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代歌后钟湘（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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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基本上退烧了。”
方若绮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黎华正背对着自己打电话，手里握着一支体温计。随后他又按照电话里的指示为方若绮做了简单的检查，才挂断电话。
“电话那边是谁？”方若绮紧张地坐直身体，演艺圈混了这么久，什么消息不能外传她当然了解。
“别紧张，是凯文，”黎华给了她一个了然的眼神，“你觉得怎么样？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或者感觉异样么？”
无论怎样说黎华都要比她老练得多，这些事情根本轮不到她来操心，只是想起昨晚的事，方若绮不好意思起来，几次对着黎华整理医药箱侧脸欲言又止。
黎华似乎带着气，明明注意到她的尴尬，却丝毫不予理会。转身从套间的小厨房里端出两份早餐，推到方若绮面前。
“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方若绮莫名地心虚，虽然对他的话充满好奇却不敢多问，匆匆解决掉眼前的牛奶三明治。
去浴室把自己简单整理了一下，没有化妆品，干脆洗把脸素面朝天。走出卧室黎华递过来一副太阳镜，方若绮暗叹，他还真是周全。
很久没坐黎华的车了，曾经这感觉是那样熟悉，此刻却恍如过了一个世纪。黎华依旧绷着脸，方若绮不敢冒死搭讪，想起昨晚的情形又不自觉红了脸。
昨夜她几乎就要将自己献给黎华，却被他一把推开。那份被压抑许久又翻腾于心的悸动，似乎不是药效上头那样简单。
车子驶出繁华市区，高楼大厦逐渐消失，草木鲜花愈加繁盛。方若绮终究耐不住好奇，小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见钟湘。”黎华没看她。
“你知道钟湘在哪？”方若绮惊呼，早知如此，她何必以身犯险。
“怎么，后悔了？”黎华嗤笑，“如果早知道，会不会也收下我的房卡？”
提到房卡，方若绮很尴尬，却无可反驳。她知道黎华是在帮她，却不知黎华为什么生气。
“昨晚……还得谢谢你。”
“…”
“你为什么会出现？”
黎华依旧没答话。久经沙场，他早见惯了类似的伎俩，昨晚他知道情况不对，安排了个模特轻易就把周老板打发走，顺便拿到了周老板手里的那张房卡。
黎华担心的，是方若绮这点智商，将来怎么应付复杂纷繁的演艺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老板不过吹牛而已，钟湘深居简出，怎可能与这等俗人扯上关系。方若绮却一腔热血横冲直撞，真有什么闪失，到哪去找后悔药。
“本来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和钟湘的关系，不过被你这么一闹，觉得带你来这总比你一个不小心送上门被人吃干抹净了好。”黎华冷着脸开车，看也没看方若绮。
黎华生气，一部分因为方若绮头脑简单，一部分也气他管不住自己来趟这趟浑水。如今的方若绮身后有着王瑞恩，她爬上谁的床又与自己何干。昨晚那个周老板既然有胆子当着自己这“男友”的面打方若绮的注意，想必在大众眼里他们这段名不副实的关系早已摇摇欲坠。
黎华的无视让方若绮有点尴尬，只好闭上嘴，一声不吭看窗外的掠影浮光，想着如果是她自己来一定会迷路。
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家农户门前停下来。方若绮一路上猜测了很多种钟湘家的房子，无外乎豪华庭院和独栋别墅，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门前有花园或泳池。却独独没想到，一代歌后钟湘的住所，只不过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平房。院子里有左顾右盼的鸡鸭鹅，门前的土路上有浅浅的车辙。
黎华没管方若绮，自己进了院子，敲了敲那扇油漆已经斑驳的大门。
方若绮跟了上去，刚好赶上门打开，一个穿着旧式旗袍，盘着发髻的中年女人迎了出来。
“好久不见了，湘姨。”不同于女人的讶异，黎华再自然不过地上前，轻轻抱了抱女人。
女人这才缓过神来，喜出望外的同时见到了黎华身后的方若绮，忙将两人迎进屋。
坐在屋内的木椅上，方若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为自己倒水的女人。她的五官依旧清丽，只是眼角皱纹如刀刻，擦不去抹不掉。方若绮实在不敢相信，当初身披霞冠，立于歌坛巅峰的女神，竟会被岁月摧残成山野村妇，终日围着菜田与锅台。
黎华简单介绍了方若绮并说明来意之后便出了屋子，留下方若绮与钟湘两人。方若绮有些局促，不知道怎样开始话题，倒是钟湘温和地开了头，“你想问我些什么呢？”
钟湘的语气绵柔温和，让方若绮心里的不安消了大半，如实转述黎湘离的交代，“黎导演说，希望得知钟女士退隐之后的故事，补全剧本。”
“别叫我钟女士了，就和黎华一样叫我湘姨吧。”钟湘没有关注方若绮的请求，转而言其他，“他能带你来见我，说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想起昨晚的旖旎和尴尬，方若绮有些不好意思，这幅景象看在钟湘眼里又明了了七八分，“这么多年了，还没见他带哪个姑娘来见过我。”
“湘姨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有男朋友的。”想起王瑞恩，方若绮迟疑了一下，他们已经将近一个礼拜没有联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否该被继续称为情侣。
钟湘听闻方若绮另有男友，居然笑了起来，“也好，也好，该让那小子吃点苦头！不然他总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天生要围着他转。”
