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灿之冉

2、幼稚的闹剧

　　“苏绾泠，怎么不进来，你这今天可又迟到了，快回座位上去！”今天是语文早自习，温柔的语文老师张莉正在讲台上领着同学们读易错字，一转头看见站在教室门口黑着脸的苏绾泠。
　　一脸怨气的苏绾泠径直朝着最后一排走去，像个已经点燃的爆竹，马上就要炸了，教室里的同学纷纷往里缩，低声说着，“好大的杀气！”站在讲台上的张莉由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也不好多管。
　　坐在座位上的孙亦辰冲着苏绾泠嘿嘿笑着，苏绾泠一把把手里拿的校服上衣扔到孙亦辰身上，这一下孙亦辰也不乐意了，刷地站了起来。
　　“我等了你一晚上你知道吗！”苏绾泠声音不大，可全班都听见了，寂静了三秒，突然哄堂大笑。
　　“谁他妈的再给我笑！”苏绾泠瞬间爆发了，声音大得像一头猛兽在嘶吼。
　　“怎么，既然你们都敢做怎么别人就不能笑了！”一个长得瘦瘦高高的男生站了起来。
　　苏绾泠转过身去看着这个叫盛英豪的男生，翘起了嘴角。瞬时就从旁边抄起来一个板凳要朝盛英豪砸去，就在这一瞬间，全班的人包括张莉在内全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
　　可这板凳最终还是没落到盛英豪的身上，就在盛英豪的身体自动做出紧闭眼睛用手抱头身子缩起这一系列自我保护动作的一瞬间，孙亦辰紧紧地从后面抓住了握在苏绾泠手中要朝盛英豪身上砸去的板凳。
　　张莉一看要出事，马上走过来，指着苏绾泠和孙亦辰两个人，“你俩要闹出去闹去！这是课堂！你俩给我出去！”
　　苏绾泠把板凳往地上一扔，走到盛英豪身边，拍着他的脸，“我就吓唬吓唬你，看把你吓得那个屁滚尿流的狗样。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说完特潇洒地往门口走去。
　　盛英豪知道自己惹不起苏绾泠，只能坐下，也就没再说什么，张莉悄悄叫来了教务主任，把这俩人交给了他，便又回去继续领着同学们朗读易错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教导主任叫赵云，面相特凶，整天绷着个脸，同学们遇见了他都要绕着走。此时这个凶神恶煞的教导主任走在前面，两个看似瘦瘦弱弱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跟在后面，一路慢慢悠悠走到了教务处办公室。
　　“你俩不是平时特要好吗，干啥都得一块，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打开了？”赵云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看着站在跟前的两个小姑娘。
　　“这人忒不靠谱，”说话的是苏绾泠，“昨天我们都说好了，数学最后一个题等她解出来了就教我，我就在家等啊等，算啊算，自己愣是怎么算都算不出来，就这么等了一晚上，她都没给我打电话。”
　　赵云皱了皱眉。
　　“今早上我早饭都没吃，就来学校了，结果校服放宿舍了，没校服门卫不让我进啊，气得我理论半天解释半天。等我这终于回宿舍拿来校服，我这又迟到了，让我这张老师说了几句。老师，我这一晚上都没睡，再加上没吃早饭，看见了孙亦辰，我这一下子气血攻心，我就跟她吵了几句。这吵一下不要紧，结果影响我们同学学习了，所以我们就跟您来到了这里。”
　　赵云朝她挥了挥手，“你这什么跟什么！”说着他的手机就响了，不耐烦地嗯嗯了一会就挂了电话，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学生啊，就没一个省心的。”说罢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指不定又是哪个学生闯了祸等着他去收拾，“走吧，还站在这干吗，女孩没有女孩样真是的，快回去好好学习。”说着就要赶她俩出去。
　　苏绾泠和孙亦辰对视一笑，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走吧，天台上凉快会去。”苏绾泠走在前面。
　　孙亦辰紧跟了几步，“要不回去上课吧。”
　　苏绾泠停下脚步，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孙亦辰，“我说，你没事吧，我可跟你说，大爷昨天的气可还没消呢。”看着孙亦辰一副为难的样子，就拽着她往天台走去，“行了吧，就一会，话还没跟你说完呢，早读下了就回去。”孙亦辰没办法，只能跟着她走。
　　“我跟你说，刚才除了什么狗屁数学题是假的，别的都是真的，我还省略了几件更倒霉催的事呢。”天台上的风徐徐吹来，苏绾泠的刘海在额前飞啊飞，顺手点了烟，“要不要？”
　　孙亦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苏绾泠把烟盒塞进口袋，狠狠吸了一口，伸手放在孙亦辰的额头上，“你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怎么成这熊样了？”
　　孙亦辰拿开苏绾泠的手，“其实昨天我想出来来着，结果让我妈逮个正着，然后就又吵起来了，”孙亦辰苦笑，“又摔东西又骂又哭，我爸上来就要打，手边有什么就抄起来往我身上招呼。受够了真是。他们说这学期再没什么进步再一心想着玩，下学期就给我办转学。”
　　苏绾泠抽着烟，没有说话。她看着天上的云彩，很专心的样子。
　　“你昨天怎么了那是？”孙亦辰也抬起头看着天空。这时，早读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苏绾泠把烟扔在地上，“那都不是事，”她把手搭在孙亦辰肩上，“走吧，该回去了。”

