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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殷勤伴君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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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寒冷,在这万物萎靡的季节里,丞相家少爷的身子,却奇迹般的日渐好转。
知情人都在暗地里小声议论,文少爷这场来去离奇的怪病,竟好像只为了成全和云析之间的一场孽缘。
孽缘也好,奇缘也罢,丞相俨然已经把云析当做宝贝。
家仆温声劝说:“少夫人,这冰天雪地的,还是进屋吧,小心冻伤了身子。”
房前空地,云析站在一棵半白半灰的桃树下,木头人一般纹丝不动,已经接了一头两肩的霜雪。
丞相没在府中,家仆既担心云析冻坏,又不敢强行抱他回屋,无计之下,只好跑去寻找多余的炭炉。
一片皑皑白雪中,便只剩余云析一人。
此时,在他心里,这世间无非也只剩余他一人罢了。
房间里,原本应该在床上午睡的文少爷,披衣去到窗户前,轻轻开了一条缝隙。
好冷。趁机钻入的寒风迎面而来,吹得他打了个寒战。
那个呆子,怎么天天跑到风口站着,也不知道冷吗?文睿眼珠子一转,搓热双手,拿起桌上弹弓,退后一步,拉上一颗木珠。
在没生病以前,他可是家仆们闻之变色的“神射手”。
珠子正中云析额角,摇晃几下身子,他一头栽倒在白雪地上。
大夫说,云析是冻伤了身子,得好好保养,痊愈以前,可再也不能着凉了。
云析一病,文睿骤然间就没了精神。丞相大惊,命人日夜不离身地照看着他俩。
不离身很容易,不离神可就艰难。守夜的家仆,几乎个个都倚在床脚上打盹。
云析又偷偷地掀开了被子。
冷,可是越冷越好,他不想活了。与其孤身一人,在这大得荒凉的宅子里当那可悲可笑的“少夫人”,还不如早早就死掉干脆。
却惊动了睡在一边的文睿。
“你干嘛呢?”文睿伸手替他拉好被子。
爹说了,只有这个呆子病好,他才不用跟着每天喝苦药。
云析立即又把被子掀开。
“你这人怎么这样?”文睿烦了,索性翻身滚到云析身边,抱着他还在发烫的身子,两人合盖一张棉被。
云析挣扎,却被文睿的四肢纠缠得更加紧实。床边家仆伸了伸脚,云析终于不敢再动。
自有记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子紧紧地搂抱在怀中。
爹不喜欢他,父子最亲近的时刻,不过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因为爹的缘故,娘平日对
待他也并不算好,就是每次当他被爹责打完过后,会擒着眼泪拉拉他的手。
可就是那仅有的一双手,也是冰冷而软弱无力的。
大哥更不必说。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这样子拥抱他,仿佛怀中是一件无法失去的稀世珍宝,不论如何都不能放手。
真好,这种被重视的感觉真好。遏制不能,云析咬着下唇,默默流下两行止不住的热泪。
眼泪烫在文睿手背上,他抬指蹭了蹭云析湿润的面颊,一时无措,只能放软声音,胡乱道:“很晚了,快睡吧。”
云析听话地合上了眼睛。
小半月后,云析病愈,文睿也逐渐恢复了精神。
人人都在称奇道怪,如何竟像云析在主宰着文睿的身体?
丞相几乎要把云析当做一尊活菩萨供养起来。
而文睿已经习惯夜夜都抱着云析入睡,他只知道,只要被他抱着,呆子就会很乖地睡觉。
爹告诉他,呆子是他的保命符,只要呆子能吃好睡好,那他自然也就会很好了。
文睿多渴望能赶快好起来,他无比怀念那些热热闹闹,上蹿下跳的日子。
于是他很努力地哄着呆子吃好睡好,很努力地哄着让他开心。
第二年春天,在云析不时可见的羞涩微笑当中,文睿染了三年的怪病,终于得以彻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