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柳暗花明无一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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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浔州，你可以不认识梅家，但绝不可以不认识云妆。
这是十年多前浔州城内大街小巷中争相流传的一句话，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即使没有见过这名为云妆的女子，也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容色妍妍，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从她步入风月场到离开的那天，都一直是点绛楼的花魁。因此老鸨对她特别优待，使她得以在仆人的陪同下出点绛楼走动。而在街上见了她的人一多，花楼的生意也便财源滚滚来了。不管老鸨是出自好心还是为利所趋，这步棋算是出对了。
总而言之，不难想象当年那种“五陵年少争缠头”的场景。
舒广袖把在之前在浔州听得的有关云妆的事情如是说了一遍给颜曦听，颜曦听完只是摇摇头笑笑，对此表现出不是那么感兴趣的样子，然而舒广袖也不失望，只笑眯眯地陪着颜曦用完了早点，然后摇摇扇子随他一同出了梅家。
梅老爷的灵柩已经钉棺，在此之前颜曦还有一次趁人不注意再次前去观察了他的尸体，记住了伤口的模样，虽想努力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却还是徒劳。官府也曾来验尸过，仵作也说是因刀伤而致命，却也找不出别的什么线索了，看来官府是不可靠的了。
还有一件事令人觉得奇怪，与梅老爷曾相好过的云妆，居然在梅老爷死后的这段期间从未来过梅府上香。一来也许是她真的不眷恋她年轻时候爱的男子了吧，二来可能是她曾经来过，可被梅府人轰出去了吧。
止住心中的想法，颜曦心想道，反正不一会儿就能见到那个女子问个清楚了。
踏上青石板，他与舒广袖边问路边寻到了昨日沉烟所言的“东巷”。那着实是个不好找的地方，梅家在城东，而它却在城西，坐落在街巷交叉处，这不是本地人啊，还真找不到。两旁的砖瓦房似乎都上了年纪，这不是个光线充足的地方，所以地上总是布着细碎的青苔，就连稍矮的房顶上也有这种植物的痕迹。
颜曦小心地走过了这条窄巷，在听得舒广袖抱怨了几句后，总算是见到了几乎人家。他们并不知道云妆究竟是住在哪，所以也只好挨家挨户问了。
“诶，去敲这家的门。”颜曦指了指西边，对舒广袖说道。
舒广袖不以为意，回头看了看颜曦，问道：“你怎么肯定这家有人？”他看前头的房子大多样式相同，房门又都紧闭，实在是不知哪家才有人在，又不愿冒昧去打扰，怕惊扰到附近的民众。
颜曦笑，指了指西边房子上空的烟雾说道：“你没看到这家上空有炊烟袅袅么？这可不就是有人烟的表现？”说完又笑了几声。
舒广袖在心里大赞颜曦的细心，然后便上前去敲了敲门环，“有人在么？有人……”便是这么叫了三声，扣了三下，不见有人来开门，只得再循环这个动作几遍，怕是自己敲门声太小里头的人没有听见，好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舒广袖定睛一看，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长的很是慈祥的样子，于是他便问道：“老人家，你可知道这附近哪儿是云妆姑娘的处所？”
老人家一下子见到两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便乐开了怀，连忙侧身让他们进房，然后乐呵呵地道：“你说什么妆？胭脂还是水粉啊？卖脂粉的就在这附近呢，小伙子要送给心仪的姑娘的话自己去看看呗，找我老太太有什么用？”
这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舒广袖一时无奈，与颜曦交换了个眼神，没想到这老太太居然耳背得如此厉害！颜曦见舒广袖这副样子，便上前一步凑近老太太的耳边说道：“婆婆！我们问的是，云妆的住所，云妆，一个女子，很美的女子！”颜曦甚少讲话这么大声过，舒广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怕被声音震得耳朵发麻。
