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crystal烬

2、第一拍

　　传说中，清水河畔住着醉仙。据说，醉仙私通凡女，被贬下凡，只有真心悔过，亲自斩断与那女子的情缘，才能酿出美酒缠梦。饮下缠梦，则醉仙归位。
　　凡世间的人往往会根据一些神迹，结合自己的想象，编造出各种神话故事。这些故事，往往与实际情况相隔甚远，毕竟那九天之上仙人的事迹，远不是世人可以轻易得知的。而事情的真相，也逐渐被掩盖在万丈浮云之中。
　　我如今所要做的，便是为你们拂开那无边无际的浮云中，神秘的一角。

　　多年前，清水河畔也不过是一片蓊蓊郁郁的树林。十七年前，有人来到河畔，建了一间屋。一月后，屋子里又多了一个男婴：据说是用篮子装着，从上流漂下来的。
　　我的故事，就从这十七年后开始了。

　　夏日的正午，太阳正毒辣得狠。然而小屋傍水而建，加之树阴的荫蔽，倒也让人感到有些凉爽。些许阳光从树叶的空隙之间漏下来，空气里也带上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眼下正是午休的时分，屋外的那个少年却丝毫没有倦意，正一丝不苟地酿着酒。今天他的任务是月照。
　　酿造的重要程序之前便已完成，剩下的工作并不繁琐。待一切工序完成，他将新酿好的酒放入酒窖，太阳已经西下。他准备好晚饭，找了半天没见师父，便向师父房间走去。
　　他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他估摸着师父应该是在房里读书太过投入没听见，便试着推了推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画。
　　他看见师父的画也不止一两次，可这幅倒还是头一次。这画风也与往常不同。师父作画向来注重细节之处的着笔，也惯于留白，可这画气势磅礴地勾勒出两只鸟，占据了整个纸面。虽是寥寥几笔，灵气却丝毫未减，两鸟昂首展翅，似乎就要破纸而出。
　　他看着这画，只感到莫名熟悉亲切，更是从画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情感。说来也奇怪，这二鸟画得一模一样，他却潜意识觉得它们传递给他的情感截然不同，可要他说出这不同之出来，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盯着画，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正当他看得入神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他清醒。这么多年，他也知道师父不喜他擅自进自己的房间，向来谨慎的他今日却一时疏忽犯了忌。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多言，只是垂首站在一旁，等着师父的训斥。
　　师父沉默，眼睛盯着他的脸，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良久，师父道：“晗辙，你知道你名字的含义吗？〞
　　晗辙没想到师父会出此言，诧异地望过去。
　　“晗，为天明；辙，为车轮。晗辙二字，便是‘’天明则车行’。你不属于这里，你要不停行走，才能洗净与生俱来的罪孽。”
　　“当初拾到你时，你身上还有父母留下的一封信。读完信，再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晗辙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完信的。信上说得很简单，他是孪生子，有一个哥哥名叫青纆，二子不可共生，于是他被放弃了。
　　他曾经想过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幻想爹娘是耿直的忠良，被仇家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将他放入河中来保他一命。可是现实比较残酷。他们养不了两个孩子，所以放弃了他，留下了他哥哥。把他丢在河里，也是害怕被旁人发现，或者他将来会找回去吧。所以他们不曾想过，那么小的孩子放在那么急的河水中，活下来的机率该是有多小。
　　晗辙很悲愤。这种悲愤在他发现师父不告而别后，升到了极点。
　　他果然是个不讨喜的人，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放弃。
　　他突然好想醉一场。
　　他喝了各种极烈的酒，可就是醉不了。
　　从来就是这样，无论多么烈的酒，都无法让他醉一次。他曾经为自己的酒量得意过，可如今他才发现，其实越清醒，他越痛苦。
　　他突然想起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世间最烈酒——青阳魂。也许只有它能让自己醉一次。
　　他想，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