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Part.4 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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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呯、呯”篮球撞击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体育馆里一声一声轻下去，窗外不知何时已是华灯初上。
“樱木，还在练习么？”宫城在门口探进个头来，看见那个一直精力过盛的红头发小子此刻正耷拉着个脑袋坐在那儿。
“死狐狸，今天又没有来练习！”樱木动作夸张地擦擦眼睛，抬起头作出个不屑又愤懑的表情：“切！”
“……”宫城良田叹了口气，走到那个明显正失落的红头发面前，一手重重地按下他的头。
用力地揉揉——“没办法，流川这个周末就要去美国了嘛。”
“我吃饱了。”
饭桌上，流川放下筷子，抬头看了看正在看电视的父母，转身上楼。
“小枫，没事的话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忘了要带的！”流川妈妈往楼上喊道。
“知道了。”
“砰”门关上。
黑头发的少年仰面躺倒在床上，埋在手肘下的双眼中，暗藏了一丝从不该属于他的复杂与茫然。
“仙道……”
那个白痴，从那天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了。
也是要两周之前了吧。那个时候，大街小巷四处开遍的樱花树还没有任何即将凋零的势头，都是刚开的，淡淡的粉色涂满了枝头，以及神奈川海滨蓝得让旅人怔忪的天空。
“仙道，我要去美国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但是可以清晰看见那个一向处变不惊的朝天发，抬头灌水的动作狠狠一顿。几乎是有些颤的了。
“咳咳咳咳咳！！”然后顷刻间咳了个惊天动地。
“哎呦流川你故意的吧，趁人家喝水的时候说这种劲爆的消息。”
很有仙道风格的避重就轻。
于是流川也非常习惯地想要脱口而出一句“白痴”。只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似乎有点不满意他如此漫不经心的姿态似的，那有着异常坚定的黑眼珠子的少年缓缓吸了口气，伸手有些霸道地拿下对面人手中的蓝色水瓶。
“我要去美国了。”
他紧盯着他。即使不知道这反复的强调是因为什么，为了什么。只是觉得不这样，似乎就是一种不尊重了。
对他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
“我要，变得更强。”
依旧是这样的倔强的语气，以及狼崽子似的眼神。仙道记得很久以前，每一回这少年手中拿着个篮球咬牙切齿地说出“我要打败你！”的时候，也都是这样。
很久以前……么。从上一个春天算起，原来只是也只是认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仙道抓抓头发，从流川手里再次拿回了水瓶。咕咚咕咚往下灌，一副我神经粗我怕谁的欠揍样，不顾那人死死盯在脸上的目光。
直到塑料矿泉水瓶喝空了，仙道一松手，就掉在地上，咕噜咕噜往前歪歪斜斜地滚出去。于是两个人的目光都顺着那个瓶子往前跑，春日午后的小公园篮球场安静极了，没有夏天满耳的蝉鸣。
一阵风吹，浅粉色的花瓣落下来。仙道笑得一如既往的随和又自在。站起来，似是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拍拍流川的头。
“流川，你很棒，有天分，又肯努力。”
仙道挠挠头，似乎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夸的。于是便笑起来，是平时一直被流川说傻的笑法，其实总是好看得有点过分。他背着光站着，流川抬头看他，整个城市的樱花像是他身后单薄的布景，承不住他的光芒。
“——你会变得更强。”仙道说。
一个说的是，“我要”。一个说的却是，“你会”。
他比他自己更加有信心。
仙道拿起被甩在墙角的背包，动作潇洒地挎到肩上。“今天打得累了，回去了。”他挥手道别的样子和往日没有半点两样，整个人站在阳光底下不带一丝阴霾。
仙道不知道这样自然而然的样子算不算是骗人，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他承认他无措了。仙道彰也会无措的，即使在此之前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他想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吧，所以就转身走了。表情有点自嘲，但是没关系，反正已经转了身了，流川不会看到。
