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三千》深海粽子

2、结交

　　第二章结交

　　冬日的夜晚来得总是很早，卿沫回来不久夜色就压了下来。刚落尽雪的夜空被月光氤氲着，由内向外散发着幽光。那种幽幽的光，压得人心里不舒服。
　　“郡主，天冷小心风寒。”丫鬟为她披上微厚的锦裘，卿沫待着不动，任她为自己穿上。
　　从回来她就一直在想陵夜说的话。借军这种事不能声张，毕竟天下刚定没多久，谁知道会出什么差错。表面上安安稳稳度过了五年，实际如何谁也不知。往坏的里想，这几年皇帝的龙椅还没坐稳当，天下还没恢复原样，估计不少人都觊觎着万人之上的位置。
　　存积了几年，要动手了吗？
　　她按按眉心，看了看房里挂着的那把剑，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
　　——该去会会他了。

　　利剑出鞘，剑气直击得庭前雪如花落。剑的冷光同雪地相合，少年的一袭白衣也看不清楚，天地间仿佛只留下这一层虚幻的光影。
　　陵夜用力将剑向面前的树刺去，凭空突然生出另把剑，只一下，就破了他的招式。
　　他心里一惊，随即向挡他的人刺去。来者不慌不忙，举剑交锋。
　　只听得兵兵丁丁刀剑相交声，光芒四射，逼的人睁不开双眼。
　　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陵夜一剑落空，留下虚防，来者趁机出击。陵夜身体一僵，剑停在胸口，径自又收了回去。
　　他收手，抬眼望向来人，语气有些恼怒，“你是谁？”
　　“好剑法。”来人微微笑着，笑得很是轻巧， “你这剑法虽好，但力道阴柔不足，没有男儿的刚气。看着好看，想杀，就不好说了。”
　　“那就试一试。”陵夜听着这话心中不服，抬剑就刺。对方不急不恼，防守游刃有余。陵夜又和他斗了几回合，突然收手。
　　“怎么？”来人问。
　　“我认输。”陵夜深吸一口气道，“阁下剑法神出鬼没，自愧不如。多谢赐教！”
　　抽身而去，只听见身后那人说：“剑法多变，草木无心。在下霍昭煜，有缘再见。”
　　陵夜顿步，转身回道：“在下薛陵夜！”
　　语落，仿佛再留不得一分一秒，急步回庄。

　　“少爷！”管家突然从暗处冒出来，正心乱如麻的陵夜不由吓得照着管家就是狠狠一掌。
　　“干什么！”他拧眉怒道，“神出鬼没的！没大没小！”
　　“不是，咳、咳咳。”老管家被拍得气喘不止，差点没翻白眼晕过去，“漱远阁的宝儿少爷旧病复发，柳主过来请少爷。”
　　“宝儿？”陵夜眉头皱了皱，不由分说便迅速赶过去。

　　一进屋，卿沫的身影就在里面。她正锁眉施针，宝儿躺在床铺上呼吸不稳，时缓时急。
　　“卿沫，这是怎么回事？”
　　卿沫看见陵夜疾步闯进来，焦虑的神色减轻了些，却也只是微微摇头，“是心疾，无药可治。”
　　听此，陵夜向躺在床榻上的宝儿看去。宝儿嘴唇青紫，只是卿沫已经施针封住了气血上涌的穴道，暂时没有性命之危。
　　他伸手轻按宝儿的手脉，通过跳动感受渐渐他平定的心跳。
　　收手轻叹，“让他好好休息。”
　　卿沫抬眼，盯住他的眼，“你不配药？”
　　“有你在我还用担心吗？”陵夜一笑，“按原来的方子就好，这次发病是个意外。”突然他眼神一紧，扫视众人，“心疾不能受刺激。那么，是谁刺激了他！”
　　在场人被他的断喝吓出一声冷汗，连续几个丫鬟小厮跪在地上，“少爷息怒！”
　　窗外冷风肆意，吹得天昏地暗，屋内燃起的灯烛闪烁着映得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卿沫低声止住他，“陵夜，不是他们。宝儿刚才在外面玩，有个突然闯进的陌生人要强行带走他，院子里的护卫被打伤不少，宝儿被吓得又犯了心疾。从我刚刚察看的狼藉推测，来人很厉害。”
　　陵夜这才发觉前院的凌乱，刚才慌张没有在意。这样一说问题甚至有些严重了。
　　“来的人是谁？”他问。
　　卿沫摇摇头，“不能确定。不过也许……”她顿了顿，“是谁雇来的杀手。”
　　陵夜脸色变了变。
　　满室寂静，卿沫浅褐色的眼中映着的白衣少年，渐渐被一片雾气笼罩，离她越来越远。

