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公主》博林小姐

16、水生物

　　Sara无法入睡，即使是有Carey的照顾。她整个晚上脑子里想得都是Tina，曾经的她们再也不会有了，那如婴儿般单纯爽朗的笑容从此在生命里不复存在。

　　一个噩梦使Maggie惊醒了，和好友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出船舱，并排站到Tina死前唯一可依靠的栏杆边，她们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又视对方为空气，感受着独自的海洋。不久过后，Rose也因睡不着，来到了同样的地点。

　　没有阳光，天色已有些微亮。“这足以影响我们一生……”Rose还未说完，Maggie憋了许久的眼泪如洪水一般涌出，含糊不清的发音：“谁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到现在我依旧觉得Tina在我们身边，可能只是幻觉——她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Rose给去了安慰的怀抱，能做的仅此而已。“我爱她，她是我朋友，我从未遇到这么棒的朋友，她总能乐观的看待问题，没有了她我真……。”

　　Sara也做了同Rose相同的动作：“Maggie，你还有我，相信我，不管是何事，我永远站在你身旁，没有理由的支持你，Tina她也会，她一定能看到我们，我们要坚强的活下去。”

　　“我要坦白，全是我的错！如果在她踏上甲板的那刻我去阻止了……我原以为人鱼不会伤害到她……”Rose无法克制泪水，感情与责任的宣泄使得海面掀起一番风浪，它来得如此突然。

　　Maggie恢复理智：“不是你的问题，任何人都没有错。”

　　两个人类女孩被清早突如其来的暴雨吓到，她们安分的回到船舱休息。无论多大的风雨，总是事出有因，它会有停止的一天，可Tina离去的事实将被埋藏于心中，永远无法释怀。

　　早餐是每日必有的步骤，不管拖着多么疲倦的身子，或是昨晚如何失眠，都无法避免。

　　Montgomery家族的人和Maggie的家人如往常一样，在刀叉碰撞声音的伴奏下不断窃窃私语。各自讲着各自的，看似不会有交集，却又能因某件事立刻被吸引注意。

　　Carey坐在Hugo旁边，不经意的问：“你最近和Virginia怎么了？”与他们面对面坐着Rose，这个名字早已被她牢牢记住，她装作若无其事，又竖着耳朵，想要听到他们接下去的对话。

　　“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Hugo在空隙之余，瞄了眼Rose，估计他看出了她正在窃听。

　　Carey擦嘴放下餐巾，认真回答：“非要我描述得那么仔细吗？Virginia在美国的电话打到我这里了，她联系好几天联系不上你，而且是我无意透露她才得知昨晚我们的计划，如此大的事她要从我的口中知晓会有什么感受？”

　　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我打算事情结束告诉她。”对方立刻找出破绽：“昨晚已经结束了。”

　　一字一句，Rose听得明明白白，她想着：“Virginia也知道Montgomery家族的秘密，看来她们感情真的很好。”

　　“确实，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结果，我也就没有必要向她汇报。”Hugo拿着牛奶的杯子不肯放下，
　　不打算继续谈论下去，一向如此，他的私事容不得别人插手。

　　Rose旁边的Alan刚坐下不久便又起身，他眼睛是望向Zoe，话却是对Rose说：“你慢慢吃，我等会再过来。”

　　姐弟二人到了一个没人能打扰的地方。

　　Zoe无论裹着多厚的羽绒服，都遮盖不住她身上那股富家小姐的气质，“局面已经够复杂了，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让Rose离开？”

　　Alan惊恐之色对向一脸平静，无法相信，因此理智告诉他，要进行试探：“她哪里得罪你了吗，你想把她赶到哪里去？”

　　“我的弟弟，难道你后面还想继续告诉我‘你全心全意的爱着她’之类的话吗！在我面前趁早把那一套收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保持沉默，是因为相信你有能力应付这事，Rose的身份瞒不了多久，你想像毁灭Lily一样将她作为你人生向上爬的一部分吗？”

　　“之所以让父亲以为我们是情侣，就是在保护她。”他想，原来真是天外有天，Montgomery家族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虽然你总能给人惊喜，可我还是好奇，你究竟知道多少？是从什么时候起？”

