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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何日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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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封靠在床上发着闷气,原本想着已经到了叶氏,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回去了,居然被一个莫名其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搅浑了,居然还莫名其妙地被人买下来了,搞什么鬼啊!什么叫做“这美人我买下了”啊,简直是罔顾人权、忽视他的人身自由嘛!这下可好,又是一个人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况且这一次,有没有像遥夜那样好说话的人来帮自己都是个未知数,自己该怎么逃出生天啊?更让人气愤的是,他被带到这里之后,居然就被搁在这儿没人理了,虽然这也能让他避免直面那个轻佻的人,不过,可就大大不利于他打探情况。
他回想起自己被掳的经过,那人是被自己的歌声吸引过来的吧!(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有些小小的得意。)而且那人也应该是会点功夫的,不然不会一秒钟前还在门口拍掌,后一秒就飞身过来把他抱在怀里了。那人应该也是很有钱的,能毫不犹豫毫不在乎地把自己的钱袋潇洒地扔出去,只为了买一个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人一定是个大色狼,听听他都叫自己什么了——“美人”?真是个可恶的家伙。不过奇怪的是,虽然那人轻佻的语气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并没有上次那个许少爷给他的那种恶心的感觉,或许是自己看不见那人的脸吧!流封为自己解释。
“看样子,你过得蛮舒坦的嘛!”一个声音突兀地插进来,与流封记忆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是那个把自己掳来的人!流封腾地坐起,一脸的警惕。
“不必那么紧张嘛!”那人轻笑出声,“我又不会吃了,叶流封,或者说,我的堂弟。”
听到他的一番话,流封却更紧张了,自己在戏团里使用的并非真名,他是如何知道的。既然他称呼自己为“堂弟”,他必定是皇室中人,四皇子流鄞自己已经见过了,也在朝廷上听过二皇子流肜的声音,那么这个人是流修还是流邺?
似乎看出了流封的疑惑,那人笑道,“你不用想了,既然我已经挑明了你是我的堂弟,自然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说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大堂兄呢。至于如何得知你就是流铧最重视的弟弟的嘛……”他拖长了声音,“难道你不知道,洗澡的时候不要让陌生人在场吗?有关皇室的机密,你怎么能这么不谨慎啊?”
话里虽然是责怪,不过却含着一股看戏的意味,流封也干脆不给他好脸色看了,“那么,尊敬的大堂兄,究竟是谁像个色狼似的偷看别人洗澡的呢?”他确实也想起来了,那天自己洗澡的时候,确实听到了一些异动,只不过当时没有放在心上而已。现在想起来,再加上流修的提示,那么八成偷看自己洗澡的人是流修了,不过这也应该是一个偶发的状况,毕竟自己自忖流修的手脚也不可能那么快,竟然能先于流铧和轩梓,甚至是先于瑾儿查到自己的下落。但如果不是偶然呢?流封猛然一惊,想起使自己现在眼睛失明的罪魁祸首,那个人既然要将我置诸死地,没有成功之后,应该会一直关注着自己的消息,而这个人,难道就是……
流封为自己的想法而心惊不已,不由也对流修多生出些警惕之心来。他垂下眼睑,心里紧张起来,带着微微的害怕,如果流修真的是那个人的话,自己恐怕难逃一死,现在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如今就要于与世长辞,他真的不甘心啊!
流修显然是没发现流封在这短短几秒变幻的思绪,只是听到流封的反问,笑了,“堂弟啊,老实说你的身材确实蛮好的,这么一个美人,以前我居然错过了,还真是可惜。”
流封了然,流修所说的“错过了”应该指的是自己唯一的那几次上朝他却被皇上派往他地的事吧!不过说起来,自己似乎从进京到离京,这个大皇子都不在京城啊,如果真要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的话,远离京城似乎多多少少有些不便,但是换一个方向想,这样一来也可以因此减少他的嫌疑。哎……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流封的心里有如一团乱麻,怎么扯也扯不清。他干脆放弃了探清思路的意图,也不想继续和流修说着言不对题的客套话,抬眼道,“你把我掳来是为了什么?”
流修笑了,对流封这么快就放弃了继续打马虎眼并不感到惊奇,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安然道,“我想带你回京城啊!”
流封愕然,满眼的疑惑。怎么可能?这个刚被自己定为头号嫌疑犯的人居然会这么好心送自己回京城?他撇了撇嘴,语气有些生硬,“谢了,不过,完全不需要你中途插上这一脚,我既然能从西霖回到叶氏,就能从边关回到京城。”
“真的不用吗?”流修把玩着随手从桌上拿的瓷杯,反问道,“据我所知,现在可是有很多人在找你哦。只不过看起来我的运气似乎比他们要好得多……”
流修的话没有说完,只因为流封倏忽站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别急啊。”流修安抚道——虽然这在流封听起来确实像是口蜜腹剑——“难道你就不愿意把这一切都十分简单地、单纯地理解为是我这个好心善良的堂兄遇见可爱动人的你之后所做的善意的对可爱的堂弟的关怀?”
“是吗?”流封一脸的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送到流铧那儿,让他带我回京城呢?”
