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手可摘星辰》陈小妖

32、谁都有秘密（二）

　　“爱在花开的季节”已经进入后期宣传的关键阶段，新闻报道铺天盖地，方若绮随着剧组天南地北的跑，今天不知明天睡在哪，当真体验了一把做明星的辛苦。
　　好在宣传工作一切顺利，全国各地影剧院的大型海报已经挂好，这部电影本就无人不知，现在更是众期待，就等着吉时一到掀起红盖头。
　　然而一帆风顺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有时候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出点乱子，仿佛不是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成功的来之不易。

　　方若绮早上起床没有看见早餐，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餐厅客厅小院子找了一圈之后还是不见黎大厨的身影，只好上楼去敲人家的房门。
　　敲了好几下门没反应，方若绮壮着胆子打开了门，没看到什么臆想中不该看到的画面，只有黎华一个人坐在电脑桌前，摸着下巴板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如临大敌。
　　怨不得没听见敲门，方若绮在心里嘟嘟哝哝，还真没见过黎华摆扑克脸是什么样子。好奇的凑过去，一看见黎华面前的电脑屏幕整个人都傻了。
　　画面上，一个□□的裸男，摆出各种做作的姿势，似乎是在拍着艺术写真。只可惜，画面粗燥低劣，毫无美感可言，使得本该充满艺术感的写真照片低俗不堪。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方若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裸男竟是王瑞恩，虽然照片上的王瑞恩年轻一点，眉宇之间没有现在的成熟稳重，但那的的确确就是如假包换的王瑞恩。
　　【新锐导演王瑞恩早期□□写真曝光】，这是标题，直接道出了主人公的大名，掐灭了所有悬念。
　　似乎是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震得方若绮的脑袋嗡嗡作响。一直以来确信心上人完美如莲花，在演艺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凭借着不懈的努力赢得了一席之地。如今却被告知，那株莲花其实在生根的时候就被淤泥腐蚀了，现在的香远益清不过是个笑话，亭亭净值不过是伪装出的表像，谁信？
　　方若绮一个没站稳，险些绊倒在电脑桌边，幸而黎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按在沙发上坐好。
　　“怎么会这样？那照片上真的是王大哥吗？”惊魂未定的方若绮指着电脑屏幕急急大呼。
　　“那么多张正面照片，证据确凿，想抵赖也不行，”黎华也跟着叹气，“这些照片是瑞恩成名之前拍的，这个时候流传出来一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王大哥得罪了什么人？”
　　“不然怎么会在电影宣传到这个节骨眼上放出这些照片？摆明了是针对瑞恩而来的。”
　　“那我们问问王大哥好了！”方若绮急急忙忙掏手机，却被黎华拦住。
　　“别打了，没用，我已经打了一早上了，没有人知道瑞恩的消息，连芳怡都不知道。瑞恩失踪的时候谁也找不到，除非他自己想出来。”
　　“那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么！”方若绮急了，王瑞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她如何袖手旁观。
　　“你先冷静，”黎华安抚着如同热锅蚂蚁一般的方若绮，“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瑞恩，我们才能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方若绮想着黎华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可黎华刚不是也说了，王瑞恩存心想失踪的时候谁也找不到。
　　“你知不知道瑞恩有可能去哪？”虽不认为方若绮那会有可行的线索，黎华还是试探着问了一问。
　　哪知道方若绮思考了几秒钟，大喊了一声“我知道了”就起身跑了出去，速度之快，连黎华这个每天健身的大男人都没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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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心慈善院的小礼堂出门，沿着芳草萋萋的小路一直向里走，柳叶低垂处，那两架老旧的秋千旁，王瑞恩果然在那里。
　　方若绮忽然就对上天心存感激，如果不是前不久刚刚举办过做义工的宣传活动，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王瑞恩的秘密基地，如果不是知道了王瑞恩的秘密基地，她又怎么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
　　“我本来还担心如果有媒体找来怎么办，后来仔细想想就放心了，这个地方只有你知道，就算有人来也是你。”
　　王瑞恩没回头便知道来的人是谁，这让方若绮有了那么一点点被信任的骄傲。可是看到王瑞恩那落寞的背影不复昔日意气风发，就觉得一阵阵心疼。
