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静一

3、第三章

　　公司最近接下一个策划案，对方要求在十天之内拿出方案，由于时间紧张，陈雨沐不得不和同事们马不停蹄的日夜加班，开会成了家常便饭，还得东奔西走去做市场调查，辛苦自然不必言说。这日下午经过了整整三个小时的讨论和前期的各项准备后，小组终于集体敲定了最终策划方案，陈雨沐知道这段时间人人皆是苦不堪言，于是下班后请大家吃饭，晚饭过后，有人提议去酒吧，得到了一致附和，陈雨沐平常很少去那些地方，但又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于是答应。
　　酒吧里充斥着暧昧又激烈的音乐，深蓝色的灯光幽暗而刺眼，同事几个坐在沙发上喝酒闲聊，说说别人的八卦，又或是抱怨发发牢骚，她坐在旁边听得认真，偶尔也说上一两句。由于酒量不佳，所以只要了一杯果酒细饮慢啜，剩下的同事们不是啤的便是红的，结果酒过三巡便有人来了兴致，坐在对面的杜亚楠不知何时凑到陈雨沐身前作势要把她拉起，“雨沐姐，我们去跳舞吧。”
　　杜亚楠是陈雨沐的助理，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春洋溢，单纯乖巧，性格十分讨人喜欢。陈雨沐“你自己去吧，我不会跳舞。”陈雨沐赶忙推辞，开玩笑，她身体的协调性向来差，小时候连广播体操都跟不上节奏。
　　“去吧，”杜亚楠继续磨她，“坐在这里聊天喝闷酒多没意思啊。”
　　“不去。”
　　杜亚楠见她态度坚决，只好转移目标，推了推旁边的同事，“刘雅，你我一起去吧。”两人一拍即合，脱了外套便一阵风似的飘向舞池，陈雨沐望着两人身影不禁莞尔然后收回视线，回过头和剩下的同事们继续闲聊。没过一会儿，正聊在兴头上时，突然有人轻拍她肩膀，她诧异的回头，结果看见尹少阳目光带笑地站在她身后：“果然是你，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不见，陈雨沐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他，确切地说，她从没想过还会再见到他。她一直把那天当做是逢场作戏，所以之后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此时不禁有几分意外，她站起身来微笑：“好久不见。”又介绍到：“这是我同事，这是尹少阳。”
　　酒吧里的灯光一明一灭，尹少阳半个身体都隐在黑暗中，所以陈雨沐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今天穿了一身便装，粉黛未施，原本一头黑色披肩发也随意地扎成一束马尾，与上次见面时那副成熟干练的形象很不一样，倒是显得有几分清秀纯净，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尹少阳只短短两秒便收回目光，听见她的介绍，与她的同事们点头招呼，笑的绅士而礼貌。
　　“你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陈雨沐出于礼貌地问。
　　“不了，有人在等，我要先走一步了。”他顿了顿，“改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好。”陈雨沐只当他是客套寒暄，于是想也没想随口答应。
　　“那再联系。”
　　尹少阳走后，一干女同事立即将八卦的重心转移。“这位帅哥是谁啊？”“你们什么关系？” “尹少阳这名字很耳熟呐！”
　　陈雨沐抿一口酒，放下杯子，神色自若：“不怎么熟，一个朋友的朋友。”
　　后来她去到吧台结账，被侍应生告知已经有一位男士替她付过帐了，问是谁又说没留名字。她想了想询问到：“是一位穿白色衬衣的男士吗？”
　　“穿白色衬衣的男士太多了，不知道你指的是谁。不过替你付账的这位男士长得倒是蛮帅的，气质也很特别。”陈雨沐心里有了八分肯定，道了谢后和同事一起离开。
　　她一回到家中就拨通了电话：“今天晚上谢谢你。”
　　“不必客气，你刚到家？”尹少阳语气平常，好像一点也不觉意外。
　　“恩，你哪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受人恩惠该礼尚往来。这个道理她明白。
　　“好啊，就明天晚上吧”，那边答应得十分爽快，“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陈雨沐走出公司，远远地便看见了尹少阳，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裤搭配白色衬衣，袖口卷到了手肘处，两手没入口袋之中，修长的身形闲闲地倚在车门口，看见陈雨沐后伸出手示意地朝她招了招。
　　陈雨沐朝他笑了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尹少阳替她开了车门，而后又绕到另一端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问：“我们去哪？”
　　“既然是我请客，地点就由你来定吧。”不清楚一个人的口味爱好时，未免出错，最好的办法就是主随客便。
　　两人去了一间西餐厅，环境优雅，气氛幽静，只是陈雨沐向来对西餐兴致缺缺，于是只点了一盘海鲜饭就着份蔬菜汤细嚼慢咽。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西餐？还是说你在减肥？”尹少阳看她吃得如此简单，忍不住问。
　　陈雨沐停下手中的勺子，“也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觉得牛排切起来太费力，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把盘子弄得嘎吱作响，所以还是吃饭比较方便。”
　　尹少阳正在喝咖啡，听了她的话端杯子的手一晃，脸上随即漾开一个歉然的笑：“是我的失误。”
　　“其实这家的海鲜饭味道也不错的。”陈雨沐说，随即又岔开话题：“你胃口不好？吃这么点不饿吗？”她注意到尹少阳早早就放下了刀叉，餐盘里的食物基本上没怎么动。
　　尹少阳摊手：“西餐不太合胃口。”
　　“那你还来这里？”这人真是奇怪。
　　“我身边的女士们都喜欢这种地方。”他说得一脸无辜。
　　陈雨沐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佯装认真地点头：“恩，看来你身边的女性都很有生活品味。”
　　“那你呢？”
　　“方便简单，能满足口腹之欲即可。”
　　尹少阳笑：“你这么好打发，那大排档路边摊应该很合你口味。”
　　“你怎么知道？我上大学那会儿没事就往夜市跑，那里的烧烤简直是人间美味。”那时候常常一到周末晚上，陈雨沐就会拉着舍友们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然后冷热酸甜辣地吃一遍，即使是姚卡珊那样的吃货都十分羡慕她的好胃口。后来工作了，常常加班加点，一日三餐也没了规律，通常是两餐并作一餐随便应付，久而久之，渐渐落下了胃痛的毛病，之后再也没敢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折腾自己。
　　“是吗？有机会去试一试。”
　　她实在是很难想象尹少阳西装革履坐在低矮的路边摊凳子上吃烧烤的样子，于是笑：“你是打算去体验生活吗？”
　　“怎么会，我明明是去享受生活。”他说得一本正经，但声音里分明带着一丝笑。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陈雨沐觉得今天的尹少阳不同于上次谦谦君子礼貌温和的做派，更像一个随意平和的阳光青年。聊天的气氛也比上次轻松许多，大概是因为没什么目的性，交流起来也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后来尹少阳送她回家，临别时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陈雨沐。”
　　陈雨沐回头，见他正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熠熠闪闪，她有片刻的失神。“你周六有空么？方便的话能陪我去参加一个聚会么？”
　　“对不起，周六那天我正好有事。”那天是杨默的婚礼。
　　“真可惜，”尹少阳轻笑，“没关系，那你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