方若绮知道钟湘说的是黎华，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得随便找了个话题圆下去，“您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呀？”
“他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多少？”钟湘不答反问。
“我只知道他与欧医生是兄弟，母亲已经过世，父亲有一位续弦的夫人，他与父亲的关系似乎不太好。”黎华在找妹妹的事她也知道一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钟湘点头，语气更加肯定，“嗯，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如果不是在意的人，根本无法得知他这些家事。”
这话听在方若绮心里，带了一份说不清的喜悦和甜蜜。无论他们之间现状如何，她还是希望在黎华心里，自己是有那么点不同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这些？”钟湘忽然问了一个莫名的问题。
方若绮摇头，她当然不知道。
钟湘继续说，“不要当我老太婆无聊八卦，我问你这些问题，都是想确定要不要对你说后面的话。其实也多余，黎华既然把你带来了，我也就该明白你对他的意义。”
方若绮知道上了些年纪的人都有些爱唠叨，所以不奇怪钟湘一句话说了好几遍，只是微笑地看着钟湘，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黎华的继母叫钟琴，是我的亲妹妹，”钟湘继续讲故事，不出意外看见方若绮惊讶的眼神，“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她是回生医院的护士，通过工作认识了当时回生医院的院长，也就是黎华的父亲，那时他已经结婚，有了一个六七岁的儿子。”
一个猜测在方若绮心底生成，钟湘点了点头，“我想你猜到后来的事了，他们很快坠入爱河，黎华的母亲常年体弱，得知丈夫的婚外情后病情更加严重，不过多久便与世长辞。黎华的父亲迎娶了钟琴，一年后生下了儿子欧凯文，黎华认为是父亲的风流间接害死母亲，至今仍不肯原谅父亲。”
这些事情方若绮原本也知道一些，但都是在与黎华相处的细枝末节中拼凑出来的。如今得到证实，不由为黎华感到丝丝心疼。
“原来是因为他的父亲背叛了他的母亲，所以他才这样怨恨他的父亲。”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钟湘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想黎华最不能容忍的是，他的父亲取了钟琴后仍不改风流，甚至在凯文出生的几年后在外头又生了个女儿，只不过对方得知他已婚后便断了联系，带着女儿从此音讯全无。”
“所以，黎华和欧医生才会满世界寻找这位妹妹？”
钟湘点头，散落的珠子终于串成了串，方若绮懂了黎华心里的苦。
“黎华与他父亲关系紧张，却与钟琴十分亲近。在他眼里父母的决裂和母亲的去世，根源都在那不负责任的父亲身上 ，怨不得任何一位女人。加上钟琴自来心地善良，无意中介入了黎华父亲的婚姻后一直心存愧疚，将黎华也视如己出。”
“所以他便与您也亲近了起来？”
“是的，当年他的父亲反对他进入演艺圈，甚至通过私人关系对他进行封杀，他无依无靠的时候会来寻求我的帮助。虽然我早已隐退，但圈里的老人还是认识些的，纵使给不了他什么大帮助，也能让他在圈子里不至于活不下去。”
“我听说黎华是因为拍了黎湘离导演的片子而一夜成名，说起来也是您帮助牵线的咯！”钱婷妩曾对她讲过黎华的成名经历，方若绮想也没想问道。
没想到钟湘却摇头，“如果我与黎导演认识，他用得着委托你来找我补全剧本吗？”
方若绮想到自己唐突，抱歉地伸了伸舌头。
“听说是岳行空从中牵线，黎导演才发现黎华的表演天分。”
“岳行空？！”
方若绮尤记得，黎华的初恋女友席若芸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投入岳行空怀抱，将两人的患难之情弃如敝履。随后不久黎华便得黎湘离邀约，自此平步青云。
曾认为他们的故事如同剧本一般狗血，现在看来是否另有隐情？
“是的，不过他向我寻求帮助都是瞒着他父亲的，他太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同，以至于一路逞强到现在。”方若绮刚想继续追问，钟湘却转移了话题。
“如今他已经是娱乐圈的神话，他的父亲应该会以他为荣吧。”方若绮的思路随着钟湘的话转了方向。
“据我所知，他们父子的关系依旧紧张，”钟湘叹了口气，“难得来一次，让黎华陪你出去逛逛，这里的好空气在城里可享受不到。”
方若绮还想追问岳行空的事情，却被钟湘推到了门外，“快去快去，我去准备午饭，待会吃饭的时候和你好好聊聊我隐退后的故事。”
钟湘笑得慈眉善目，方若绮晓得她是想为自己和黎华创造机会，只得听话出了门。
门外，黎华半蹲在院门口，逗弄着一直周身雪白的大狗。正午的阳光晃在他脸上，像是为他镀上了金色的光晕，蜿蜒入骨髓，柔和而温暖。
方若绮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的黎华，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与他同在一间屋檐下那么久。不然他为什么总是让她看不透，为什么每一次她自以为看透了黎华之后，总能听到他更加匪夷所思的经历。
都说未曾哭长夜不足以语人生，可真正哭过长夜的人，往往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再去谈论人生。他们是多少次头破血流之后，才明白再多苦楚都要往肚子里吞。又是在多少次撕心裂肺之后，才能磨练得如表面一般波澜不惊。
方若绮在心里呢喃，真难为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一代歌后钟湘（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