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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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人来人往的，干净的只有声音。坐在这里的客人全部的衣着光鲜，谈话的时候微微靠进对方，如果是男女的话，就形成一种很暧昧的姿势。
他们轻声细语，符合他们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偶尔拿起饮料轻啜，放下来的时候嘴巴里一定是干净了，准备好下一句话，只有刚才喉结的上下移动才能表示他们真的，真的喝下去了一点什么；连小孩子都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眨眼的动作都很缓慢，他们拿着刀叉，像只猫一样，优雅地吃完盘子里的食物。
这是要练多久才可以啊，我心里暗暗叹。
那时候的我不相信有种气质与生俱来。因为，你看，我还在为了生活费到处奔跑，工作呢，一个人，没有吃饱的时候是不会想到衣着的。
而在工作间里，那个墨西哥男孩还在为了一天的工资抱怨，那比不上他们一顿早餐的钱；Julia还在心里拿老板开玩笑。
这些才是我熟悉的。
在我父亲走了以后，我很久都没有试过坐下来读一本小书或者别的什么，这样的日子太久远了，像是埋在土里的花瓣，慢慢陈腐掉了。
我忘了太多。
老板让我换上工作服的时候，我已经把这些抛开了，我尽量小步又迅速地穿过大厅，去厨房端上厨师精心制作、刚刚出炉的菜肴，动作轻柔地把它们摆在桌子上，因为它们不仅是吃起来，看上去也很像是艺术品。
当然，它们的价格，那就更像了。
在我低着头从桌子边上的那个暗处拿出账单来划掉上面已经上的菜的时候，我的那个同学，我说过的，罗伯特很惊讶地看着我：“岑微？”
他的发音很不标准，我没有纠正他，有一个能记住我名字的同学，真不错。
“先生还需要什么服务吗？”我希望他能听懂我的暗示，我还在工作。
他笑起来，蓝色的眼睛像是一湖湖水，泛开涟漪，“也许你下班之后。”
我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我回厨房、端菜、收小费的时候都在想，这只是我所有同学其中之一，他有足够的财富坐在这里，看着我为他们服务，这没有什么的，你不能不去尊重一个24小时超市的服务员吧？他们也没有错，他们一样的有尊严，有钱怎么了，这个资本主义国家全身都是用钱装点起来的，我不是照样住着的吗，虽然说在出租屋，难道不是这个国家的领土吗！
我莫名地就火了，对自己生气。
我生气起来的时候都怪怪的。小时候我爸就这么说，话也不说几句，就埋头干别的什么，一边心里暗暗悱恻，手上的动作和扎小人一样，对着我的练习册，一看就知道我不是认真在做，人家叫也不理，等过几天自己气消了又笑嘻嘻的，和没事人似的。
我动作迅速又敏捷，只说几句必要的话，老板的表情马上就变了，他可觉得这特别好。
没人在乎我这乱七八糟的坏情绪。
我放下围裙换下工作服的时候动作都重重的，Julia看了我一眼：“怎么了，今天赚的小费不够？”
“才不是。”
“那是干嘛。”
“你说，那群客人，怎么都眼睛朝天啊，怎么吃那么斯文啊，”我忍不住开始吐槽，但是先给了一堆的铺垫，“这哪是吃饭的样子，”再吐口气，“我觉得我上菜的时候，他们离开的时候，虽然在笑，但是，XX的，我觉得简直是在歧视我啊。”
Julia笑，“这些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是啊，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原来怎么都没觉得有什么呢。
我现在完全不敢否定，罗伯特的出现对我没有影响了。
是我内心的自卑在作祟。
真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我收好小费，出了门，一转头就看到罗伯特在员工通道的尽头等着我。
“有什么事情吗？”他要是敢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打工，我一定转头就走。
“今晚天气真好。”他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我觉得好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