　　盛英豪一看苏绾泠回来了，急忙凑上前，“苏爷，您回来了。”
　　苏绾泠拍拍盛英豪的头，一副老大的样子，“怎么，毛病好了这是？”
　　“那是那是。”盛英豪嘿嘿笑着，“放学一块玩游戏去。”
　　“得了吧，改天吧，成了，回去吧，没事了。”苏绾泠回到座位上摆了摆桌上没放整齐的书。盛英豪一看没事了，也回了座位，一圈男生围在一起讨论游戏。
　　苏绾泠把校服上衣放在课桌上，把头埋在里面，揪了揪孙亦辰的衣服，“我要睡会，放学叫我。你好好听课。”孙亦辰点了点头，把头埋进层层叠叠的试卷里。
　　这是春暖花开的日子，窗外的树发了新芽长了嫩绿色的叶子，风轻轻拂过，沙沙作响。
　　苏绾泠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直到孙亦辰把她叫醒。可等她醒来，她却再也想不起自己的梦。

　　“睡了这么久，反而更累了。”苏绾泠揉了揉眼，“你上哪吃去？一起吧。”
　　“成啊，你想吃什么？”孙亦辰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
　　“咱去吃烧烤吧。”
　　“大姐，这什么天吃烧烤。”孙亦辰白了她一眼。
　　“走着吧，废什么话。”苏绾泠拉着孙亦辰就往外走。

　　今儿个天气特别明媚，小风徐徐吹来特别舒服。正值学生放学大人下班的拥堵高峰，苏绾泠和孙亦辰从几乎瘫痪在马路上的车流中穿过，拐了几条街，来到了一条小巷，崎岖的路很不平坦，路两边是并不怎么对称的老房子，老得很有型。苏绾泠和孙亦辰揽着膀子，大声唱着一首叫“啊77”的歌，忘情地晃着脑袋，扭着屁股，边走边唱边跳，配合得倒也极好。一首还没唱完，就让苏绾泠打断，“不对，咱不该唱这首。”
　　“那该唱什么？”孙亦辰哈哈大笑。
　　苏绾泠快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嘿嘿笑着，太阳在她身后，逆着光，孙亦辰抬起手挡在眼前，看不清，只看见满满的光。苏绾泠清清嗓子，双手叉腰，开始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我去炸学校，老师不知道。一拉弦往回跑，轰隆一声学校炸没了。”唱完开始给自己鼓掌。孙亦辰笑着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在这暖暖的阳光里被晒地有些恍惚，她仿佛看见眼前的苏绾泠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叉着腰在她面前唱这一首“上学歌”，也是唱完了给自己鼓掌，转眼都六七年过去了。
　　苏绾泠上前打了她一下，两个人都哈哈大笑，闹着笑着就到了烧烤店。
　　其实也算是常客，过去总来，老板娘看见两个姑娘来了连忙上前迎着，嗔怒道，“你俩可好长时间不来了，又不知道整天哪疯去了。”
　　“嘿嘿，这不来了嘛。”苏绾泠挽着老板娘，“还是老样子哈，再来两瓶啤酒。”说啤酒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让孙亦辰听见。“哎呀，知道啦。”老板娘笑着说。
　　苏绾泠和孙亦辰往里走去，苏绾泠不忘回头补上一句，“全要瘦肉哈。”
　　“知道啦。”老板娘又咯咯笑了。
　　不一会肉就上来了，孙亦辰一看这酒有点不高兴了，“怎么还要了酒，下午还得上课呢，”顿了顿，“下午还是黑脸的课。”
　　“你滚蛋吧，我说让你喝了吗，大爷自己喝，你就是一陪着的，你还想喝酒，想得美，酒全是我的。”苏绾泠说完一杯下肚。
　　孙亦辰撇了撇嘴，“真拿你没办法。”
　　苏绾泠嘿嘿笑了，又严肃了下来，“不说这没用的，说正经的，我就问你，你这以后是打算天天去上课，天天去上晚自习，天天回家。不去网吧不打游戏，不去嘿店，不抽烟，也不喝酒。你就学习是吧。”
　　“是呀。”孙亦辰嚼着肉。
　　苏绾泠从鼻子里哼出一丝笑，“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直接去死吧。”说完又干了一杯。
　　孙亦辰没看她，也没说话，自己吃着肉。
　　“那你还学跳舞吗？”沉默了一会苏绾泠问。
　　“我跟你说，很多事不是我能选择的。你根本不能了解我的感受，你也从来不会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我不想让我爸失望。你根本不能理解。”孙亦辰面无表情。
　　“呵呵，”苏绾泠倒满酒，“是啊，我是不能理解。我这种人，”苏绾泠顿了顿，又喝了口酒，“是不能理解。是你这变化得有点太快。行啊，浪子回头金不换不是，你这个大氵良女要回头了我也拦不住。大爷也不干那逼良为娼断子绝孙的事了。学点习挺好。别的都不管你，跳舞必须得学下去，不能白瞎你这人才。”说完这句苏绾泠哈哈大笑，“行啊，挺好的。”苏绾泠站起来，“得了，别吃了，回去吧，快到点了。”
　　孙亦辰也站起来，拉着苏绾泠的手往外走，两个人都没说话，连临走老板娘招呼她们下次再来她们也没理。
　　“看过张国荣演的‘霸王别姬’吗？”苏绾泠突然说话。
　　“没有，听说过，好看吗，等有时间看看。”
　　“你是假霸王，我是真虞姬。”苏绾泠喃喃自语，“你有你的菊仙，我也多想能有个人，能早点出现，告诉我‘你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孙亦辰疑惑不解，“你这说什么呢？”
　　苏绾泠微微一笑，“我说你是头猪。哈哈。你快回去吧，我就陪你到这，下午去嘿店，我可不能让我的小鼓鼓寂寞。”
　　孙亦辰哈哈一笑，“行了吧你。”两个人也就此告别。

