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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恨难说 ...


  •   早在瑾儿的马扬起的尘土尚未散尽之前,门口又慢慢地驶来了几辆马车。打前头的一辆马车在经过城门的时候微微停滞了一下,坐在车前的马车夫疑惑地四处扫视。

      “怎么回事?”马车内响起一个老头的声音,似乎颇有些威严。

      不过这威严好象对赶车的车夫不起作用,只听得那马车夫懒洋洋地回答,“团长,没事,只不过今天守城的士兵不见了。”

      “笨蛋,不见人就不见人,难不成你还要等他来,然后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搜索一遍?”车内的老头似乎是过于激动,一把掀开车帘,冲着可怜的马车夫大耳朵大声吼道。老头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白白的胡子,红红的鼻子,只可惜现在脸上生气的表情破坏了整体的效果。

      “知道了,知道了。”马车夫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哎,我说——团长啊,我可不是专职的赶车的啊,出些小纰漏也实在是在所难免,想我也是团里的琴师,我愿意用这弹琴的纤纤玉手做这种粗活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您老就安心躺在马车里吧,外边的是您甭管就成。”

      “去,去,专心赶你的车去,我懒得跟你讲。”似乎是对这种身为团长的威严受到挑战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了,老头毫不在意地嘘道。

      “是……尊敬的团长……”虽为敬语,可话里却没有丝毫的尊敬,马车夫懒洋洋地扬起马鞭,“走喽——”

      而车内,流封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一对团长及其下属的对话,一时半会儿实在反应不过来——这老头确实是团长吗?还是,外头赶车的人才是真正的……

      团长回头,正对上流封写满诧异的脸,嘿嘿地笑了,“不好意思,见笑了,其实你不用在意的,他就是这副德性,呵呵……不过,虽然我实在非常不愿意承认,他确实是一名很好的琴师,其实他人也……呃,那个……也蛮好的,就是有的时候……”

      “我知道了,团长。”流封听着团长实在掰不下去的样子,连忙好心的开口,点着头,微笑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团长连连点头,松了一口气,打死他也不愿意说出那小子完全把他的团长威严视为无物,这可太没面子了,“对了,我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我?”流封一愣,这才想起团长所谓何事,昨天夜里遥夜把他送到这团长那儿的时候,团长就说过了,为了掩人耳目,他必须在团里找份事做,而且说不定必要的时候,还得上场,否则,一个向来以简练著称的旅行戏团里却多了一个什么事都不做的闲人,是很容易露馅的。

      “那就这样吧,你就当乐师如何?正好我们团里少了一个乐师,以你的气质,确实也像。”团长见流封愣住了,以为他还没想好(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想过这件事),于是好心地建议道。

      “乐师啊?”流封低吟,抬头问团长,“乐师是干什么的?”

      这下轮到团长愣住了,“你居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旅行戏团里的大名鼎鼎的乐师是干什么的?”吃惊的话从团长口里喊出,白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似乎也在为刚发现的这个事实而惊奇不解。叹了一口气,团长认命地解释起来,“乐师呢,是旅行戏团里必不可少的人,一般包括琴师,曲师,词师,舞师,外头那家伙呢,就是一个半吊子的琴师……”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不满的声音,“老头,你又在说我坏话了。我可是最好的琴师……”

      “去去去,你别吵,我正给人说事呢!”团长招呼了外面那家伙,继续说道,“顾名思义,琴师,就是在舞女跳舞时抚琴的,曲师,负责谱曲,词师。负责写词……”

      听完团长的解释,流封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可是……老实说,这些东西我都不会啊!”

      “不会?”团长瞪大了眼睛,“弹琴,写词,作曲,这些难道你一样都不会?”

      “是不会啊。”流封极为委屈地低着头,却是一脸的不在乎。谁知道你们所谓的琴是什么琴啊,要说弹钢琴,我还会一点,至于那古琴,开什么玩笑,就算他学过一点,也不敢在这里献丑啊。实在不忍心再听见团长刚才失望的语气,他小心地提议,“要不,让我当打杂的也行啊。”

      “不行!”团长立马就拒绝了,“你以为我煞费苦心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遥夜那丫头托我好好照顾你?我们这戏团虽然多多少少有些名气,但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是没有用的,只要是他们看上眼的,招呼都不用打就可以把人带回去。而在戏团里,除了戏子舞女,就是打杂的露面最多,我让你当乐师,不就是冲这样你就不用太露面?你还……更何况你怎么打杂啊?眼睛都看不见了。我看你连琴师都不能当,也就是词师和曲师合适点。”

      被团长念得头疼,流封只能无奈地投降,“好好好!团长,反正只是个挂名的,别那么认真行不行?”难不成这是所有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一个劲儿的唠叨?