　　说是要替陵夜想对策，柳卿沫又走了已经多日不走的那条路。眼前的大院庭前银雪似花，一抹清逸的身影伴着刀光剑影，飘然若仙，剑气逼人。
　　一套剑法落定，舞剑的人向她走来。她低眉，微微笑道，“多日不见，霍当家剑法真是越来越好了。”
　　霍昭煜收了剑，邀她进了内室，“噢？怎么好？”
　　“剑出如风，形影不离。”卿沫稳稳坐在桌前，酌了杯酒，递过去，“好剑，好剑法。”
　　“柳主不愧是柳主，看东西准的很。”霍昭煜接过酒杯，举杯示意了一下。
　　“霍当家说笑。”卿沫稍稍回礼，抿唇将杯中酒喝尽，压低声音，“你懂我为何而来。”
　　霍昭煜斟酒的手顿了顿，继续笑道，“当然。不过之前，先喝到痛快。”
　　“好，奉陪到底。你不要先醉了。”柳卿沫明眸亮了亮，默默看了眼窗外。

　　门前雪已融尽，只是天仿佛还只是寒冷。打杂的下人正在清扫积腐在地上的落叶，连同尘土一并扫去。
　　渺渺长空，好像蓝不到尽头。
　　陵夜依旧手负长剑，只是面色似有一层薄薄的冰霜。下人扫了尘土，便退避了。
　　静静站了一会，思维好像还是不能冷静地思考问题。只听身旁有丫鬟叫道，“少爷，有人要见你。”
　　他回眸，却看见前几日和他比剑的陌生人一身玄装，站在阶前。
　　“是你？”他这才仔细看了看来人的相貌，“霍昭煜。”
　　“看来你记性很好。”霍昭煜笑道。
　　“来这做什么？”他毫不客气地说，语气有些敌意。自从宝儿那件风波过去后，庄内就加大了管理。毕竟出了事情，偌大的庄园不好调查。他自然对陌生人的出入介意。
　　霍昭煜坦然接受他的敌视，只是笑着，“前些日子与阁下比剑，对阁下的剑法记忆很深，不知可否再赏脸赐教？”
　　“赐教可不敢。”陵夜虽然这样说，却抽剑快速杀过去。
　　霍昭煜拔剑，一跃而起，应对自如。陵夜挥剑间眼光掠过他的脸，沉稳如山的气息让他不由恍神。只这一下，差点又让他抢了天机。他再不敢分神，尽全力抵挡、攻击。
　　这样全力拼搏，竟然僵持了几十回合。霍昭煜眼中露出些许惊讶，又加疾攻击速度。陵夜不由分说随他的动作进行防守，可谓滴水不露。
　　“好！”他一声大喝。双方的剑都逼在对方的颈上，然后静止。
　　只是几日不见，陵夜的剑法就进步神速。这种速度真的骇人。
　　“自从和你交手过后我就一直在研究抵挡和出招的速度。”陵夜静声，“阁下的剑法主要是快，不着踪影。但是是招必有化解之术。”
　　“所以你一直在思索破解我的剑法的招术？”霍昭煜有些惊讶。
　　“正是。”他微微点头。
　　霍昭煜终于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年，面目清秀，但这股清俊近乎是刻薄的，不带色彩的，竟然让人感觉绝望。
　　这样的面容和气息，说不定会成为一段传奇。
　　“……”他轻叹，收剑握拳，脸色凝重，“在下，但愿结交阁下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