　　在王瑞恩身旁的秋千上坐下来，方若绮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许默默的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
　　“报道上是怎么说的？”其实王瑞恩已经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却还是想从另一个人那里听到复述。
　　“报道上说，‘知情人士’公开了你早期的一些照片。王大哥，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知情人士，方若绮打心眼里最恨这几个字。当初黎华和陈芳怡在楼梯间的照片，也是一个所谓‘知情人士’透露出去的。是不是所有名不正言不顺不能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的勾当，全部都可以用一句“知情人士”来概括？
　　王瑞恩注视着满目的杨柳依依，时至深秋，柳树的叶子早不复盛夏的鲜翠，多像那一段过往，在岁月的洗涤下早已失去了曾有的光鲜。只可惜，有人还抓着不放。
　　“是啊，这个‘知情人士’同我认识好多年了。”
　　“王大哥你知道是谁做的？”
　　“当然知道，是袁佩琪，”王瑞恩的声音似乎浸泡在岁月的长河中，在方若绮诧异的目光里氤氲成丝丝缕缕的雾气，“我和芳怡同黎华和席若云一样，两人同期出道，在出道初期也曾是人人羡慕的一对。当时的我们怀揣着梦想来到演艺圈，只可惜一无财力二无背景，很快处处碰壁，接不到工作没有收入，我和芳怡的生活也举步维艰。”
　　“袁佩琪出道很早，经常会来这里做义工做宣传，有几次碰巧我回到这里，我们就这么认识了。她曾对我表示好感，而我早已经有了芳怡，便从不回应。在我和芳怡最艰难的日子里，袁佩琪找到我，说是有个工作的酬劳很高，问我愿不愿意去试试。”
　　说到这里，方若绮心里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早上看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想必就是袁佩琪所介绍的“工作”。
　　“你猜的没错，”王瑞恩像是看透了方若绮的心思一般，继续讲述接下来的故事，“那是一个规模极小的私人工作室，但好歹也冠着艺术的头衔，让我觉得这份‘工作’不是那么难以启齿，再加上薪酬确实不菲，想着跟在我身边颠沛流离的芳怡，走投无路之下我答应了拍摄，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将我拍这些照片的事情告诉芳怡。”
　　“哪知道照片冲洗出来之后，做工粗燥、品质低劣，我像是一个想要靠脱成名的小演员，与艺术丝毫沾不上边。袁佩琪以将事情告诉芳怡为要挟，要我离开芳怡，和她在一起。她说原本确实想介绍工作给我，但是我提了那个要求之后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能够让我离开芳怡走到她身边。我没有想到外表清纯可人的袁佩琪竟然如此偏激和不择手段，更加无法想像芳怡得知我拍了那些照片时候会怎么看我。”
　　“纵使我没有答应袁佩琪的要求，但由于害怕芳怡知道这件事情，我在袁佩琪对芳怡的再三针对之下保持沉默，袁佩琪在芳怡面前故意将我们的关系描绘得十分暧昧的时候我没有做出解释，我们的关系变得不明不白。久而久之，芳怡认为我移情别恋，失望之余选择离开我。后来她认识了黎华，在他的若即若离之下一头栽了进去，而我，这么多年一直试图补救曾经的感情，芳怡却不肯给我机会。”
　　“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袁佩琪这次为什么要将照片公开呢？”
　　“事实上，芳怡离开之后，为了借助袁佩琪在演艺圈的人脉，我与她之间确实有过一段暧昧不明，虽然不爱她，还是希望她能够过好。所以这么多年对于她的言行我一直容忍，在事业上也一直给予她帮助。但是上一次你受伤的事情，我认为这种蓄意伤害我无法包容，所以并未袒护，或许她对于我之前的包容和帮助已经习惯了，这一次认定我是不念旧情，所以产生了恨意。”
　　有那么一瞬间，方若绮觉得面前的王瑞恩异常遥远。她那样爱慕和崇拜着的人，过往里竟也有着对他人的利用，竟也不是那般纯白。
　　是啊，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和利用就好比一条河的上游和下游，交流同源。世间从未清洁，人如何能单纯得想只择其一？
　　方若绮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因爱生恨，是不是爱一个人得不到便要将他毁掉，她还来不及消化王瑞恩话里的种种。一直以来也曾觉察他和陈芳怡之间微妙迷离，却不知曾是相濡以沫的患难情侣。怪不得他看向陈芳怡时目光总是说不清道不明，怪不得陈芳怡每一次与他交谈都似乎说尽了万语千言。
　　方若绮难以想象，如今的王瑞恩在面对爱着黎华的陈芳怡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或许如同此刻的自己一般，在爱着自己的朋友的心上人面前，只能默默相伴，没有其它。
　　这一段故事与黎华和席若云何其相似，是不是每一个来到演艺圈寻梦的人都会有这样一段历史。这样一想，她方若绮又是何其幸运，能遇见莫叔，遇见黎华，遇见古芊菁，遇见陈芳怡，遇见这些让她还没有因为生活所迫迷失自己之前拉她一把，让她远离那个深不见底的污谭。
　　或许命运是公平的，从你身边拿走的，便会用另一种方式补偿。譬如黎华和王瑞恩万人仰望的地位，古芊菁家财万贯的背景，席若云穿金戴银的生活，等等等等。
　　那么她呢？命运拿走了她幸福的家庭，父母的爱，和本该一帆风顺的人生，又将还给她什么？

　　这一日，孤儿院老旧的秋千下，方若绮终于知道了王瑞恩的过往，终于明了了王瑞恩的秘密，也终于，离王瑞恩的心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