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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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若琪和霍彦均手拉着手去逛街。年前的集市总是尤其的热闹，大红的春联铺了满地，前明的宫扇，半人高的瓷瓶，刚下锅的面点扑面的香。若琪玩儿的眼睛亮亮，尤其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霍彦均看得想笑，出言逗她：“早知道你这样，拿五百钱出去给小子们，管保拉一车来。”若琪不为所动：“小厮们懂什么，我是要拣那朴而不俗，直而不拙的东西来。”说着拉霍彦均到一个小吃摊位前吵着要一个煎饼。霍彦均掏钱买一个递给她，笑着说：“看你这付馋相，完全不像是留过洋的大家闺秀。”若琪一边强词夺理，一边不肯放了吃：“就是留过洋才……才如此思念家乡的美食。我刚到美国的时候……每天泡燕麦啃面包，想着自己在国内嫌脏不吃大排档，心里想当时真是不知好歹，自己若是回国了，第一件事就是吃一顿炸的酥酥的煎饼果子。”一席话听得霍彦均嗤笑，若琪继续说：“哦对，今晚我们就做一顿油炸小黄鱼。”霍彦均点头说：“好啊。”
街道上出现婚礼的车队，有一家店铺点燃了一挂鞭炮。噼啪的声音中，漫天纷飞的红色碎纸，仿佛一场盛世烟火。若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觉得天地如此热闹，竟让她感到不安。或许是生活已经让她变得敏感而警觉，即使在现世安好的时候，也不习惯幸福。
回到家里，霍定荣告诉他们，陆家今晚请他们到家里吃饭。若琪和霍彦均两人对看一眼，点头答应。从书房出来，彦均低头问若琪：“会见到嘉楠，你没事吧。”若琪笑笑摇头：“没什么。就是今晚吃不成小黄鱼了。”
这一桌是地道的湘菜。陆振邦虽然少小离家，口味却多年未改，苦了若琪被辣的悄悄抹眼泪。两个长辈在，小辈们只有默默的吃。陆振邦问霍定荣：“彦均这孩子，今年二十七了吧。”霍定荣点头：“没错，属马的。”陆振邦又说：“我们嘉依是属羊的，比彦均还小一岁。”霍定荣看了嘉依一眼：“嗯，嘉依是越长越好看了。”陆振邦接道：“越好看越让家长不放心。我只一心想把她给嫁了。”陆嘉依撂下筷子：“爸！”霍定荣说：“嘉依这么懂事，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好人家。”陆振邦说：“好人家倒是不少，合适的却没几个。哎，你家彦均怎么样了呢？”霍定荣瞟了一眼儿子，回答道：“八字还没一撇儿呢。”
一句话，三个人的手都停了一下。陆嘉楠看着若琪，只见她眼睛被辣的通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而霍彦均瞪着眼睛望着父亲，心里十二分的惊诧。这时候霍彦谨站起身说：“我吃好了。”便转身离去。席间微微的尴尬，陆嘉楠只好打岔，起身敬酒敷衍过去。
刚一到家，霍彦均就冲到书房：“爸！今天这是什么意思？”霍父面无表情：“就是字面上那个意思。”他的眼睛看着儿子，“霍家的儿子准备结婚了，而陆嘉依是最好的人选。”“那若琪呢？妈妈以前那么喜欢她，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身边帮我。您不是也默认她在我们公司上班了吗？”霍彦均急得一口气说完，明知这些理由都毫无分量。
霍定荣起身走到儿子面前，盯着他说道：“可是我要的，是一个家世相当的儿媳妇。她的家族要能在必要的时候为霍家保驾。宁若琪很好，如果我还有三十年的时光，或许会容许她嫁给你。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你接手，而这个时候，只有陆嘉依那样的媳妇，才能让我放心。”
霍彦均听着父亲说着，两手握成了拳头：“那么爸爸，您完全不在乎儿子心里怎么想了吗。”霍定荣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转身坐在沙发上：“你太年轻了。等你结了婚就知道，无论娶了谁，最后都是一样的。”他的眼睛看得有些远，仿佛想到了陈年往事。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对霍彦均说：“你要记住，如果没有霍氏，那你，也做不成霍彦均。”
若琪坐在花园的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南方的冬夜只是微凉，她却裹了一条厚厚的毯子。今晚去吃饭前，霍彦均还问她怕不怕见到陆嘉楠，现在想来只觉可笑。一个晚上风云逆转，让她能说什么。如果她的父亲还在，不也会为她的婚姻百般筹划，天下的父母都是一般心肠，让她怎么忍心苛责呢。
今天的星星好闪亮。若琪抬头看着，带点酒后的晕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把自己抱在怀里，拉起她的小手给每一颗星星都起了名字。如今他不在了，星星都忘了他们自己吧。
是啊，这样凛冽的夜色里，她怎么这样不可抑制的，想起父亲来。她想起自己五岁的时候，父亲蹲下身来，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七岁的时候，父亲握着她的手带她挑选寄宿学校。她十五岁的时候，他来伦敦看她，细雨打湿他的头发，他对她说，若琪，爸爸带你回家。他望着她的神情，总是万般的温柔缱绻，却又带着浓浓的忧伤。她是他烙在胸口的红字，是他逃不开躲不掉的炼狱。
私生子。三个字，仿佛一纸签文，对她的命运一语成谶。可是，让我怎么怨你啊父亲，你已经给了我能给的一切。如果您因我获罪，那就让我用此生的幸福赎你，如今的您，应该站在天堂的门口了吧。
若琪缓缓流下泪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