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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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小蛮一个个风刃放出，翠竹接连倒地，连尘和阿忆等人用特制的刀具将竹叶剔去，再以麻绳将竹竿捆成捆。
小蛮抬手擦了擦汗，身后忽然传来秋雨清脆的惊喜声音，“已经这么多了呀，你们真快！”
建筑师傅笑道：“这女娲后人的女娃娃本事可大嘞，竹子都不用砍的，人家念段咒语眨眼的功夫就搞定，可不快嘛！”
秋雨笑容明媚，“女娲后人也会累的不是？大家伙儿先歇歇吧，开饭啦~”
一听说有吃的，小蛮立刻一蹦三尺高，“可以吃饭啦~秋雨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
“也不知道小蛮喜欢吃什么，我随便做了点绵菜粑和万花茶，别嫌弃才好。”
小蛮笑容满面，“不会不会，那我不客气啦~”拿起个棉菜粑咬一口，立刻大赞其好吃。
秋雨笑笑，“喜欢就多吃点，别客气。”
“唔，嗯~”小蛮塞了满嘴棉菜粑，笑着点头如捣蒜。
秋雨站起身走到阿忆身边，拿丝帕为阿忆擦汗，关切地问着些什么。阿忆偶尔答上一两句，左手又取了个棉菜粑，递到秋雨嘴边。秋雨脸色微赧，偷偷瞟向人群所在，小蛮赶忙低下头急吃东西，过了片刻才敢偷偷地看。秋雨正就着阿忆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棉菜粑，红彤彤的俏脸上写满了幸福。
小蛮低头缓缓地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棉菜粑，细细地嚼成碎末才咽下去，却是食不知味。
开始伐竹之前她问过阿忆是不是龙溟，对方声音漠然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然后便迈开长腿不再理会她，小蛮穷追不舍，阿忆被问得烦了，皱起好看的眉，又冷冰冰扔给她四个字：“我失忆了。”小蛮一听之下大为震撼，还想再缠，阿忆却连看都不看她，最后是连尘拦下了小蛮。所以从开始伐竹到现在，小蛮没再跟连尘说过一句话。
望着秋雨和阿忆，小蛮没来由地烦躁，猛地咬了一口棉菜粑咽下，却被噎着，连尘及时递来万花茶。
解了噎滞，小蛮看递水的竟是连尘，立刻撇过头去。
从小一起长大，连尘早就对小蛮的性子见怪不怪，因此并未在意，一屁股坐到小蛮身边，不同的是他是正面对着秋雨和阿忆那方，小蛮则是背对着。
“确实很像。”连尘看着阿忆一扬眉，“龙公子家中还有兄长吗？”
“嗯。”小蛮闷闷应声。
连尘是见过龙幽的，在三年前的吃新节，虽然只有一面，却足够他印象深刻。
龙幽很特别，在连尘眼中尤其是。
——因为，龙幽对小蛮，很特别。
“龙公子来人界是为了寻找兄长？”连尘也知道龙幽是魔，小蛮同姜云凡、唐雨柔、龙幽四人之间的故事被连尘缠着讲过一些。
“是。可我们都以为龙溟哥哥死了。”小蛮抱着双腿蜷缩成一团，粗略地讲述当年在神降密境的经历。
听完后，连尘沉吟片刻，吐出口气，起身扯了小蛮走到随着一起来伐竹的一个年轻人面前，“小哥，你们村里的棉菜粑和我们那味道不一样啊，怎么做出来的？”
被拉过来的小蛮本就不满，此时更是生气，鼓着嘴巴嘀咕道：“有什么不一样，我怎么没吃出来。”
连尘拿胳膊肘戳戳她，向那年轻人歉意地笑笑，“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别见怪。”眼看小蛮要发火，连尘急忙提高声音抢先道：“我想跟小哥求几个棉菜粑带回家给我母亲和师父尝尝，不知可否？”
连尘一直抓着小蛮，怎么都甩不脱，小蛮赌气地轻哼一声，用力去踢脚下的石子，一脸的不高兴。
