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应道卿本为佳人(1) ...
-
舒广袖这日是被敲锣打鼓的声音给闹醒的,他素是个懒人,不似别的武者一般喜欢早起练功,每天都要睡到自然醒才罢休,所以此番一闹腾,便毁了他今日的好心情,沉着脸去打了盆水回来洗脸,见到庭外宾客匆匆都往外走,他掐指一算,原来今日是梅老爷的头七,浔州有风俗,死者头七这日丧家应该到街上去纷撒纸钱,以保死者走的安心走的顺利,这下,他心中的不愉快可算是减轻了些。
逝者已矣,自然是无法归罪于他,舒广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洗漱完毕后,舒广袖便去寻找颜曦,准备与他再一同送梅老爷最后一程——尽管他并不喜欢这个老头子。
颜曦似乎也是被这闹腾的声音给吵醒了,舒广袖刚到他那边看见他站在门房外头,便迎了上去。
“无论是谁,生前不管多么风光,死后也只得一方黄土,情人之间有誓言说:生则同榻,死当同穴。如此才是最好的,然而梅老爷风光一世,生不与云妆同榻,死不与其同穴,也算是个可怜人吧。”颜曦容易触景生情,此番他看着梅老爷出殡的景象,倒也是感慨非常。
舒广袖半晌无话,只是与他并肩站着,久而说道:“人各有天命,即便是誓言也并非是每个都能遂愿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好人不会白死,坏人也不会苟活,宽心吧。”
颜曦点头道:“也已经过了头七了,不如就向梅家辞行吧,梅老爷一案有官府,倒是不需要你我二人操心了。”这话不像是颜曦讲出来的话,若是有旁人在,定会觉得奇怪非常,然而此番舒广袖居然没有露出一点儿怪异的表情,也是一副凛然的模样。
只听得他回答说:“如此甚好,我也正有此意呢,在梅家耽搁了太长时间,都忘了去浔州好好逛逛呢,辞行后不如你我二人同行泛舟去,如此可好?”
颜曦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去向梅大哥辞行吧,梅老爷死后,梅家家事都担在了他一人身上,也是许久未见了。”
说罢,两人便朝梅轻庐的厢房走了过去,到的时候,梅轻庐正在房中记账,身着孝服,脸色有些憔悴,见他二人前来,连忙起身招呼。
“不知今日吹得是什么风,舒庄主颜少侠居然一起来到我这了?”梅轻庐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给舒颜二人各倒了杯茶。
舒广袖笑而不语,颜曦则负责开口说道:“并无大事,不瞒梅兄,此行本意欲为梅老爷贺寿,却出了白事,颜家堡还需要我回去帮着管理,而广袖庄上也有些事情,如今梅老爷头七也过,梅家恐怕还有很多事需要梅兄去做,我二人此番是特来辞行的。”
颜曦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舒广袖也适时添了一句:“没能找出谋害令尊的凶手,是广袖无用,希望浔州府衙可以尽快查明真相,不知梅大哥会否还是怀疑,此案是在下所为?”
梅轻庐叹了口气说道:“我从未有过如此想法,虽与舒庄主认识不久,但却深谙庄主为人正直,何况我们是朋友,若此事真是舒庄主所为,还怎能淡然地在梅家待上这么些天,并且……并且对于轻云的无礼还能处处包容呢?”
舒广袖无奈一笑说道:“梅大哥知道了?梅轻云怀疑我可能也自有他的道理,但事发当晚我确实在房中没有出去,望梅大哥不要疑心。而且梅轻云年幼涉世未深,虽言辞上有所不妥,但我不会与他计较的,只是梅家大任从此落在了梅大哥一人肩上,你可是需要好好保重啊。”
梅轻庐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舒庄主要说的意思,同时感谢对在下的关怀,时候不早了,我也需要去送父亲最后一程了,二位请便,若日后还得机会,欢迎二位再来梅府作客。”说罢,梅轻庐起身出了房。
颜曦赞叹道:“梅轻庐确实是耿直之人,值得相交,只是从商之路不好走,不知道日后的他会变成怎样。算了,舒广袖,既然说要走,不妨回房收拾一下,即刻出门吧,我们也算是叨扰人家久了。”
于是,他们二人便也离开了梅轻庐的房中,各回各房收拾东西了。
本来舒广袖和颜曦都没有带什么繁琐的东西出来,这收拾便快了很多,一来二去,还没有一炷香便已经把包袱整理好了。一如来的时候一样,他们都还没有一丝变化,可梅家却已经变了一次天。
天命,果真弄人。
“站住!”还没踏出梅家府邸一步,便听得梅轻云气冲冲的声音传来,舒广袖不禁停了停步子有些好笑地回头看他准备此次又要生出什么是非来。梅二公子跑得急脸色红得很,俊眉拧在了一起,一副恨不得杀了舒广袖的模样,他快步走近了,只听得他道:“舒广袖你个贼人居然敢走?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杀人,自当偿命!我真不知哥哥为何不把你送去官府!”
舒广袖一挑眉,示意颜曦稍等片刻,折扇轻开,摇着慢悠悠地走到了梅轻云面前,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了,二公子,你究竟为何一定要咬着凶手是我不放呢?证据呢,在哪?”见来人气势汹汹的脸色一荒,舒广袖更是笑得得意说:“若是怀疑我是偷青玉的人,倒还有点依据,毕竟我舒广袖爱天下珍宝这个世人皆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喜欢玉石,所以我也没有拿。然而怀疑我是杀你父亲的凶手,就是无稽之谈了,其一,我不善用匕首,其二,当时我来梅府不过寥寥几日,对地形并不熟悉,我如果贸然行动,怎知不会被人撞见?还有就是,我没有杀人动机。梅二公子,你不要把聪明,用错了地方。我要杀一个人,怎么可能让你发现破绽呢?”舒广袖笑得摄人心魂,但实在是冷笑。
梅轻云忍不住退后了几步,直觉一直告诉他犯案者是舒广袖,但如今听他辩驳而来却是自己的不对而他句句在理,可他梅轻云哪是愿意轻易服软的人,头一扬恨恨地说:“我不会让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的!舒广袖,最好不是你做的,否则就算是拼尽全力我也不饶你。”
舒广袖一转身便拉颜曦走了,他不想再搭理这个不讲理的小少爷,与他说话实在是麻烦得很,但他还是用尽最后一点耐心甩了一句话回去:“那我就在藏雪山上光临大驾了。”声音有些冷,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个人。
颜曦同他走在小路上,想起他刚才丢下的话不禁笑道:“你开什么玩笑呢,藏雪山哪是一般人可以上去的地方,山势不好走也就罢了,还常年积雪,也就你可以来去自如吧?”
舒广袖挑挑眉说道:“反正他也不知道,随意了。你若想去藏雪庄,我随时可以带你去嘛,何必说这样的话?一般人是不能上去没错,那是我成心不肯,你当那里是有多难攀爬,只不过沿途路多而且机关多罢了,呵呵。”
颜曦不语,只是低眉浅笑。两个人闲庭信步,很快便到了出府的前厅,家中男丁皆出去撒纸钱游街了,只余得璞媛一人在家中看守,他们也是许久不见这二少夫人了,然而她很快发现他们都背着包袱,便走上前来问道:“二位可是要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