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日宜私奔》汝死我葬

91、长路漫漫

　　终于回来了，苍山雪延绵八千里不化的雪山。却没想到，是被人装在铁笼子里带回来的，缩在一团抖个不停，即使是夏季可一旦进入到北境的范围，就一天冷似一天。

　　透过铁栅栏，看到蜿蜒数十里浩浩荡荡的黑色军队。暮仓很守信用，离开青鸾圣经时，搜刮一番灵兽神器后，便带着山魈，乌鸦，还有他那四只妖怪一同上路了。他身上带着九阴天箍，不方便与我们同行，但我知道他一直远远的跟着我们。

　　“小…小生，你把衣服拿去吧，我……我不冷！”

　　粉鞋在我前面的笼子里，想要将我昨晚披给他的衣服重新扔回给我，却虚弱得无法动弹，邋遢不堪地靠在笼子里看着我，连讲一句话似乎都要调集全身力气，然后，歇上很久才能再说一句。

　　我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每日所分到的粮食和水都是固定的，可粉鞋身上有伤，从地牢里一出来就开始赶路，然后就开始发烧，烧得天昏地暗差点死掉还好我发现及时，一路上我将自己的粮食大部分分给他，小心照顾才让他捱到今天，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是错，还是真的让他死掉会比较好。

　　“你……你脖子上的伤，好些了么！”粉鞋小声问着。

　　我点点头：“敷上药后好多了，谢谢你！”

　　“谢我做什……”

　　还没等粉鞋说完，山魈就过来挠铁笼，一路上不让我们说话，就连晚上扎营被从铁笼里牲口一样牵出来时，也是拴着铁链，被严密监视着。我们一群俘虏大概五百多人，除了我之外都是中原各地王孙贵族，他们得知自己此行即将被制成山魈，一到夜里，鬼一样的闷哭声扰得人心都是苦的。

　　等抵达北境时，五百多人的俘虏已经死的只剩一半都不到了。粉鞋虚弱的躺在我旁边，篝火在我们不远处噼里啪啦的烧着，柴火太湿了，烧得黑烟缭绕，即使白天在疲惫此时也睡不着。

　　静静得躺在雪地里，冷得脑门发冷，想要靠近粉鞋取暖，却被铁链拴的动弹不得。

　　“雪生，你冷么！”

　　“不冷！”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北国？”

　　“我想应该快了，现在已经在北国境内，不过这里是雪山，想要走到北国皇城，可能还要翻过几个山头，你们皇城我没去过，这里，已经是我到达最北，最远的地方了！”

　　“经过桓远族了吗？！”

　　“经过了，昨天一大早就经过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好想…好想看看你的家乡…”

　　粉鞋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他不是睡着了，而是体力不支昏过去了，他又开始发烧了。

　　眼皮直往下耷拉，在即将合上前，一个灰白色的身影在我眼前蹲了下来，刹那间，觉得更冷了。

　　“桓远族人没事，只要你……不跑！”

　　“不跑！”

　　最后这两个字我们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斗篷将他从头裹到脚，可即使看不清他的样子，我也不想看他那样子。身上搭上条厚厚兽皮，好暖，伸手在身上一抓，用力一扔，扔在了粉鞋身上。肚子上狠狠挨了一脚，那力道大的，额头上的汗哗哗往下淌。

　　“痛！……好…好痛……”

　　“痛就对了，你才记得住！”那声音恶狠狠，恨不得将我刮骨剔肉生吞下去。

　　事情不太对劲，之前也被他踢过，可是痛一下就好了，怎么这次会这么痛，好像五脏六腑都被利刃翻搅一样。拧着眉毛强忍着，不想在他面前哀嚎出声，可踢我那人也发现不对劲了，按住我肩膀，刚把我脸从地上板正看向他，就被我喷了一脸血。他一下就僵住了，按住我的手明显一哆嗦。

　　“好…好疼，疼……”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牙关直打颤，浑身开始抽搐。

　　粉鞋被叫声惊醒，扭头看见正压在我身上而且一脸血的暮仓，一下就慌神了，挣扎着想要朝我爬过来，怎奈他和我一样被拴着铁链动弹不得。

　　“你干了些什么，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你这只妖怪，魔鬼…”粉鞋看我挣扎了一下，不在抽搐，整个人疯掉了，瞪大两眼，那双眼睛再也不惧怕暮仓，指着他毫无惧色大声谩骂，那种勇气，让我更敬他是条汉子。

　　我没死，只不过疼到极限已经没力气挣扎，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悬在眼前那张灰白色的脸在火光的照射下，竟然是…是极度恐惧，甚至是害怕。他也有怕的时候么，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想。

　　“你怎么了，说话啊，看着我，别闭眼别闭眼，看着我，我叫你看着我——听到没！”暮仓在我脑袋上大吼，瞪着细长的眼睛，慌乱不堪，一双黑色利爪的手不停在我肚子，胸口，脑袋上翻看，就像人在悬崖边紧紧揪住手中唯一的救命绳索那样，恶狠狠，却又恐怖万分地抓住我，生怕我把眼睛闭上。

　　最后，无形，雷鸣，疫牙他们四个全都围了过来，他们不敢靠近暮仓，却在他们主上凶残的命令下，手忙脚乱的将身上丹药往我们这边扔，暮仓捡过来不由分说拼命往我嘴里塞，却还是不见好转。

　　“奇怪！咳咳……不像是……咳咳咳，不像中毒啊！”疫牙佝偻着身体，边咳边琢磨：“那个……咳咳咳咳咳……到底是哪里疼，说说…咳咳咳……说说…”

　　“被…踢到的地方……疼……”我想，这一定是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了，他要是再问，我可就再没力气答他了。

　　“咳咳，哪……？！”

　　“肚脐往下，一脚！”暮仓快速答到。

　　“咳咳……咳咳…给他……灌点热水……咳咳咳咳，人，可能是……咳咳咳，着凉了……肠子绞住，然后…咳咳咳咳外力……惊到…！”

　　就这样，一大碗热水灌进去后，晕晕乎乎的睡着了，睡梦中，好像还在被灌丹药，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伸到嘴巴里，不停将丹药往喉咙里压。

　　第二天醒来，肚子不疼了，人也倍儿精神，只是身边的粉鞋不见了，原来昨天粉鞋是真疯了，竟然还瞅着机会，给了暮仓一个大耳瓜子。奇怪的是，暮仓并没有还手，而是将他放了，说看着碍眼。

　　可这里是雪山啊，一路冰雪交加，粉鞋能活着走出去了吗！？可回头想想，至少，他比我强，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