“好!我投降!”流修无奈,似乎是因为无法回答,可脸上却依然挂着笑,“你是不是怀疑什么,这么针对我?”
流封闻言,毫不客气地说道,“没错,我是怀疑你,怀疑你另有目的。”
“噢?那你倒说说,你怀疑我什么?”流修像是忽然来了兴致,连忙追问。而见流封脸上带着隐隐的仇恨,不由又自言自语,“不会是怀疑我就是害你的幕后黑手吧。”
“要洗清你的嫌疑其实很简单。”流封突然开口,成功地吸引了流修的注意力,“只要你有问必答就……”
“等等!”流修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我为什么要‘洗清嫌疑’,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流封瞥了流修一眼。虽然明知流封看不到,但流修还是觉得自己可以肯定流封眼里有一丝异光一闪而过,流露出对他的不屑来。
而流封这厢却实在是愣住了,心里极其气愤流修的惟利是图,暗想,莫不是自己感觉错了,这流修真的是小人而非君子?心下恼火,可仔细想想,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能让流修信服的理由。不由有些黯然地垂下头,慢慢地一字一字地吐出,讲得有些含糊不清,“只是我想听而已。”言罢,听到流修闷闷的笑声,他抬起头,恨恨地“瞪”了流鄞一眼,赌气地撅起嘴,“这样的说法你是否满意?”
“不满意!”流修摇头,啧啧出声,“当然不满意!要不这样,就交换条件吧!我帮你找一个,你陪我一夜,如何?我对你这样的美人可实在是感兴趣得紧。”
“陪你一夜?”流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道。他的拳紧握着,竭力压下心中的愤怒,不知怎么的,他知道流修的话并无恶意,但尽管如此,心中还是忍不住为那话里的意思生气起来。平定了自己的情绪,他嫣然笑道,“那么,大堂兄想让堂弟陪你什么呢?”刻意把“堂兄”“堂弟”两个词咬得和重,似乎是提醒流修彼此之间的关系,只不过在流修听来,却有一股恨不得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意味。
“到时候……”流修狡猾地眨着眼,“不就知道了!”他凑到流封耳边轻轻吐着气,“我美丽迷人的堂弟,乖乖的在房里等我哦!”接着,流修一反常态地大笑出声,转身走出房门。
乖乖地等?流封的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不知是嘲笑流修还是嘲笑自己。笑容里带着无力,难道自己真的要乖乖地在房里等吗?但是,不在房里等自己又能上哪儿去呢?且不说自己看不见,就算眼能视物,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也无处可去。更何况现在流修是敌是友都还不清楚,倘若他真的对自己没有恶意,呆在他这里反而会安全一些,如果贸贸然逃出去,反而会让暗处的敌人有机可趁。就算流修真的是那人,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没有马上将自己置之死地的意思,而若自己想逃的话,说不定马上被“就地解决”……想了许久,流封终于得出一条结论:无论流修是敌是友,按兵不动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当下之计,还是在房里等着流修过来为自己一解疑惑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流封一直竖起耳朵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稍稍有些许的脚步声响起,就会让他心跳加快。面对未知的事物,饶是流封也不例外的紧张害怕。
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就在流封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房外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然后在房门口停下。门开了,随即是流修轻浮的声音,“我亲爱的堂弟,请原谅我把你晾在一边这么久,美好的夜晚已经降临,我们开始吧。”流修来到流封身边坐下,手抚上了流封的脸颊。
流封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躲开流修不规矩的手,沉声问道,“开始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吗?既然你答应陪我一夜,当然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流修的语气显得对流封的问题十分惊奇,但脸上却有掩饰不了的笑意,确实,他也无须将自己狡猾的笑掩藏起来,反正眼前人看不见不是吗?
流封一怔,但事实证明,在敌人面前发呆是很不明智的事,因为流修就趁着这么一瞬间,毫无阻挡地吻上了流封的唇。待流封反应过来,流鄞已经在自己嘴上流连好几圈了,甚至连舌头要死不活地搅了进去。
流封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一把推开流修,他死命地擦着自己的嘴,一脸的愤然,“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哦?”被流封推开的流修也不生气,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有些嘲弄地说,“我没想到,原来我的堂弟对我的期望那么高啊!”
“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作出那么一副色鬼的模样?恶心!”流封气急,也就顾不得什么了,口不择言地把自己对流修的感觉说出口。
一向水波不兴的流修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实在不明白他是如何看破自己的,若真要说到“看”,眼前人根本不能视物,又何来“看破”之说,难不成真是“盲者心明”,这人,是用“心”在看?
愣了半晌,流修笑出声,“堂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风流才子,向来最是怜香惜玉,怎么到了堂弟口中,我这翩翩佳公子倒成了‘色鬼’了?”