由于连尘把小蛮整个人都挡在身后，那年轻人并未看到，只是笑着道：“这我可帮不上忙了，这滋味在我们村里也就只有秋雨才做得出来。小兄弟你不妨去与她说说，秋雨人一向很好，相信是不会拒绝这种小事的。”
“原来如此……”连尘看了看不远处同阿忆坐在一起饮茶聊天的秋雨，低头凑到那年轻人耳边道：“呐，小哥，我也知道探听他人隐私于理不合，但又实在好奇，秋雨和那个阿忆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一旁的小蛮嘀咕道：“笨蛋连尘，这都看不出来！”
年轻人笑容爽朗，“小兄弟，别拐弯抹角了，其实你是想打听阿忆的来历吧？”
小蛮一愣。
连尘抓抓脑袋，讪讪笑道：“哈哈，被看出来了。其实不瞒小哥，阿忆兄弟很像我这师妹一直在找的一个人，再加上他又失忆了，就更是……您看能不能帮衬着给提供点线索？”
“这有啥不能说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更何况小兄弟你还帮咱施洞除了妖，帮这点忙是应该的。”
这年轻人说，阿忆是秋雨救回来的。
秋雨姐妹自小父母双亡，由叔叔婶婶带大。几年前，秋雨的妹妹患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多方求医均无法治愈。秋雨不知从哪听说了神降密境有一种草药能治百病，便出镇去寻。那神降密境乃是女娲娘娘所留，但凡苗疆之人都将其视为圣境，哪敢轻易靠近。秋雨虽然修习过一些蛊术，但也只是皮毛而已，自保尚可，至于去闯圣境，大家都觉不妥，纷纷劝她另想办法，但秋雨性子倔，硬是独自一人背了行囊离去。
秋雨离去的最初还有家书传回，一个月之后却联系不上了，所有人都道秋雨凶多吉少。又过了半年左右，秋雨却带着一个紫发男人归来。
男人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知自己姓甚名谁，秋雨给他取名阿忆，期望他能早日忆起过往。
说来也怪，秋雨的妹妹秋叶当时已经奄奄一息，吃下秋雨带回的草药也不见好转，就在叔婶都开始准备后事时，有次阿忆意外碰到了秋叶，小姑娘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之后阿忆常与之接触，秋叶的身子竟一日日好了起来。
小蛮几乎已经确定这个阿忆就是失忆的龙溟，可要如何才能使他恢复记忆呢……
抬头望向天空，小蛮忆起三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旅行，想到了在蜀山禁洞遇到的凌波。
那个人，一直在等待，即使死后为鬼……即使到灵力耗尽时，心心念念的也只是害怕等的人回来时，自己却无法守住承诺。而他呢……他却在这里跟别的人悠悠然过逍遥日子！
“一句失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越想越生气，小蛮直冲到龙溟面前吼了出来，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连尘想上前阻拦，却拦不下。
小蛮指着阿忆怒冲冲地吼道：“你知不知道凌波姐姐等了你多久！臭龙幽为了找你苦练空间法术，就因为以为你死了，他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
“小蛮妹妹……”秋雨上前欲劝，被小蛮打断。
“可就算再难过，臭龙幽还是安慰了凌波姐姐——代替你这个做哥哥的安慰那个一直等着你的人！代替你成为了夜叉的王！你凭什么一句失忆就变成另一个人！凭什么要臭龙幽去做这一切事情！凭什么？！呜……凭什么是我来说这一切，我干嘛要替臭龙幽打抱不平啊！死竹竿！呜呜……天底下就臭龙幽最讨厌！”
“……”
