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知己》林长苏

3、第三章

　　漫长的沉默。若琪整理一下脸上的表情，若无其事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你喝多了，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回家。”
　　陆嘉楠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这个女人，她到底想怎样。他将自己这颗心收拾干净了，恨不得切好片撒上盐巴捧给她。她就算说一句谢谢不用，也是基本礼貌吧。
　　若琪重复：“车钥匙给我。洛姐夫。”陆嘉楠整个哆嗦了一下。这是什么称呼。抬眼看若琪，她目光清冷，仿佛扼住了陆嘉楠的咽喉。天旋地转般的窒息。
　　“我们……”
　　“别想要撇清。洛明钰和我不知在多少个晚上谈起你。”
　　“当时我们在一个实验室做项目。几乎天天半夜三点才出来难道我能不送她吗。”
　　“你弄错了。我并不在乎你怎么想。我在乎的是，洛明钰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喜欢的人，我一定要极力成全。即使如果有一天，她不再爱你了，我宁若琪，却也不会要她挑剩下的男人。”

　　说完这段话，若琪的手偷偷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几乎微不可闻的“啪”的一声，疼得她几乎晕厥。怎么可能呢。什么叫洛明钰挑剩下的男人。如果她肯放纵自己，要爱他，是多么容易的事。此刻的她，就像是身处迷津渡，只有竹筏渡江，下面还有无数魔障。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陆嘉楠呆呆的望着她，分不清刚刚那一段时间是不是真的。如果她真如她说的那般狠绝，为什么，脸色比他还要灰败。平时那灵动的眸子，此刻，又为什么会显示出万念俱灰的绝望。那，不应该是他的眼睛吗。他只觉得天地都摇晃起来，声音喑哑到仿佛声带破了无数个小洞：“宁若琪，你这么做，是吃定了我对你狠不下心吗。”说完劈手夺下她手中的钥匙，打开她家的门。若琪刚要阻拦，他就冲屋里，直奔卫生间呕吐起来。

　　吐过以后，陆嘉楠的神智渐渐清明。他爱她。因此他棋差一招，步步皆输。她此刻就像拿着手杖的女王，对他的自尊宣判。可是也判无可判，所剩无几了。想来她也没做什么，怎么就能把他弄得这么狼狈。不，哪里是她，分明是他自找的，自找的。

　　陆嘉楠把自己收拾干净，唯独碎了满地的自尊，捡也捡不回来，索性不要了。他对上若琪的眼睛：“对不起，我的爱，打扰到了宁小姐。以后，再不会了。”说完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若琪再也撑不住，倚着墙泪如雨下。

　　洛明钰这晚，怎么也睡不着。若琪回来了，她应该高兴才是。当初是她先认识嘉楠，因为她和若琪形影不离，三个人便整天在一起。她很快就爱上了他，展开大张旗鼓的追求。那时候，整个实验楼都听说一个女孩子如何缠着陆嘉楠的事。陆嘉楠却一直不动声色。她没有灰心，像他那么优秀的男孩子，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那才是奇怪了。她还记得，当自己第一次向若琪说起自己的感情，痴迷的描述陆嘉楠的种种，若琪一瞬间愣住，然后笑得眼睛都弯了：“哦？难得，我们家的男人婆也动了春心，看来连太监都能被陆嘉楠迷住。”之后的无数个夜晚，当她滔滔不绝的讲起他，若琪总是微笑着听，时不时的还给她一些鼓励。后来，突然听说若琪要出国读书了。她和陆嘉楠去机场送她，她抱着若琪大哭：“你早点回来啊！”若琪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睛却看着陆嘉楠：“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若琪走后，她虽不承认，却觉得有一丝小小的安心。她再神经大条，也不是对陆嘉楠的表现没有反应。可是，她一直觉得，这是一场情场上的先到先得。现在若琪出国了，她有一辈子的时间让陆嘉楠爱她。再深沉的爱，也抵不过眼前的陪伴。

　　洛明钰没有看错爱情，只是看错了陆嘉楠。他偏偏，不是那种能通过细水长流的关怀贿赂的男人。对他来说，爱情是电光火石的刹那，灵魂深处的震颤。当洛明钰把若琪带到他的面前，他看着这个女孩子，半身连衣裙上印满了蝴蝶，裙摆随风飘起，那一刻，一向骄傲的嘉楠，竟在心里觉得臣服。臣服于这个女孩子浑然未琢的天成之美，臣服于她与生俱来的干净，仿佛行走俗世，未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