“仙道！！”
踏出小公园的那一步，被身后那人骤然喊出的一声叫得顿了顿，踩下去的步子变得僵硬。
“仙道……”仙道回过头，流川并没有跑过来，他只是站直了身子，立在那里，春日的太阳暖暖的，在他白皙的脸上镀上了光，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被汗水打湿成一簇簇的刘海下，坚定的样子像是收藏着整个不可限量的未来。
“以后，还会打球么？”他问，异常的小声，像是不愿听到某个不好的答案。
“教练，对不起！”
田冈教练伸手捏过那张书写得异常工整的退社申请书，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浑身都在抖。“仙道……你……这究竟是……”
“真的是，非常地抱歉。”面前一米九的大个子正百年难得一见地非常诚恳地鞠躬道歉。
即使田冈教练简直对他这种诚恳深恶痛绝，只觉完全受不起。
陵南的王牌，在退社的时候竟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道歉。据说那天的篮球场里，后来默默聚集了许多人，而那个一向自由散漫的朝天发，只是一次次恭敬地鞠躬，向来笑嘻嘻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然而，仙道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改变。
四月底的神奈川机场。
流川一手拖着个大号天蓝色行李箱，身上还大大小小背了三个。
眼前熟悉不熟悉的人列队站了满眼，安西教练呵呵地笑着，赤木、木暮、三井、宫城都一一跟他招呼，晴子不知道什么已经偷偷在一边擦眼泪了，彩子在一边安慰，流川夫妇拉扯着自家儿子感谢大家关心。樱木来得晚了，没头没脑地冲过来一拳砸在流川肩窝上，一场狐猴大战一触即发，只是彼此的拳头都像软乎乎的没个力气，你来我往的最终变得像打招呼，也没人像往常那样去拉开他们，樱木脸上那一双来时微微泛红的眼眶，最后还是被流川揍得有点青。
本来就是不打不相识，这样的告别是不是才叫有始有终。
流川笑起来，即使幅度是小了些，但是从每个人脸上怔忪的表情他知道他们都没漏看这个真心的笑容。
再见，神奈川。
再见，日本。
以及，这些即使不大愿意承认，但他也一定会在大洋彼岸默默想念着的人们。
机场的检票讯息通过广播一次次在远行的人们头顶上回响。
“走了。”流川紧了紧行李，向众人点了点头。就这样转身走了两步，想了想，回头再挥了一下手。
那个看似潇洒的动作，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半刻犹豫。没想到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和那人一摸一样的弧度。
那个……不闻不问的……冷血的……大白痴！！
要是仙道听见了一定会笑得前仰后合，哎呀真看不出原来流川你还会骂人冷血。
“切。”流川亦是牵了牵嘴角，大步迈向了检票口。
樱花已经谢了，曾经色彩瑰丽的枝杈上不知何时覆盖了层层叠叠碧绿的嫩叶。阳光透过机场的玻璃墙大片大片地投射下来，外面不远处是巨大的飞机，机翼下的螺旋桨反射着阳光。
“先生，请您将手机关机，系好安全带。”空姐漂亮的脸蛋上是甜美的笑容。
“嗯。”流川点了点头，顺从地掏出手机，关机键长按到一半，忽然机身一震，一个电话冲进来，那手机振动得流川有种仿佛捏着它的自己也浑身在抖的感觉。
……是仙道！！
手忙脚乱地要去接，却不妨眼前的屏幕一黑，竟是关机了。
“……”连忙再开。然而空姐困扰的脸已经出现在眼前：“先生，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准备起飞……”
十小时后，洛杉矶国际机场。
流川取了托运的行李，坐在机场一排银色的不锈钢椅子上，四周来来往往的多是金发碧眼的陌生人。
手机开机。双眼盯着小小的一方屏幕，他说不清自己紧张的心情。
“嘀嘀嘀”连着冲进几条短信，发件人不出所料都是那一个。
【咦？流川？】
【……哎，要是我说不打篮球了，你还要不要我呀？】
【喂喂？关机了？】
……
【流川……等我。】
“吧嗒。”手机阖上的声音，身材修长的少年站起身来，异国的阳光下，曾经暗藏眼中的迷茫失落已经消融不见。“切”他发出个似笑非笑的声音，起身走出机场，上扬的嘴角毫不掩饰地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那个……大白痴！”
【全文……
“阿嚏！”
神奈川县某个住宅区光线明亮的书房内，朝天发的少年揉了揉鼻子，看着眼前高高一叠各科教辅书，抬手将一条写了一左一右“奋、斗”狠狠系在了额头上——“加油！！”
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Part.4 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