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调》Alisha幻

2、贰

　　这人身边一定有不少女人……而且都是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那种。不知道为什么，跟随着他离开吧台的时候，紫心里冒出这样一句话，突然之间，她觉得特别想嘲笑他，无来由的。
　　第三节
　　开车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似乎一直心事重重。但是紫能感觉到他那不易察觉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不至于这么着急想吃吧？
　　紫心里莫名其妙地冲起一阵怒火。应付过无数人，早已懂得怎么掩饰自己的脾气。但今晚却破天荒地想发火。但她终究还是控制住了，怒气不是一瞬间的事，但她的日子容不得愤怒。
　　车开得飞快，沉默越来越深。公路两旁渐渐遁入黑暗，路上的行车也渐渐减少。紫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但她显然已经骑虎难下了。
　　无论即将发生什么，她只能够应付。不过，对于紫来说，这一切也算不了什么。她无需畏惧一切。
　　思绪中，他突然踩了急刹，紫猛地朝前一撞又被安全带稳稳地拉回来，车停了。
　　“到了，下车吧。”车停了，平静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夜色很浓，除了冷白的车灯，什么也没有。紫打开门，一阵咸涩的空气扑面而来——是海边。
　　紫很快反应过来，不是有沙滩的浪漫的海滩，而是荒芜的海堤。烈浪狠狠地击着堤坝，在湿润的空气里像凄厉的鬼叫，又像飞鸟的悲鸣。
　　“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吧。”紫微笑着问道。她知道到现在这世道到处都有变态，对于谋杀她这类人有癖好。不过她并不在乎，事实上此时她心里正在暗暗发笑——死本来就不算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和那个人的约定，她早就死了。用刀片，用安眠药，用绳子……用一切可能的方法。她早就在心里在梦里杀死自己一百次一千次了。
　　但是她不能。
　　因为有约在先。
　　誓言往往脆弱得还不如风中的一张纸。可紫就是不愿意打破它，哪怕对于亡者而言它已经毫无意义。
　　第四节
　　“你是紫，对吧？”
　　背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站在她的背后。
　　“你是谁？”紫猛地一转身，脚下被一块石头一绊，差点摔倒了。
　　但他稳稳地扶住了紫的手臂。他轻轻地扶她站好，但双手却没有离开她的肩胛。
　　“我是你熟悉的人。”平静的声音，掩藏着努力克制的激动。
　　紫惊讶地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的呼吸无可遏制地急促起来。她不禁抱紧自己的双臂，攥得指甲陷入皮肤里。但回忆仍然像爆发的火山一样喷涌而下，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是海边，为什么他会在酒吧里为她点一杯啤酒，为什么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那熟悉的神情……
　　紫眼神迷乱地望着眼前的人，她不敢相信，但脑子里的灰色细胞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良久，她终于失声地说出了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名字：
　　“樱……？！”
　　“……”他在黑暗中他默默地垂下双眼，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时间沉默了，犹如戛然而止的休止符。海浪还在一波一波地敲击着石堤，一如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她们带着痛苦的回忆的夜晚。
　　“对不起……”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出了这句在心里压了好久好久的话。
　　紫望着他的眼睛，痛苦地半张着嘴。她不能接受，不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他”就是曾经的“她”，她只是恨，恨自己，恨爱情，恨让她和她相遇的种种，恨逼迫她选择三年前从这个海堤跳下去的这个世界……紫身体沉默地颤抖着，突然间，她像火山爆发一般用尽力气地对着他的胸口和肩膀捶打起来：
　　“混蛋！你这个白痴！！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既委屈又痛苦，“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你从这里跳下去之后我哭了多少天！！你……”她的叫喊很快变成嘶声的哭泣。
　　“对不起……”他抱紧她，吻着她零碎的长发，任由她在他的怀里支离破碎地流泪。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找我……”她泣不成声地说着，已经不知道是在责备他还是在哭诉自己。
　　“我一直怕你不会……接受我。”他皱着眉头痛苦地望着她，又补上一句，“现在这样的我。”
　　“我怎么会……”她挣脱他的怀抱，抬起头倔强地望着他的脸，“无论你是谁，是男人或者女人，我……我都爱你。明白吗，只要是樱！”
　　说着她踮起脚尖，深深地吻了他的唇。和每天重重复复的吻不一样，这一次，她的心和她的身体都在颤抖。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旋即，他再一次仅仅地搂住她，像三年前的若干个夜晚一样，仿佛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原谅我……紫，”他贴着她的耳垂说道，眼泪不经意地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她的肩头。“出院之后我一直在犹豫，我太害怕了，怕你不会再接受我，不敢来找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隐匿在一阵哽咽之中。
　　“什么都不用说了……都过去了。”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静静地任由这个陌生的熟悉的人搂着自己……
　　良久，她抬头望向深沉的天空，轻轻地说：“看，月亮出来了……明天，天气会放晴的。”顺着紫的目光，一缕柔弱的月光，从厚厚的云层里冲出来，直直的撒像墨一样的海面。那一点儿银白的光芒，在黑得无边无际的夜色里，依着自己的步调，静静地舞着，旁若无人地舞着，固执地倔强地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