　　“我知道全部，她和Hugo的部分。两年前，你确实在尽力瞒着每一个人进行计划，我无意撞到他们一次发现了，当时他们的事基本告终，你处理得很好，我未插手是认为这事会就那样完结再也不被翻出来，直到再次见到Rose，我意识到我的纵容留下了很大漏洞。”

　　“Rose会离开的，我是因为——Lily，她是她的亲妹妹，所以不自觉当做家人一样对待，Lily本来就是家族的一员。她和Hugo的事你不必担心，一切全在我的预计之内。”

　　“这话说得妙极了，假设真是如此就不会有我看到的那一幕了。”Alan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有两件特别碰巧的事。Hugo非常自我，从不关心在意别人，包括我们在内，前几日我有幸的目睹他紧绷神经抱着医药箱往地下室跑去，有人在那里等他，而之后恰巧Rose的手臂上有被划伤的痕迹。”

　　Alan谨慎开口：“所以你想告诉我说，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不简单？我才不相信，我已经很努力不让他们有交集点，我和Rose几乎每时每刻呆在一起，他们不可能有发展的机会。”

　　Zoe感到好笑：“没有任何事可以做到完美，它总会有缺口，更何况你做的还不是什么好事，既
　　然他们以前可以一见钟情，为何现在不能呢？即使没有了记忆，那相知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怎么感觉你的意思是要站到支持他们的阵营，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叛逆的一面。”

　　Zoe如兄弟般搂住Alan：“我的好弟弟，有些东西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Hugo在心底是有感觉的，昨晚他面对人鱼时表现的犹豫是最好的证明。已经有人牺牲了，这是一种警告，为了不抱撼终身，有可行的路就必须执着的向前，适当的替他们做些决定不是错误，不要有犹豫，尽快将Rose送回去，这样对我们都好。”

　　刚好他们的谈话快结束，Carey唐突地冲过来，Alan以为他要跟自己打招呼，没想到对方是无视他的存在，拼命往甲板跑去，见情形不太对劲，姐弟对望，以一句“今日的对话不可向第三人提起”结束。

　　Carey如着魔般，机械的想往海里跳，Alan是第一个赶到的，他伸出手还差一点拉到对方衣服，最终却是失之交臂。几秒的时间内，一起吃早餐的人全部转移根据地，聚集到甲板。

　　接近零下十摄氏度的温度，这个时候跳进海里完全是不要命的行为，可是Hugo这么做了。他如同一头迅猛的豹子，从船舱中跨出，在甲板奔跑，没有半点畏惧的直入海水。

　　两个兄弟接连跳入海中，Alan连状况都搞不清楚，他扯住趴在栏杆上的Rose：“告诉我，怎么回事”

　　她尤为急切，眼睛望向透明的海面想要寻找人的踪迹，“我——我不知道，Carey像疯了一样，他打翻Sara递给他的盘子，然后跑到这里，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行为。”

　　十分钟过去了，观望的人急不可耐，而海平面上依旧只有浪花，未能找到一点儿信号。这刺骨的海水毫无规律的胡乱翻滚，它们会连同Hugo一起荡走，一想到这里，Rose竟有了反感大海的错觉，大海随时会淹没在其中挣扎求生的人，“我要去救他们，即使被识破身份我也必须这么做！”

　　幸亏其他人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只有Alan听到了，“住口，如果你跳下去，我为你做的隐瞒便前功尽弃，我们还是继续等等。”

　　不知是谁冒出了句，“Hugo不太会游泳。”这让大家更为担心了。Alan眼见Rose全神贯注的盯着一个地方，而那神情他感觉得到，如果再不采取点措施，估计她下一秒就要不顾一切的跳下去了。

　　Alan脱去外套，对等会海水的冰冷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就是这时，Hugo突然冒出半边头，船上的人松了一口气，不多久发现他正拼命的拉着某个东西，看似像是一头巨型鲨鱼一般，需要费很多力气。

　　“Hugo！Carey！”一时之间，各式各样的喊叫声。唯有Montgomery先生保持稳重：“快！去拿几条毯子来，不，直接把被子抱过来。”

