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再有萧》茗 琳

1、归来兮

　　第一章）
　　我从睡梦中醒来，原本覆盖在身上的《张爱玲小说》，已被放在座位前面的桌上。四年前我从这里离开，在这四年漫漫的岁月长河中，唯一带给我心灵慰藉的只有这本书。
　　飞机已经降落在萧山机场，短短几个小时，已经经历两个世界。我一向浅眠，昨晚更是一夜未能成眠，有几许期待，又有几分惶恐，我又回到这个有人知晓我的城市。拖着小小的行李箱，戴着大大的墨镜。机场永远是这么熙熙攘攘，接机的兴高采烈，送别情人缠绵悱恻，吻了又吻，还是舍不得放开。再远也只是一张机票的距离。寻找着机场的出口处，只是没想到，我还没伸手扬招到出租车，已经被人拦了下来。
　　我摘下墨镜，放在发顶，眼前的帅哥似乎比四年前更养眼，也难怪，他爸他妈他姐都是帅哥美女。如果他萧常青是丑八怪的话，萧家的基因突变了。
　　“嗨！欢迎你回来，萧樱子小姐！”
　　不等我动手，已经有人帮我提起行李箱。今天萧常青不是一般的低调，只开了一部奥迪Q7来接我。我浅浅笑着上了车，十月的杭州没有一丝寒意，暑气还是那么重，“你怎么知道我回来？这么想见我？”
　　他还是那么不客气，笑道：“是阿娘想见你！”
　　眼眸中的泪被愣生生的逼了回去，淡淡的讥讽道：“难得萧家人想起我？”
　　他从后视镜里回望我一眼，冷冷道：“别忘了你也姓萧！”
　　我不看他，只是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止不住心底的忧伤，却又故作平静，“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愿冠上这个姓。”
　　萧常青气的冰冻着脸，不再理我。他向来觉得我无趣又不解风情，围绕着他的那些女孩子，无不既妩媚又有风情！萧家有我这么个不讨喜的孩子，还真是基因出了问题。萧家最引以为傲的是大伯萧致修的一子一女，即我的堂哥萧常青，堂姐萧静瞳。常青的名字是按祖上的族谱起的，他自幼长得俊美，又是长孙，是阿爷阿娘的心头肉。静瞳懂事而乖巧，很会察言观色，多多少少遗传一点大伯娘的为人处事方式！
　　车子驶向近郊的山区，山上一片碧绿，沿途还有许多结了果实的橘子树。远远看去，黄澄澄的一片。小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偷偷的溜出大宅去摘橘子，没少挨阿娘的罚站。阿娘对萧家的子孙向来教育严格，我这样的顽劣当然没少挨阿娘的鸡毛掸子。
　　终于在萧家老宅停了下来，阿爷去世后，阿娘固执的守着这里。萧家在新城都有买新的别墅，这里也只有过年过节的回来一次，顺便拜祭埋在山后墓园的阿爷。
　　我径直下了车，萧常青跟着我后面取出行李箱，我笑笑说：“谢谢你送来看阿娘，麻烦你稍等片刻，我晚上要住到城里的酒店去，明天我还要去上海！”他顿了顿，才说：“明天我送你去上海！”
　　“我劳驾不起萧家的大少爷！”
　　萧常青终于动怒，几乎是吼着说：“萧樱子，你别像个刺猬行不行！戳的自己是伤，别人也是满身的伤！”
　　梅姨搀扶着阿娘从房内走进客厅，几年未见，阿娘还是老了很多，头发几近花白，只有身上那件酱紫色的旗袍，凸显出昔日的雍容华贵。距离阿娘只有几步之遥，我停滞不肯上前，还是阿娘先开口：“是早早回来了？几年了，你连电话都没有给阿娘打过，你就这么恨着阿娘和你爸爸吗？”
　　忍着半天的泪还是落了下来，我摇摇头恍然道：“没有恨你们，只是我没有什么大的出息，对你们愧疚。”
　　我扶着阿娘在沙发上坐下，她喃喃道：“回来就好。”不忘回头叮嘱梅姨：“给早早倒杯冰的乌梅汁，她最喜欢喝的，梅子都是我们自家做的。“
　　我抓住梅姨的手，说：“给我一杯白开水就行，我胃寒，不能喝太冷的饮料。”
　　阿娘老泪纵横，声音哽咽，“这几年在外国是不是生活的很苦啊！把胃都弄坏了，你和你妈妈一样倔强。这次回来，阿娘让梅姨煲汤给你喝，好好调养你的胃。”
　　我抬起手背抹去脸上的泪，勉强笑笑,难得阿娘还记得我妈妈，“我明天去上海？”
　　“去你爸爸那里吗？”阿娘吃惊的问。
　　我一怔，瞬间恢复平静，爸爸这些年早就把公司的重心移到上海。我摇摇头：“我这次回来是公司在上海有项目投资，派我回来前期考察。”
　　阿娘似乎很不舍我，“做的辛苦吗？回国帮你爸爸吧！你弟弟还小。”
　　阿娘是老糊涂了，爸爸和妈妈离婚时我就决意要跟随妈妈。甚至要把姓改了。爸爸说你要跟着你妈妈，萧家的继承权你必须放弃。他这一招真的很狠，我的义无反顾斩断了和他之间最后一点情分。弟弟，我还真没想过阿姨冒着高龄产妇生育的风险，竟然给爸爸生了个儿子。也难怪爸爸急着要我放弃继承权，怕早是为阿姨肚子里的弟弟做准备。把我这个赔钱货早点踢出萧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