“不用狡辩了!”流封沉下脸,傲然道,“难道你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吗?何必死不承认,讲些有的没的呢?”猛然想起自己说的话似乎和眼前的人存在着沟通上的问题,流封不由又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
果然,流修对流封的话感到十分新奇,呵呵地笑着,却不正面回答流封的问题,“堂弟的话讲得好深奥,好……呃,好特别,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少装了!”流封愈发急燥,一针见血地指出流修的破绽,“若你真是那样的人,早在把我掳来的时候就霸王硬上弓了,又怎么会道出自己的身份,还有耐心等这么久?”流封冷哼一声,有些不屑一顾地想,跟我演戏?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也不想想我以前连奥斯卡影帝影后的演技都不放在眼里,就凭你这点雕虫小技也想骗得过我?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流修愕然,半晌才感叹出声,“堂弟果然名副其实,不愧是天下第一军师啊!”
“天下第一军师?”流封喃喃念着,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称号,算了,八成是那些无聊的人给安的名号。他扬起脸,“回答我的问题吧!堂兄,你知道的,于你于我都有好处的。”
“你要知道什么?”流修不再多说什么,趁势往后一倒,仰躺在床上,双手枕住头,“你放心,你堂兄我一定言无不尽,知无不言。”
“你到底有没有派过杀手追杀我?”
流修哑然,半晌,看着流封认真的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太……”后半句不争气的湮没在流修止不住的笑声中。
流封原本已经准备好听流修的的回答的,但听见流修如此不羁的笑声,不由开始恼怒,脸也沉了下来。
流修见流封的脸色,自然也是见好就收,好不容易止住笑,才说,“堂弟你真是……呃……”流修停了下来,努力想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真是快人快语啊!难道你平常都是如此询问别人而得到答案的么?”
听到流修的话,流封脸上微露赧色、,心知自己确实是心急了点,这也确实不像他会犯的错误,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流封也就豁出去,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傲然地扬起头,话中有些慌乱和不确定,“那又怎么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堂兄我可真是甘拜下风,如此直接的问法也能达到目的,佩服佩服啊!”流修满眼掩饰不住的笑意,嘴角依然还在可疑地抽动。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流封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实在很想摆脱这个使他尴尬的话题。
“其实心直口快也没什么不好……”流修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见流封已经有要发飙的冲动,连忙识相地闭嘴,转而回答流封的问题,“真的不是!”
“当真?”流封怀疑地眯起眼,自己不能通过看着对方的眼睛从而知道他是否说谎,也就居于弱势了。
面对流封的怀疑,流修却还是含着笑,一脸的悠悠然,“既然堂弟选择从我这里得知答案,要么就相信你所听到的,要么就自己去辨别事情的真伪。又何必来问我?”
流封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继续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情况的?”他心里明白,流铧隐瞒了他失踪的消息,只为私下好寻找他的下落,自然是会小心谨慎,而那害他的人就更不会把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了,但这流修却能如此清楚事实,又是如何……
“只是通过我自己的方法而已。”流修回答地十分简单,见流封还有深究下去的意思,又道,“我有我的底线,堂弟是个聪明人,自是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流封有些愤然,他竟如此简单地搪塞我,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原因嘛!说什么他自己的方法,是人都知道,他用的自然是他自己的方法,难道还能用流铧的方法、轩梓的方法不成?等等……自己的方法?脑海里灵光一闪,流封顿时紧张起来了,既然流修都有他自己的方法,那么……
流修眉一挑,似乎是看穿了流封的担心,缓缓道,“是的,相信害你的人现在也应该派了人在来的路上了,我之前说过,有不少的人在找你,既然我能找到你,相信他们也可以,只不过是时间的先后而已,所以我们得尽快回京,虽然不能保证在京城百分之百的安全,但至少在防卫上少了些漏洞而更加严密,也让那些人多了一层顾虑。”
“你还等什么?快走啊!”听到流修的话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流封着急了。
“难道你不想继续等吗?说不定先找过来的是你想见的人哦!”流修故意指出。
流封一怔,自己似乎没有想到这点,说不定流铧他们会先来呢!但是,就算找自己的有三批人马好了,一直跟自己过不去的人一批,瑾儿一批,还有流铧他们,而其中只有流铧自己愿意见到。遇上第一个就会有生命危险,而至于瑾儿,虽然他对自己不错,但也太……自己好不容易从那个牢笼里逃了出来,再回去?他才不要!一个是丢命,一个是失去自由,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符合自己的心意,怎么看都是自己吃亏嘛!想到这里,流封毅然地一甩头,“不等了,先走吧!”他跳下来,等了一会却不见流修有任何动作,不由催促道,“又怎么了?过来扶扶我啊!难道你忘了我看不见路啊!”
听着流封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流修苦笑,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别人的引路小童了,而看这人的神情,似乎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摇了摇头,上前拉住流封的手,“你确实很容易让人忘记这个事实。”
流封翻了个白眼,“你这到底是褒还是贬啊!快走吧!”他着急地催促,不愿多说,就像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人马上会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走吧!”流修倒是无所谓,他可没有流封的诸多烦恼,满不在乎地说,“刚才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流封惊愕于流修的速度和果断,但更让他吃惊的是,流修应该是在刚才离开的一段时间内吩咐准备的吧!而在这之前,自己可丝毫没有谈到过要走的事,他竟然能洞察先机,不能不说他是个人物。看来,自己对他的评价还嫌低了些,这流修,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