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舞剑器行》洛水真儿

7、七 雷家有女初长成

　　“救……救命啊！”嘶哑的喊叫声自荒僻的小巷里幽幽传来，才见日出的清晨时分，城里的人们还沉浸在甜美的睡梦里，根本无人听到这轻微的声响。
　　“叫什么叫？今天若是不还钱，大爷让你一辈子开不了口！”威风凛凛的斥骂声跟着传来，在小巷里，地上伏着一名青衣书生，三四个壮硕的黑脸汉子伸脚踩着他的身子，旁边站着个脸上横过一条长刀疤的汉子，手上握着音光闪闪的匕首，正抵在青衣书生的白嫩脸上，凶神恶煞般冲他吼着。
　　“八爷饶命……在下不是早就把所借的三两银子还了……啊哟！”青衣书生正说着，头上又被一名汉子狠狠踩了一脚，他的眼睛几乎埋到土里去，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的意思，难道是我们八爷不讲信用么？”踩他的汉子连忙讨好地喝道，“啪！”突然脸庞上热辣辣地给人甩了记巴掌，“要你烦什么？我自己不知道要你说！？”汉子抬头看到八爷怒火上冲的面孔，顿时没敢捂着脸，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在下不敢……真的不敢……可是在下已经没有钱了……”青衣书生头上没了压力，才勉强深深呼了一口气，痛苦地说着。
　　“没想到这死书呆竟然嘴巴那么硬！”八爷冷硬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敬佩，却很快被狠厉的神色所替代，朝那几个黑脸汉子叫道：“给我往死里打，看他还硬到什么时候？”
　　“是！”几名黑脸汉子顿时兴奋起来，松动松动手脚，被压在下面的青衣书生还想再叫时，头已经被人淹入了土堆里。
　　八爷走开几步，一双鹰似地眼睛里，闪动着极为冷漠的神色。
　　“这死书呆欠揍！大伙儿上吧！”一声喊，那三四个黑脸汉子的拳脚如雨点般纷纷落在青衣书生瘦弱成排骨的身子上。
　　“给我住手！”冷清清的小巷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随即一团红色的火焰陡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手上挥动着一根金光闪闪的长鞭。
　　“好俊的姑娘！”八爷顿时被眼前红衣少女的美丽所倾倒，低声赞叹起来，微笑道：“姑娘有何事？”
　　“你这流氓头子，少在本姑娘勉强装模作样！给我住手啊！有本姑娘在这里，绝不容你们随便欺负人！”红衣少女轻轻一甩手上的长鞭，顿时尘土飞扬，气势惊人，把周围的几个汉子都看呆了，手上的拳脚都忘了继续落下。
　　青衣书生奄奄一息，连抬头的力气都是没有，继续伏在地上，宛如是死去一般。
　　“八爷，怎么办？”黑脸汉子们纷纷朝八爷看去，等待八爷的吩咐，他们的眼睛却不住地朝红衣少女望去，闪动着光芒。
　　“这位姑娘，我八爷的事，你还是莫插手的好！”八爷阴冷的目光里划过一丝惊恐，随即淡去，他认出这位红衣少女乃是武林四大门派之一火木林掌门雷焰的独生爱女雷霜霜。
　　人在江湖中，可不能随便得罪四大门派，八爷依旧保持着微笑，不温不火地说着。
　　“什么八爷狗爷的！你们随便欺负人，本姑娘就是看不过去！要么放人，要么……”雷霜霜说到这里，长鞭陡然卷上半空，凌空响起一声惊雷，周围汉子的脸色全都变了，“要么就来试试本姑娘手上的鞭子！”
　　“八爷……”旁边的汉子声音开始颤抖，“我看我们还是……”
　　“住口！”八爷一声冷喝，所有汉子虽然害怕，也无人再敢出来说话了，“姑娘好厉害的惊雷鞭法……”
　　“你既然知道本姑娘长鞭的厉害，还不快点放人！”雷霜霜话才出口，心中却已有三分惊讶，这流氓头子竟然知道她鞭法的名字，眼光倒是不错，可不能够小看他了，爹的话，“遇到高手的时候，不小心就会送命。”她可是牢牢记得。
　　“我很想领教领教，姑娘的惊雷鞭法究竟有了几成火候？”八爷身躯高大，说话时，眼神无时不刻注视在雷霜霜的身上。
　　雷霜霜微觉诧异，但自己的惊雷鞭法自练成以来，从未与人比试过，小姑娘的心性，新学会的好东西，总希望拿出来试试。门里的师兄弟们，个个都因为她是掌门千金，客气得不得了，比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今天居然难得有机会，真正与人交手比试，雷霜霜兴奋之下，早把爹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心地点点头，道：“受了伤可不准哭鼻子！”说着，长鞭轻松卷起，飞快地自地上腾跃而起，宛如是活的一样，在她的手中飞腾挪移，无不称心如意，凌厉惊人。
　　“八爷小心！”周围的汉子们大多是没多少斤量的平民，哪里见识过如此真功夫，个个又惊又怕地躲得远远的，但又怕八爷生气，还是大着胆子叫了几声。