　　Hugo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将脖子以上部分伸出海面，气息微弱：“帮忙！”刚刚也和Alan有一样想法的Owen立马跳入水中，要不是Zoe一直拦着，他早下去救人了，于是两人合力将Carey拖上来，一个人已经松了手，另外一个奇怪的将Carey按在地上不放手，任凭怎样挣扎都与事无补，Sara吓坏了：“你在做什么，赶快放手！”

　　“不！”Hugo大口哈出白气，“这不是Carey，他已经没有自己的思想了！”

　　说话时Rose扒开围在周围的人，脱下自己仅有的一层外套，踮起脚披在Hugo身上。他双手需要控制着Carey，嘴上还要给大家仔细解释，全然没顾及到自己，虽然感觉没了刚才那么冷，但是没机会去说感谢的话，“他不断往深处坠落，无论我怎么叫都不理睬。刚才是他自己发疯似的跳入海中，而你们看看他现在的神情，或者来试着跟他说话，这事情绝对不简单。”

　　在众人试图对Carey说话并指望能得到不同的答案之时，几个人抱来几床被子，最先递给Owen，他却挽着Zoe的手，即使全身湿透透的，也若无其事的回答：“我不需要，你快去拿给Carey。”

　　那人满腹疑惑，他仅穿着一件短袖T恤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以大局为重，将被子给Montgomery先生，霎时之间好像变成一场竞争游戏，Rose和Sara甚至到用强抢的地步，而且目的同样是为了身边的男士。

　　最后，Carey被用绳子绑在船舱的床上，不提其他医生，连精通医术的Zoe为其诊断半个多小时还是束手无策，她不安的对Hugo说：“以一个正常人的标准来讲，他没有任何问题，一切正常，可是……”

　　Alan替她说下去：“可是他姓Montgomery，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推断。”

　　“这样也说不通，就算我们所知的世界不正常，那也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是由正常人类生下的孩子，所以不会存在差异性。”

　　这两人绕进死胡同，硬是无法想透，直到房间的第三个正常人提出：“你们有看到Carey锁骨边有个东西吗？”

　　Alan和Zoe同时撇开床上人的领口，“哪里？什么都没有。”后者刚说完，她便发现了，“它在皮肤底下！好快的移动速度！”

　　“看上去像某个虫类生物，实在不敢想象，它怎么钻进去的？”Alan看到的是黑色的一条粗线，长度至少有十厘米，它分明已经移动到了Carey的脸颊，如一颗水粒般划过，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Hugo视线跟着这‘黑虫’移动，若有所思，甚至是Rose和Sara推门而入也没能打断他的思考。语出惊人：“它是海里的一种生物，我曾在父亲《研究学》的书上见过，我确信是他常带在身边的那一本。”

　　“那好，你想办法把那书借来，最好不要让父亲知道，”Zoe敏捷的指挥，“只要提到有关海里的事他便会丧失正常理智，所以先不要伸张事情，我们尝试自己解决。”

　　Hugo离开后不久，Rose也离开了，原因是她对于海洋的生物再了解不过了，现在她只需得到确
　　认就行了。趁午餐的时间，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船舱会没有人照看的机会，她知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测试她的猜测是否正确，如果她带着象征人鱼公主身份的贝壳项链站到Carey的床边，就能找到结果。

　　但她的预计出现了意外，船舱里除了昏厥的Carey，还有Owen那高大的身影。对方扭过身主动与Rose打招呼，“Alan小姐，怎么没去吃午餐呢？”

　　Rose有些慌张，Montgomery家族的人可都熟读人鱼的常识，如果看到她脖子上的贝壳一定会有所怀疑。刻意将手捂住胸前的挂件，“我来替Sara看看，这种时候她有点敏感，不过这能够理解。你怎么会在这儿？”

　　Owen狡诈的笑着：“这个问题问得好极了，可是你胸前有什么东西吗，需要帮忙吗？”

　　“噢——谢谢你，这只是一个装饰品。”Rose胆怯的将手移开。Owen特地走近想要看得更仔细些，盯着一阵后，他又略微抬头正视Rose眼睛，这一脸的紧张有谁会看不出来呢？“Alan送的吗？如此漂亮的东西应该早一点拿出来戴的。”

