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海 芙蕊

4、第三章

　　马车由西侧门进入皇宫，一群人绕过正殿向右边的偏殿走去。皇宫建筑错落有序，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它都是一幅庄严的刺绣画。
　　叶儿小心地搀扶着砂落，台阶、拐弯的时候都会小心地告诉她。宴煞也尽量地走地慢些，两个月的接触他知道砂落其实是看不见东西的，但她却有双比任何人都明亮的眼睛。
　　一行人来到偏殿的时候，里面的人并不多。叶儿帮着整理好砂落的行装，才缓缓走进去。正中间的台阶上端坐着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庞红润，眼神尖锐似戈壁上的鹰。他偏头坐在上面，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头，双眼暇闭。台阶下分站着两个华服年轻人，一红，一紫。年轻且英俊，表情神态各异
　　“大王，这位就是维族的砂落小姐。”听见宴煞的来报，明帝轻轻睁开眼睛，但看了一眼后双眼有重新闭上。
　　“你就是砂落？”明帝庸懒地问。
　　“是。”
　　“可是你看上去不像维族人，更像是我们明都城的人。”一时间，整个大厅安静地只听得见各自的呼吸声。
　　“小女的确不是维族人。父母原是明都百姓，家父被奸人所害，尚且年幼的我只能跟随母亲去往西方的维族。”
　　“那么，奸人可否找到？”
　　“是的，大王。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砂落抬起头，眼睛坚定明亮地注视前方。
　　“那有什么事是孤可以帮你做的吗？”明帝挣开眼睛，语气较之前气势了些。
　　她轻笑，转而似乎变得特别开心。“不用了，那个人必定会遭到报应。”笑得很张狂，眼神却像寒冰一样冷。
　　明帝伸手招来一名老太监，“带砂落小姐去别园先住下，看需要什么，小心照顾着。”
　　“是。”
　　叶儿扶起砂落跟在老太监的身后，七弯八拐的来到一座僻静的花园。
　　“姑娘就在这里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
　　太监做了些简单的打理便匆匆离开了，砂落只能随叶儿走进房间。
　　午后的阳光刚好穿过镂空的木窗，阳光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尘埃的翻滚。一些老旧的木式家具，上面布满岁月的刮痕。房间里淡淡的霉味是时间腐蚀的气息。叶儿将砂落放在桌边，掳起袖子就开始忙着收拾了。
　　“这地方好象很久没人住过了，还说什么好好照顾着，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拿起空空的茶壶，在手里摇晃几下，邹眉说。
　　“呀，小姐，你的手什么时候受伤了？”
　　砂落的掌心有指甲深深插入的痕迹，血迹已经凝固了。将手捧起放在鼻下，还有些血腥味未散去。叶儿用丝绢仔细地将它包扎好。
　　“叶儿，你去烧点水吧。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没事的。”
　　小侍女嘟噜着提着水壶走出去。
　　砂落的嘴角挂着惨烈自嘲的笑，奸人？帮我？怎么帮我，可以还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吗？可以将父亲还给我吗？八年了，我没有哪一天没在提醒自己。明帝，你加在我们家的伤害，我会十倍的还给你。