面对这个一会儿大发脾气一会儿呜呜直哭的小姑娘，在场众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只剩倍感无奈的份儿。
“……小蛮，别哭了好不好？”连尘叹息，“阿忆兄弟未必就是龙公子的兄长，你……”
“什么未必是啊！你见过长得这么像的人吗！”
“我……长得像未必就是有关系的人，小蛮你冷静一点……”
“我们在神降密境发现龙溟的十字妖槊和凌波姐姐的珠花，他又是在神降密境被秋雨姐姐救下的，还有比这更好的证明吗？！”
“但是……但是龙公子是魔，阿忆兄弟他……”
不等连尘的话说完，小蛮已经站到阿忆面前，递出朱砂，“这东西曾经把臭龙幽毒晕，如果是人，吃下去有益无害，要是出现任何不适症状，就证明你并非人类！”
阿忆与怒火冲天的小蛮对视片刻，接下了朱砂，秋雨拦下他的手，轻唤一声：“阿忆哥。”盯着阿忆看过来的墨瞳，秋雨的脸微微泛红，“我只问一句，阿忆哥你……喜欢我吗？”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阿忆讶然一瞬，定定看着一脸认真的秋雨。
秋雨握了握拳，接着道：“你跟我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所以，我决定了，不管你是人也好魔也好，妖也罢……总之，不管你是什么，如果要走，带我一起走！”
语毕，秋雨面色更红，却仍然瞬也不瞬地望着阿忆，对方也在望着她。二人的目光是同样的坚定，之间的气场浑然天成，谁也插不进去。
望着这一对璧人，有那么一瞬间，小蛮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如果他真的是龙溟……要怎么办？硬生生拆散他和秋雨？神魔之井已封，短期内他根本无法回到魔界，凌波的魂魄已入轮回，要他忆起过去不过是徒增痛苦……
——那么，自己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等等！不要吃！”
为时已晚。
魔界，夜色渐浓。
龙幽仗着隐蛊隐去身形，一路紧随夜行者身后，却也祭出了十字妖槊进入临战状态。
越是深入皇城，龙幽的心也越沉。这方向，分明是自己的寝宫。
继承夜叉王位后，他并没有入住王的寝宫，而是仍然住在自己的居所。这件事除了皇城中的人，决计不会有外人知晓，此人究竟何方神圣？
看他一路走来畅通无阻，直至龙幽休憩所在，显见对夜叉皇城及巡逻暗哨等情况了如指掌，龙幽不禁冒了冷汗。若不是今晚突发奇想溜出去才会遇见此人，其后果，不堪设想！
今次，决不能放他活着离开皇城，否则，只怕夜叉危矣！
房梁上，龙幽握紧十字妖槊，紧紧盯着那夜行者逐渐靠近床铺，薄唇边勾起冷笑，想暗杀本王，再等一千年吧！
随着夜行者掀开被褥发现其下空无一人，龙幽手中十字妖槊已到其背后。
岂料千钧一发之际，那夜行者身形一闪竟到了龙幽身后。龙幽大惊之下急忙回手翻身，本想借着一刺之力逼退对方再借力凌空翻身退出房去，他房间虽大但毕竟空间有限，招式施展难免缚手缚脚。却不料对方非但不退不避，反而徒手迎着十字妖槊就要抓。龙幽一声冷笑，心说竟敢小瞧本公子，同时一招断岩碎风破已杀将过去。对方似乎吃了一惊，随即往后急退。龙幽岂会放他轻易逃脱？十字妖槊招招俱是浓烈杀意，那夜行者却偏似一道无实幻影，龙幽的招式屡次都险险擦过他的衣袂，却偏生伤不了对方。
龙幽心下不由大骇。
此时隐蛊效用未退，对方并不见他身影及兵器，竟可躲得如此巧妙。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此人尚未亮出兵器却叫他无计可施，只得被戏耍于股掌之间。龙幽又哪里受得了这份气，解开隐蛊，收了招式后退三步背部贴墙，十字妖槊遥指夜行者，喝道：“阁下夤夜到访本王寝居，不知究竟何方高人，所为何事？”
