寇子啊,孤想自己待一会儿。”
小寇子虽不知道主子今天怎么老是提起他“姑”,可还是回了声“喳”、退出了房门。
偌大的房室,独自的一人。孙权摩挲着身下金黄色的缎面棉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转动着拇指上青绿色的碧玉扳指,找不到一丝的熟悉;撩开不知何时换上的衣服抬起大腿,寻不着昨日磕桌角留下的一片青紫。终于,孙权还是接受了眼前这个不争的现实,他似乎在某种未知力量的驱使之下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而现在他的名字应该叫做爱新觉罗·真悲剧·载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