　　Rose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她清楚如果她的猜测正确，此刻她再往床边靠近一步，无疑会使Carey展现出疯狂的一面。这种生物需要靠海水为生，一刻也不允许离开，即使离开了它的氧气，它也一定用尽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尽力往海水里钻，而Rose的贝壳正是代表着海洋。

　　“好吧，我肚子饿了，去吃饭了，你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四目相对，无论怎样想都感觉他话外有话，他难道也知道了那生物的名字？Rose连忙推他出去：“放心吧，你快点去。”

　　确定对方走远后，Rose迅速将贝壳放到手掌举起，一步步靠近床边，果不其然，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

　　见Alan进到船舱，Rose充满自信的说：“是水蛇。”然而，一个巧合酝酿而生，Hugo在她说话时冲了进来，同一时间，“是水蛇。”

　　不同声音，不同面孔，却出现双重音。

　　Alan满脸惊讶：“看来就是水蛇了，你们中的一个可以告诉我该如何做吗？”

　　这次Hugo和Rose相互望着，指望对方回答，他们都不希望再次出现刚才的情况，“需要一种花粉，只有在海底深处的珊瑚群边才能找到。”Hugo回答。

　　Alan有所期望的看了眼站在他旁边的人鱼，对Hugo说：“明白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我们刚才的谈话不要告诉父亲。”

　　虽然Hugo从不是多疑的人，可他无法相信Alan能独自解决，或者说十分好奇他究竟有什么办法解决。他深知直接问不会得到答案，唯一可行的只有在暗处偷偷调查。所以他没多说便将空间留给另外两人。

　　“你一定很清楚，告诉我具体的，在哪里能找到这花粉。”

　　Rose吃惊的语气：“你想自己潜入海底！这是不可能的，只有在很深的海里才会有，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抗那么强的水压。”

　　“我知道你想去，但是太危险了，很容易引起怀疑，我们不能冒这个险。”Alan想得很多，“船上有氧气瓶，我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现在你只需告诉我花粉具体是什么样的。”

　　“氧气瓶在那么深的地方根本没有作用。其实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一起去。”Alan对这个策略深表怀疑，示意她继续下去，“这个花粉不容易找到，凭一人之力估计需要一天的时间，
　　何况你一个人类对深海一点也不熟悉，除非你喝下我的血。”

　　“我第一次如此感谢世界上有人鱼这生物存在，可……喝你的血？”

　　“是的，你每隔一个小时喝下一点点，我的血液足以和你的混合，如此以来，你就能和我一样在深海而不需要氧气瓶，更重要的是，找起花粉来能轻松许多，加上我熟悉地形，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绝对会有所收获。”

　　Alan不太认同这个做法，喝人鱼的血对它们的伤害有多大，他小时候就知道了，可是情况危急，更何况他自己也清楚靠氧气瓶不可能到达那么深的地方，看来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所以他带着焦虑不安勉强的同意了。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两人都呆在一起，Rose凭记忆画出有花粉地方的路线图，也同时每隔一段时间就被抽出半桶针管的血。很快，天完全黑了下来，船上的人基本躲进暖和的被子里，Rose和Alan也正式准备好下海了。

　　一阵北风吹过，脱掉外套的Alan冻得直发抖，再看看眼皮下的海水，心酸的说道：“你确定这个方法管用吗？”

　　Rose仅穿着一件丝绸的吊带睡衣，浑然不觉寒冷，“我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我们等会是否会遇到‘海洋霸主’。”

　　“什么东西？”Alan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十分小男人的一面。

　　“你应该知道鱼分许多不同的种类，其中在海洋里最大的就非蓝鲸莫属了，特别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如果运气再差点，碰到章鱼的可能性也不小。”

　　Rose说着说着突然拉住Alan的手，硬是在对方最有畏惧感时将其拖了下去。Hugo晚了一步冲到栏杆边，伸长脖子往下看，他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他们跳了下去？本来还不太确信，但后来他在甲板边看到的两件外套足以解答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