对方一经开口，龙幽就愣住了。
“呵，多年不见，你确是长进不少。”
去掉蒙面黑巾，那张和龙幽有七分相似的脸上陈横着四五道伤疤。
龙幽面色一凛，下一瞬，十字妖槊直指对方咽喉。
“说！你究竟是谁！”龙幽声冷如冰，面沉如水，暗紫的瞳中怒火熊熊。
“啧，也难怪你不信。”龙溟无奈摇头，垂眸看了眼龙幽手中锋利的红枪，“连十字妖槊都拿回来了，也就是说你们打败了骨蛇。那珠花……可曾还给凌波？”
龙幽大为吃惊，瞪着他半饷，缓缓开口，“你……真的没死？”
龙溟双臂环胸，“不然站在你面前的是鬼不成？”
龙幽沉默，龙溟又道：“我记得你说过一定会赢我，也知道你有满腹疑问，原本以家传武学证明身份是最好方法，但现在事态紧急，容不得我被人发现行藏。我先将事情说与你听，听完后如何决策，由你自行判断。”
“……你说。”
“先随我来，带你去见一个人。”
由于龙溟自始至终未祭出武器，因此并无侍卫被兵器交加之声所吸引。龙幽日常不喜被人侍奉，只有老龟独自居于旁室，早在龙溟露出真面目的时候，龙幽便已将老龟召唤入得宠物袋，故而此时院外守卫并未发觉室内种种。
二人一路自原路而出得皇城时，龙幽问道：“你是何时知晓我跟在身后的？”
龙溟回头看他一眼，“原来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你不知道？”
龙溟摇头。
“那你看不见我是怎么躲避招式的？”
龙溟一笑，“那么重的杀气，除你不作他人想。而那煞气，非十字妖槊无二。”
“……”龙幽叹息，“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赢不了你。”
“不，那只因你不知道是我。”龙溟拍上弟弟的肩膀，“现在的你，我未必胜得过。何况你还做到了我未能成之事。”抬手指向一条小溪。
那不是他做的……是那个笨丫头……
龙幽眼神一暗，旋即平复心绪，“你究竟怎么回来的？”
“以十字妖槊封印骨蛇之后，我身受重伤，坚持到达水灵珠所在，却晕了过去。”龙溟苦笑着摇摇头，“醒来时，我已回了魔界，却一身是伤到了罗刹国境，且越行术半点都记不起来。想必是女娲将我送回，却送错了地方。当时四处都在交战，我这个夜叉王带着一身伤，想回来可谓是难如登天。等我养好了伤，已是四年过去，所以我直到现在才回来。”
龙幽叹了口气，真是命运弄人，若龙溟早日归来，他就不会成为夜叉的王……
龙溟这时一拍龙幽的肩膀，“你去人界的事情，还有魔翳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还好，夜叉还有你在。”
“说什么呢。”龙幽故作轻松地笑笑，“我们是兄弟啊。”
二人对望，相视而笑。
夜色更浓。
龙幽吃惊地瞪着眼前箱子里身负重伤的士兵，转而看向龙溟，“这是……？”
“他是我在路上救下的。”龙溟递出一封染血的塘报，一脸凝重，“你先看看这个。”
塘报上的血早已干硬。
龙幽的手在抖。
这……怎会如此……
龙幽望着龙溟，满脸震惊不可置信。
八百里加急的塘报上，内容，竟是大将军镜丞被修罗联军围困，请求支援。
自从开战以来，夜叉军队屡战屡胜，捷报连连，如今，怎么会……
龙幽闭眼，一拳砸在墙上。
“这不是你的错。”龙溟的手重重按在龙幽肩膀，“但是，要尽快拿出对策。”
深呼吸数次，龙幽看着刚归来的兄长，表情郑重，“明日早朝，我便退位，由你重掌王位，我带军出征。”
龙溟显然吃了一惊，急忙道：“国家大事，岂可儿戏，你……”
“我意已决，明日退位，如果你不肯掌王位，便是让夜叉群龙无首。”
龙溟定定望着龙幽，半晌，沉重而缓慢地点头，“好。”|
天边，曙色初露。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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