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集》百分之七十五的黑巧

1、疲倦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它象水一样地流过了，但又不十分象水，曲折的道路上，淡幽幽一段银白练条，是怎么样，什么东西在我心头萦绕过去了，我忘了。
　　如果是这种天气，这样心情，崔珉豪注定什么也不会做，或者找一家安静的咖啡馆，点一杯一直不会粘到唇上的咖啡，看人来人往，或者什么也不看，雨天，晴天，太阳把眼睛照到灰茫茫，雨水把窗框打得湿淋淋，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想，最近遭遇了什么，好像是另一场逼婚，年纪长到一定大，身边没人，免不得大人要着急上火，在公司里安分做颗小螺丝钉，偶尔看企划部的部长，他的头发长了，发尾流转到干净的衬衫领子上，一双手，指尖淡淡的烟草味，碍眼的银色戒指，偶尔打电话，表情温和在窗玻璃映照出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应该怎么结束。
　　崔妈妈说，你以前不是挺喜欢隔壁班的宋茜小姐姐，现在是怎样？
　　他亲眼看见过宋茜给赵奎贤送回家，在台阶上，灯光底下密密亲吻，是怎么样？从前他的确啊，喜欢过了，可是喜欢，能长久吗？
　　他的眼睛罩住他，在一众面目生硬的陌生人群里，在午夜幽暗的日光灯下，在气息混乱的酒吧，把头搁在另一个肩膀上，想的呢？是另外的另外一个。
　　“在哪里？”
　　午休不到一刻钟，电话如期而至，似乎除了工作，没有人再没有事能如此着紧他，崔珉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象笑，“现在下班呢，郑部长。”他听见自己声音，淡淡的，带着十分懒散的低沉音调。
　　有一天晚上，喝醉了，和同幢办公楼的另一家公司小部长——崔始源，脸红红，一直搁在人家胸口，崔珉豪清楚知道自己当时的妖娆样子，但又如何，他清浅浅呼吸，借醉称他“始源哥”，明显感到那张烈如灿阳的笑容底下，手臂是如何地不动声色紧了一紧，这世界同类那么多，他不过是半路出家的和尚，还没来得及念经，就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找到合适的佛，来崇拜，来瞻仰，来敬爱。
　　他的佛……
　　“上班时间到了。”那一头冷冰冰，再没有起伏的宣布一项事实，罢了罢了，反正跟了工作狂郑允浩，是没好日子过的。“启宣广告”从来人人熟知的一项定律，企划部部长郑允浩三个月要换一次助理，所有他底下被“操”过的人都会怨声载道。想来崔珉豪是个特列了，因为他已做满一年。
　　刚开始是怎么样呢？那个人握着他的简历，一项一项地看下去，一项一项地问下去，最后拍案敲定，说你明天可以来上班，说你要知道我用人比较狠，连他的脸都没见过，崔珉豪个子高高的，被自己投下的阴影给阴凉了，也跟他似的面无表情出门，准备新手上场。
　　走过一年了呢，他呼一口气，再打开办公室的门，果然郑允浩一边看文件，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在啃一包三文治，已经凉到不行，新冲的咖啡倒还是热乎乎，也三两下解决，到底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才能叫这个男人有一丝一点的动容，他的事业，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