　　八爷身躯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移动，长鞭渐渐接近到他的周围，他才缓缓错开双掌，将双掌围绕成一个圆形。
　　“这是……”雷霜霜神色惊诧，“太极八卦掌……武当的功夫啊！”她才叫出这流氓头子功夫的名字，自己手中的长鞭已经顺势进入了他双掌的圆形之内，“糟糕了！”雷霜霜急忙将长鞭往外拉，但可惜为时已晚，长鞭竟然无法顺利回来，那流氓头子的双掌内似乎有一股极大的粘力，把她的长鞭粘在里面了。
　　“流氓头子！你想枪本姑娘的鞭子吗？真是不要脸！”雷霜霜情急之下，脑筋陡转，大声道。
　　八爷微微冷笑，垂下双掌，掌内的巨大粘力顿时消失无影，雷霜霜还在用尽十二万分的力气拉自己的鞭子，哪里知道他说撤就撤，顿时整个人笔直地往外摔出去，眼看是要摔到硬梆梆的墙上。
　　“啊——”雷霜霜吓得惊叫起来，正在此刻，突然一阵柔和的微风朝她吹来，随即感觉腰上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身子跟着它朝前扑去。
　　“小心了……”雷霜霜看着自己渐渐朝地面靠近，耳边传来清柔动听的声音，随即身子一直，腰上的东西跟着退去，她惊魂未定地站了一会儿，深深呼了一口气，转头朝旁边看去，只见一位清雅美丽如仙子般的姐姐出现在眼前，一身的洁白如雪，仿佛来自天外一样。
　　“好漂亮的姐姐！”雷霜霜虽然是女孩，也看得呆了，更别说周围那些黑脸汉子和流氓头子，个个眼睛睁得滚圆滚圆。
　　仙子姐姐冲她淡淡一笑，随即冰冷的目光射向那流氓头子，还有躲在角落里的汉子们，幽幽地问道：“诸位可还要继续么？”
　　八爷被她的目光一略，顿时心头如沉寒冰，心中升起莫名的惊恐，连忙道：“不敢……先告退了！”立刻飞快地离开小巷，那帮黑脸汉子见老大如此惊恐地逃远，他们更是连滚带爬地拼命迅速离去。
　　“仙子姐姐，你好厉害的功夫啊！能不能教教我？我真想学！”雷霜霜顿时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自己刚试过这流氓头子的本事，差点受了重伤，仙子姐姐居然丝毫不费力地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她怎么能不佩服？
　　“我可不是什么仙子……嗯，我姓萧……”白衣少女笑容极美，声音更是宛如天籁，“我们先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吧？”柔和怜悯的目光落在青衣书生身上。
　　“嗯！全听你的，萧姐姐！”雷霜霜开心死了，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有机会认识如此厉害的姐姐呢！“萧姐姐，我叫雷霜霜，姐姐你呢？姐姐你好厉害啊！能不能认我做你的妹子？我好想有你这么个厉害的姐姐！”她连忙跟过去，说个没完。
　　白衣少女把青衣书生轻轻扶起，青衣书生眼睛一时睁不开，还在拼命求饶道：“八爷，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在下吧！”声音颤抖，连说话的力气都是没有，却还在苦苦哀求。
　　“你这笨书呆子！他们早给萧姐姐赶跑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雷霜霜大声笑着，却看到白衣少女目光里闪动着晶莹的光芒，脸色极是柔和，“赶快离开这里吧……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雷霜霜顿时羞愧万分，自己闭嘴，生怕被萧姐姐以为自己是个坏女孩，这样嘲笑一个可怜人。
　　青衣书生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美丽如仙的少女正扶着自己，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嗫嗫地说不出话来。
　　“多谢二位姑娘相救之恩……”青衣书生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朝二人含泪点头，“在下无以为报，只希望来生能报得了二位姑娘的大恩大德……”
　　“行啦！行啦！你快回去吧！”雷霜霜最受不了书生的酸相，眼看这青衣书生不住地卖酸，她真是受不了，挥挥手，然后拉着白衣少女的手，道：“萧姐姐，不如就跟我一起回家去吧，我们家很大的，你肯定会喜欢……就是红岩山庄……”
　　雷霜霜只顾自己说着高兴，浑然不觉白衣少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剧烈的惊诧，明媚的阳光此刻已是遍洒大地，周围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整个巷子里人声鼎沸，她们两人渐渐消失在喧嚣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