老太太这回像是听清楚了，依旧是乐呵呵地说道：“你们说云妆姑娘啊，嗨，那你们就是找对人了，老婆子别人不熟就这云妆姑娘熟的不得了。我跟你们说哦，云妆姑娘如今算不得美丽了，可千万不要跟她提起这事啊，会伤人心的！不过，人老珠黄又怪的谁呢，她又每天都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老婆子我真为她可惜，还没有四十的人，便到了如此地步……她年轻的时候，我儿子还特别喜欢听她的琴呢，每天都要跑到点绛楼去，也就是因为她，败坏了我家的家产，老头子一怒就离世咯……”
老人家说话特别慢，舒广袖有些不耐烦，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关于云妆的传闻他已经听得够多了，更何况女子易老青春易逝他又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呢？见颜曦没有要打断老太太的意思，舒广袖只得哼了几声作罢。
颜曦耐心地询问，“那么，她现在住在哪里呢？”
老太太好像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她说道：“住在哪？可不就是点绛楼么！当年梅公子费尽心血想把她从点绛楼中赎出来，都快凑够银子了，就是梅老爷一声令下，把梅公子召回家，禁止他在跟风尘女子来往，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听说之后梅公子也就偶尔见见云妆，以慰相思之苦，每天都得在家面对着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真真可恶哟！要说想赎云妆的人，可真不算少，你们是没见过当年的那种场景哦！要说踏破门槛也不为过！只可惜除了梅公子那次，云妆都不肯答应跟谁出花楼。”
颜曦心下一沉，他自是知道这故事里的梅公子指的是已经去世的梅老爷，但他发现这老婆子一直在扯东扯西的，而舒广袖面上已有着急的色彩，颜曦示意他耐下性子来，呼了口气再一次问道：“婆婆，我们想知道的是，云妆现在住哪？！”
“在隔壁第四间屋呢，她初来的时候出售可阔绰啊，一次便买下了整套屋子，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就从点绛楼里出来了，因为是年轻时亲人都离世才被卖到了点绛楼，所以出来了也无家可归只得一个人寡居着，不过知道她住在这儿的人总不过就五六个人吧。”老太太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们可别说啊，那天我就看到了。”她声音突然变低，引得舒广袖注意。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我看到梅公子来到云妆屋中，足足待了一天才离开，想必就是他赎她出来的吧！啧啧，所以梅老爷即使阻挡得了一时也阻挡不了一世，有情人是要终成眷属的！那几年云妆可真是比她昔年还要漂亮呢！梅公子也是对云妆尽心了，小两口可恩爱了，我听说他还给她送过一块青玉呢！那玉的成色可好了，就连我这种外行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个好东西呢！也就是那段时间云妆才真正快活了一回吧，可惜好景不长，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梅公子越发少来了。”老太太估计是许久没有见人了，话匣子就像是拉不上一般。
好不容易趁这老太太停顿，颜曦连忙拱了拱手说道：“多谢老人家告诉我们这些，我们还有事，不便打扰先行告退。”说完便示意了舒广袖一眼，他见状也做了个揖，二人便退了出去。
“我可真没有见过这样的老人，这么能说的！”一出小院，舒广袖就忍不住抱怨起来，“都不知道她这话对多少个想寻找云妆的人说过，唉，还说只有几个人知道，我就不信了！”
颜曦反而笑道：“不论如何，我们知道了一件事，梅老爷真的很爱云妆姑娘，还以青玉作为信物，只不过不知道那玉和梅家之前丢失的青玉有何关系不。”
舒广袖朝前走了几步，按照刚才老太太说的话找到了云妆住的屋子，只见那门还新，门上并未贴着春联或者倒福，不似寻常百姓家，心虽有疑惑，但还是先敲了敲门。
“云妆姑娘你在吗？云……”似乎是用力大了些，舒广袖居然就这样把门敲开了，门居然没有拴着，与颜曦交换了一个意外的眼神，两人往庭内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柳暗花明无一村（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