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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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铁军走了，同时走的还有包括洪兴国在内的三十五名钢七连的兵，七连的队伍立刻缩水了三分之一。
即使少了三分之一，七连的兵照常训练，不，比以前更刻苦，更有冲劲。他们的连长说，你们的任务就是训练，训练，继续训练。于是他们继续训练着，连同那已经走了的三十六个兵的份，一起训练着。
许三多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看他的连长压抑着情绪的脸，看他的战友们压抑的牙关紧咬的神情，他清晰地感受到他们胸腔里的热血与怒焰。
钢七连这棵参天大树即将倒下，可是树下这些草芽正在成长，这些兵们正在破而后立的剧痛下向着成熟迈进。
树倒了，根还在，魂还在，那它，就还在。
许三多把复习笔记和资料送给成才时，终于又看到他眼中亮起了光芒。
成才说：“许三多，你们钢七连要改编了，你打算怎么办？”
许三多说：“这个我说了不算，上面会有安排。”
成才说：“我是问你，你是准备转士官还是复员，你怎么想的？”
许三多记起来了，前世成才也问过他这个问题，许三多毫不犹豫地回答：“转士官。”
成才说：“你傻了？照钢七连现在这个没落样，你转士官能干啥？”
许三多说：“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不是吗？当初你离开七连，是为了出路，为了理想。现在我想转士官，也是为了理想，哪怕在没落的七连再守两年，守到复员那一天，也愿意。”
成才急了，说：“你这是为啥呀？”
许三多说：“我是钢七连的第四千九百五十六个兵，我和钢七连有情分了，我舍不下。”
于是，成才黯然了，他想到了演习后的那次会餐，想到了那被他一饭盒酒断了情谊的钢七连。
半晌，成才说：“许三多，你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赢过我。”
许三多说：“这个不能以输赢来论。”
成才说：“许三多，你的军事技能出众，我服。现在你精神上的强大，我也服了。”
许三多说：“成才，你有你的路要走，去了五班，别把身手落下了，那会是你以后立足的根本。还有，好好复习吧，那是最好的出路。”
成才说：“许三多，谢谢你，没想到到最后，你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我的人。”
许三多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起当了兵，又都进了七连，也先后当过红三连的兵，我们早就是共过苦难的兄弟了。兄弟之间，不需要计较那些。”
成才的眼睛有些发潮，说：“许三多，你说的对，我们是兄弟。”
许三多笑了笑，伸出手臂。
成才立刻会意。
两个人的手臂相互碰撞，比着两个人都理解的手势。
许三多说：“不抛弃，不放弃。”
成才重重地点点头。
许三多刚走到七连院外，就迎面撞上了甘小宁。许三多一把抓住他，说：“咋了？出啥事了？”
甘小宁反过来一把抓住他，说：“正找你呢。连长要带人去团部打架，快走。”
许三多这才想起这茬，肯定是团报的事。
最后的时刻，显示最后的骨气，钢七连最后的反抗，以一种豪气冲天的悲壮收尾。
钢七连的兵一个一个地减少，队列一点一点的缩水，而还在的人依然笔直地挺立着，像是向所有人宣告：我们的人并没有少，我们还是钢七连，我们还挺着钢七连的脊梁，我们会一直屹立不倒。
马小帅的入连仪式，就在人员减去大半的时候来临了。
钢七连的第五千名士兵，也是钢七连的最后一名士兵，马小帅的入连仪式被拉到了操场上，高城亲自主持。
高城钢铁般坚硬挺拔的身姿站在马小帅的面前，亲自指导他队列姿势。高亢激昂的雷吼，展现的是七连长最后的霸气卓然的风姿：
昂头！就算迎面射来的是子弹，你也得这么给我挺着！明白吗？
是！
作为钢七连的最后一名士兵，马小帅不仅是三班的小尾巴，也是钢七连的小尾巴。
许三多和他的班副并肩而立，为他亲手带出来的第一个士兵举行入连仪式。
许三多只感到自己的舌头机械似的跳动着，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看着那个还带着稚气的兵一脸的严肃与郑重，庄严得近乎虔诚。他忽然觉得自己伤得不够深，可以再深些，再深些，要深的装得下这里所有的人，装得下钢七连全部的神魂，那才圆满。
钢七连的新兵马小帅，稚气未脱的马小帅，第一次经历离别洗礼的马小帅，像个钢七连的士兵一样挺立着。面对着他的连长，他的班长，他的战友，他的军姿与他们一样标准挺拔，一样的有着钢七连的魂。
他认真地听着他的班长和班副的每一句话，他也虔诚而郑重地吼出自己的誓言：
钢七连有五十七年的历史，有五千人成为钢七连的一员，其中有一千一百零四名前辈为国捐躯。
我是钢七连第五千名士兵，我为我自己骄傲，我为我之前的四千九百九十九人骄傲。
当战斗到最后一人，我有勇气扛起这面连旗，我更有勇气第一个战死。
钢七连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兄弟，我愿意为我的兄弟而死。
不论是谁，无论是将军，列兵，只要他曾是钢七连的一员，我会要求他记住钢七连的前辈，我也会记住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年轻而单纯的马小帅，阳光而率真的马小帅，在这个钢铁般铸就的队列中，在这个古老而庄严的仪式中，像是风雨中掩埋在土壤下的一颗种子，倏忽之间开始生根抽芽了，迎着风雨，坚强地挺立着，一点一点地生长着，茁壮着，只等到风雨过后，迎来阳光灿烂。
成才是黯然离去的。他看着那个自己曾经站过的队列，在风雨飘摇中依然挺着不屈的脊梁，他是羡慕的，也是愧悔的。
他看到那个刚来不久的新兵，却比他更像一个钢七连的兵一样，站在他曾经的连长面前，站在他唯一的朋友面前，他愧疚了，有了疼痛的感觉。
钢七连的连歌在七连的队列里咆哮，在时空的隧道里炸响，在五千个喉咙里怒吼，这五千个里，也有他一个。
但他是钢七连的逃兵，他是亏欠了钢七连的人，他没有怒吼咆哮的权利。他只能在心里默念，在嘴里嘀咕，他只能说给自己听：
一声霹雳一把剑，一群猛虎钢七连。
钢铁的意志钢铁汉，铁血卫国保家园。
杀声吓破敌人胆，百战百胜美名传。
攻必克，守必坚，踏敌尸骨唱凯旋。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