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条出、当年事明真相 ...
-
从沉香的婚礼回来，进殿的一刹那杨戬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淡淡的白光扑面洒落，他下意识的正眼看去，夜空泼洒如墨，那一轮皓月独自挂在天上，好不冷清。
略一踌躇，他缓缓踱步来到栏边，闭着眼，像每夜倚栏望月那样靠着刑柱身形隐在黑暗之中，任那淡淡的白光被刑柱遮挡着挥洒在面前却不去触碰，只是这样静静看着，疲惫的心就会柔软莫名的轻松下来。不知何时养成了这种习惯，只敢站在柱子后面不让月光照射到自己。
她在干什么呢？为何没有去参加沉香的婚礼？
念头一闪而过，徒留无奈的笑弧，千年前已经得到了明确的拒绝，他却始终无法走出这片月光，每次想要忘记想要放弃却发现只会记的更加清楚更加真切，到底是何时开始，这颗心竟沦陷到如此无法自拔的地步的。
世人都道他杨戬千年望月痴情如此，司法天神千年冷漠如斯，可又有几人知晓这份痴情早已让他变的不再绝诀。
“主人？”哮天犬还处在兴奋之中，兴高采烈地走在前头，察觉身后的脚步忽然停下，疑惑地回头。
杨戬看他一眼，心底轻叹，转身走进殿内，终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冷酷的外表下，他的心纵可无情，却不会绝情。
月宫里嫦娥斜倚在玉台上抚着安静的白兔，眼中难掩孤寂落寞之色。清风拂动，响起几声衣袂翻动的声音，嫦娥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眸，只一瞥，却是惊鸿，平静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看着含笑相望的好友，她久久没有反应，多么熟悉的面容，岁月的流逝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依旧是美丽而高贵，冷清中带着几分冷眼红尘的悲悯。她常常想起却不知再相见时竟然恍若隔世。
瑶姬见她怔忪不由觉得好笑，打趣道：“怎么？不认识我啦？”只是心底淌过的暖意却涌遍全身，被好友关心着的感觉很温暖。
“长公主？”嫦娥如梦初醒，惊呼一声站起来扑进瑶姬怀里，双肩轻颤，嘤嘤哭了起来，仿佛要把多年来积攒的委屈借这哭声尽数倒出来。
瑶姬微怔之下心生怜意，轻轻拍着她的背，唇畔无声的叹息融散进广寒宫历来清寂的空气里。
倔强如嫦娥怕也唯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显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由着她抱了许久，终于嫦娥才收拾好心情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嫣然笑开：“长公主，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长公主去看过三妹妹了么？”
“三儿还不知道我活着！”瑶姬摇摇头，她可是一出天之境就先来的这里了，连她最担心的儿子那里都还没去看过，虽然很担心二郎的身子但是嫦娥这边可是关系着儿子终身的幸福呢。所以……
嫦娥一听忙道：“公主快些去见三圣母吧！”说着就要将她往外赶，浑然没有注意到瑶姬的脸上正荡漾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笑容，而且这笑容里还带着点算计的意味。
瑶姬干笑两声，刹住脚步按着她的手，凝神肃然的看着嫦娥被她感染而渐转凝重的神色：“不急，你我千年未见，今日好好聊聊！嗯？”
嫦娥心中千百个念头模模糊糊的闪烁，却又理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愣愣地点头，是啊，转眼已经千年未见了。突然想起什么，嫦娥眼里尽是疑惑：“长公主，当年……”
“当年是王母搞的鬼，她将我强行从桃山压出，十大金乌晒化的不过是一块石头和我的一口气幻化而成的影像罢了！”
“一口气……”嫦娥喃喃，好久才迟疑着点点头，王母向来都是深藏不露，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是啊！”瑶姬长长地吁了口气，至今回想起当年，仍是心有余悸。
静静地听完瑶姬的讲述，嫦娥叹息：“原来娘娘用情这般的深！”
瑶姬点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嫦娥：“爱是付出！”
嫦娥却没有去注意瑶姬眼里异样的光彩，看着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轻轻地叹息。瑶姬睨她一眼，虽然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意图，不过同样还是想到了些什么，既然目的达到了……
继续笑，她伸手拉过嫦娥，二人并肩坐下：“今天我来找你，是想向你证实另一件事！”