　　平静的走廊上，女孩子兴冲冲地跑过。像阵风，所过之处引来侍女们个个惊呼。
　　走廊的另一端，两位华服男子悠然走来。身后个自跟着两三个亲信的随从，或是官员。
　　“王兄，今日怎么没见宣和进宫啊？”紫衣华服男子笑问。“又出远门了吗？还想找个机会好好再向他讨教一下长枪的。”一边说一边还会兴奋地舞起拳头。
　　“没听说他要出门，可能家里有什么事吧！竹礼，一会儿帮我去他府上看看。他有好些天没进宫了。”
　　“是的。皇子殿下。”一个文官打扮的年轻人向前小走半步，双手作揖。
　　“听说下任的西方将军人选是令妹？我可是听说她是我们明都城里最漂亮的女子，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见面呢？她会比今天上殿的那个维族女子更漂亮吗？”
　　“残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自然比不上砂落小姐那样温柔大方了。”
　　“那也是因为做哥哥的你只喜欢吟诗作对，继承父业的责任就只能落在妹妹的身上了啊。”
　　“二皇子说的是。”
　　“哥哥。”一个女孩子跑到他们面前。
　　“身为公主，怎么可以在走廊上大呼小叫的呢？”红色华服男子一脸严肃的说。
　　女孩往边上躲开，抓起紫色的袖子。“二哥，大哥的样子好吓人啊！”
　　“哈哈，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也有害怕的人吗？”一脸溺爱的拍拍她的脑袋。“王兄，宁宁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要是哪天她不大呼小叫了我们才要担心了。”
　　银宁拍开头上的手，四周望望。“事情都忙完了吗？人都出来了？”
　　“是啊，你想找谁呢？”苍轩一脸坏笑地问，一手扶平被她抓邹的衣袖。
　　“没有啊。”
　　“哦，是吗？我刚好想看见宴刹出来了。王兄，你看见他往哪去了吗？”
　　“真的？他去哪了啊？”
　　“你不是不找谁的吗？难道你要找他？”苍轩的笑越来越夸张。
　　“印月哥哥，你看苍轩哥哥他笑我！”
　　“好了，苍轩，别再笑了。你看宁宁的脸都红了，不过我觉得我们的确应该跟父王说说给妹妹召驸马的事了，毕竟女大不中留啊！”虽然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平淡，但嘴角有些隐隐的上扬，苍轩被逗得笑声更加夸张。

　　黄昏的酒馆传来阵阵香味，但此刻的青城却没有半点兴致。焦急地原地徘徊，挂在城墙上的夕阳，慢慢下沉，天色也越来越暗。这时店小二跑出来，“请问是青城姑娘吗？”
　　青城握紧手中的长剑，上下打量来人一翻，才简短回答。“是。”
　　“太好了，请跟我进雅间吧。有几位客人正等着您了。”
　　随店小二走上二楼雅座，帮她推开雅间镂空木门，小二又回到一楼继续忙活他的生意。
　　“王子？”
　　“过来坐吧。”十伏厉声阻止她欲跪下的动作。青川也点头示意她坐回席间。
　　“礼节就免了，毕竟这里是明都城，还是不要让别人起疑好。”
　　“是的。”青城坐下。“大哥，你有小姐的休息吗？”
　　青川往身旁的十伏看了眼，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喝了口酒，放下酒杯。“你还是很关心你家小姐的啊！”
　　“王子，对于昨夜的事。。。。。。”
　　“好了，昨晚的事我不想再提起了。至于阿佳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刚才王兄派人来过，阿佳由他先照顾着，要我们放心。”
　　“在大王子那里？那我也可以放心了。只要小姐平安就好。”
　　“吃完这餐饭以后，我和青川就回去了。这里是王兄的地址，他另外有任务会交给你。”
　　青城小心收好十伏递过来的字条。
　　“青川，在离开之前要不要去见见她？”
　　“不了，有大王子照顾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再说阿佳也不一定想见到我。”青川英俊的脸上藏不住淡淡的悲伤，一脸凄惨的笑容。
　　从九年前第一眼见到阿佳，他便深深的喜欢上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同时他也明白自己与她身份间的差距，后来发现阿佳喜欢的人其实是王子的时候，那份感情他更是藏在了心里。只希望可以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只要能每天都看见她他便满足了。
　　半个月前，族长为了平复因为砂落小姐的离开而引起的族人们沮丧的情绪，下令将阿佳嫁给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很快这种幸福感就消失了。他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这次来明都，一方面是要阻止她去暗杀砂落小姐，另一方面他也想告诉她如果她反对婚礼自己会请求王取消这个赐婚。
　　太阳下山以前，十伏和青川骑马离开了明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