　　苏绾泠从嘿店后门进去，黑漆漆一片，隐隐约约看见台子上的鼓，苏绾泠刷地跑上去，果然给换了，换成了DW的粉色鼓，“Oh, my baby.”苏绾泠摸着它像是个宝贝。连忙来了一段solo,“太爽了！DW就是不一样！”
　　下面突然响起掌声，苏绾泠起身把灯给开了，这才看见坐在下面的金铭。她跳下台子，走到他身边，“怎么着，你这小偷，让我给逮住了吧。”
　　金铭笑着看着她，“你想把我怎么着呢。”
　　苏绾泠走到吧台拿了两瓶酒，“得了吧，老铁怎么让你进来了？”
　　金铭喝了口酒，“这不给他升级装备来了，这他能不乐意？颠颠把后门钥匙给我了。你这是怎么进来的？”
　　“咱跟老铁这关系，当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突然苏绾泠像是想到了什么，见鬼一样跳了老远，“不对啊，我来的时候后门明明是锁着的！”
　　“哈哈哈，”金铭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白痴，我让他们从外面给锁上的。我就是在这里等你，我就知道你会来。你可等不及来看你的小DW。”
　　苏绾泠上前踢了他一脚，“得了吧，少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喝了口酒，突然想笑，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憋着憋着开始咳嗽，金铭轻轻拍着她的背，“你这个白痴，就不能慢点。”苏绾泠摆了摆手，还想笑，“你这还弄了个密室杀人。”
　　金铭突然凑近苏绾泠的脸，一脸奸笑，“是呀，先奸后杀。”
　　苏绾泠把他的头推远，“就你呀。”苏绾泠突然想起点什么，一脸神秘，“想不想玩点好玩的？”说着拽着金铭的衣服往里走。
　　金铭奸笑着说，“哈哈，你看你，急什么。”苏绾泠回着“滚蛋。”边把灯给关了，把他拽到里面的练习室。
　　苏绾泠把鞋脱了，去把音响打开，“来呀，把鞋脱了。你会不会跳摇摆舞？”不管金铭一脸疑惑，“知道你不会，以前看了个电影，叫‘低俗小说’，你这白痴肯定没看过，看里面他们跳得好嗨，今儿个心情特别好，所以想试试。怎么样，来吧，上次你不是嫉妒我跟别的男人跳舞，这次大爷就给你个机会。”
　　金铭眯起眼睛，笑着说，“你还说呢，你这是还惦记着那男人呢。”说着也把鞋给脱了。
　　苏绾泠重重踢了他一脚，“你这白痴，我连他叫什么都忘了，我这不还记得你，金铭。”
　　金铭还想再说点什么，苏绾泠捂上他的嘴，随即慢慢在木质地板上摇摆起来，金铭也慢慢跟着她摇摆起来。两个人就在这首欢快的“you never can tell”里沉醉，玩得不亦乐乎。
　　疯了一会，苏绾泠突然抱住金铭，金铭一时愣住，刚想逗她，却发现原来她在哭。
　　“怎么了？”金铭有点僵硬的手慢慢放在苏绾泠背后轻轻拍着她，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苏绾泠没有哭出声来，她一直在压抑着。
　　“没事。哭出声来吧。我就在这。一直在这。”金铭有点慌。
　　苏绾泠用手捂住嘴，艰难地喘息着，她心里很难受，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难受。金铭这时也只能抱着她，摸摸她的头发，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单曲循环的“you never can tell”一直在唱，欢快的节奏让人忍不住摇摆。
　　快乐，幸福，愉悦，开心，高兴都容易理解，痛苦却为什么那么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