“嗯？”嫦娥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有些迷茫，抬眼看着瑶姬含笑的眼睛莫名的心里一紧，这双眼像极了那个人，只是那个人的眼眸深邃的令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情绪，极少会像长公主这样亮晶晶的：“什么事？长公主，您说。”
瑶姬看着她，不语，只是笑，笑得嫦娥心里没来由的慌乱才敛去。
金色琉璃瓦，朱漆盘龙柱。凌霄殿中回荡着玉帝难得一听的严肃声音。
“娘娘下凡历练，但瑶池不可无主，现将瑶池交由瑶…”看了眼杨戬，玉帝唇边扬起一缕不明意味的笑，扫视一眼众仙，他继续说，“瑶池仙子管理。”话音一落，众神你看我我看你，瑶池仙子不就是那千年前就被十日晒化的欲界女神瑶姬吗？难道又重新册封了？
杨戬兀自立着，听着玉帝的话面不改色。
呵，还挺淡定，玉帝心里暗笑了两声，哼哼，有你不淡定的。
“传瑶池仙子。”众神纷纷回头，只见一红衣战甲的女子缓缓进得殿来，神彩依旧。周围的神仙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杨戬惊觉气氛有些异样心内一动，转回头去，下一刻，他背脊一僵，猛眨了眨眼，这个人……是眼花么？
瑶姬一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儿子，他还是当日在桃山下见到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些干练、沉稳还有让她心疼的经历了岁月磨练的沧桑。
强忍住上前抱儿子的冲动，瑶姬发现儿子正不可思议的猛盯着自己瞧，颇有一副见鬼了的感觉，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儿子的脸上她本该觉得蛮搞笑的，可是心却一阵阵地痛，两千年了，这一路走来，自己这个做母亲的竟是什么都没为他做过，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十八岁少年，然而一夕之间长了十岁，没有任何的过程。
四目相对，瑶姬那闪动着母爱的双目明确的告诉了杨戬，他没有看错，这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念一直觉得愧疚难安的母亲。
还活着，母亲还活着！三妹若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三妹……
心一沉，喜悦便被愧疚与不安代替。该如何面对？自己居然让妹妹重复了母亲的悲剧。那年桃山下的对话言犹在耳，他却违背了对母亲的承诺，到底还是没有好好照顾三妹呵，不久前他还可以以死谢罪，可如今他该怎么面对母亲呢？
仓皇的避开瑶姬殷殷凝视的目光，杨戬只恨自己当日为什么没有死掉，不管动机如何，他终究是让妹妹吃苦了，重蹈了母亲的覆辙，三妹一直是杨家最疼爱的珍宝，可自己却……不敢看，尽管多么不舍，杨戬也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漠然看着脚下冰冷的地板。
瑶姬一怔，不知道儿子为何突然别开头，是在气自己没有上前与他相认吗？二郎~二郎~在心里一次次的唤着，瑶姬无论如何只能克制此刻心里的情感，涩声行礼：“陛下！”
玉帝微微一笑，扫视全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出奇漠然的外甥身上，不明白他这反应为何？这是在别扭些什么？
须臾，他又看向瑶姬，瑶姬含笑冲他微微点头，示意没事。玉帝才放下心来，朗声道：“天条新出，普天同庆，两日之后举行蟠桃盛筵，宴请众仙，观世音菩萨、斗战胜佛、净坛使者皆在此列。一切事宜交由七公主与八公主全权打理。瑶姬，你方获自由，朕特许你三日假期，与家人团聚，不过莫要忘了参加蟠桃宴。”
话音刚落，有一仙者出列禀道：“陛下，七公主至今仍留在昆仑山，小仙实在是劝不动她呀。”
“什么？竟有这等事？”按了按额头，“朕的旨意你传到没有，七儿她不愿回来么？”
那小仙头埋得更低了，小声应是。
“陛下，小神愿意前往，迎接七公主回天。”
玉帝颇有些为难，看着杨戬恭谦诚恳的态度，想起他与七儿间的渊源，想着也许他真能说动七儿回来也说不定，可瑶姬那边……
目光不由的移到默不作声的瑶姬身上，她脸上有难掩的错愕之意，片刻又收敛了去，看了看目不旁视的杨戬，对玉帝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那杨戬，就辛苦你跑一趟了，务必要将七公主接回来。”
“遵旨。”杨戬转身便要离开。却听玉帝轻轻叹息着加了一句，“她若执意待在那，也由她去罢。”
“是。”
“退朝。”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天条出、当年事明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