      “那可不行,身在其位却没有一点真功夫,我都说过了,也是很容易露馅的。”团长丝毫不肯让步。

      “那……”流封想了想,“我就去写词吧!”

      “写词?真的写词?”团长怀疑地看着流封,“你能行吗?写……啊,不是,念一首来听听。”

      “念?不是吧!团长你不要这样为难我啊!”流封头大了,当初对古文类的自己只对那些兵法谋略的东西感兴趣,真要说到背古诗词之类的东西,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不过见团长似乎没有放弃的样子,只能一边敷衍地笑着,以便搜肠刮肚找写古诗词来应付应付。
      有了!脑海里灵光一闪,流封想到了李白的那首家喻户晓的《静夜思》,连忙吟出来,“床头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诗刚吟完,团长就皱着眉头连连摇头,“不好不好,虽然是写得不错,但怎么让人唱嘛?换!换!”

      不好!?流封一听气了,大名鼎鼎的李白的诗你居然说不好?不过仔细一想,这首诗也确实不好唱啊。认命地低下头,流封只能继续搜索起来。能记得的诗词实在是不多,自己本来就没有那个兴趣,至于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语文课上背的诗词嘛,到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模模糊糊记了个大概,哪里还记得哪句是属于哪首诗哪首词啊。

      “真的想不出来吗?”旁边的团长见流封实在想得很辛苦的样子,继续说,“那当曲师可行?你只要把曲子唱出来,自有人来记录,当然,这曲子得好听,而且还要有新意,这样总成吧!”

      “曲子!”这可提醒了流封,对哦,自己会唱那么多歌,里头的歌词总行吧。只要找古典一点的,有诗意一点的,不就行了!

      流封一拍脑袋,为自己能想到这一点而感到很得意,冲着团长笑开了,“团长,那我就开唱咯!”

      清了清嗓子,柔柔的嗓音响起,似乎有着淡淡的忧愁,“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一曲终了,流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惘然,自己的心情,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好!”一声叫好,团长在呆愣了半晌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激动地握住了流封的手,“你从哪儿学来的?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听过?”

      “呃……这个嘛……”流封犹豫了一下,脑筋转了转,才说,“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词人写了这首词,然后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唱师演唱出来了,除了我,应该没有其他人听过。”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忏悔,苏轼啊,邓丽君啊,千万不要怪我把你们说成“名不见经传”,其实在这里,你们的词啊,曲啊,也确实没有人听过,你们在天有灵,可千万别怪我。

      “那好!我决定了!”团长突然豪气大发,大声说道,“你就负责把歌唱出来,我们团里另外的乐师会记录下来,好,就这么办!”

      “那就这么办吧!”流封无所谓地说,他不知道,现在他做的这个决定,为他带来了不该来却也该来的麻烦,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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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铧已经在客栈住了几天了,一直没有等到西霖皇帝的回来,原本西霖的大臣是要让他进住皇宫的,只是流铧想到自己毕竟是以个人的身份来而非代表叶氏,便婉言谢绝了,不过他现在真的很后悔,得到的答复总是说西霖的新帝出去办事去了,他真的很怀疑对方是避而不见,而自己却丝毫没有任何办法。

      前些天已经吩咐下去让人调查西霖皇帝的下落了,不知是由于自己心急还是那些人的办事效率太差,竟然一直没有等到消息。而轩梓由于时间原因,早就在来西霖之前就回京了,只留流铧一个人瞎耗在这里,更让流铧不爽。

      “扑哧扑哧!”是信鸽飞动的声音。

      流铧心一动,一个飞身跃起,再回到地上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直灰色的鸽子。拿出信卷,流铧随手把鸽子放开,小心地把纸卷摊开。

      西霖君主正在找人?流铧皱着眉,回想着刚才在信上看到的消息,是谁如此重要,竟然能让一国之君抛下国务?难道是封儿?流铧眼睛一亮,对,没错,就是封儿,他是自己逃走了!
      可马上,欣喜又被担心所代替,封儿在西霖皇帝那儿还好,起码知道封儿的具体位置,现在封儿自己逃出去了,茫茫人海,自己可到哪儿去找人啊。

      不管那么多了,流铧摇了摇头,跟着西霖君王一起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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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瑾儿正在大发雷霆,“玉浓,我信任你才把封交到你手里,你倒好,竟然让自己的妻子帮助他逃跑?而好好的去哪儿不成,偏偏要去一个旅行戏团,你那妻子难道不知道那里最是鱼龙混杂?现在可好,封被人掳走,下落不明,你说,该怎么办?!”

      “请皇上息怒,玉浓愿意以死谢罪。只求皇上念在遥夜不懂事,放了她。”玉浓单膝跪地,埋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不要!”听到玉浓的话,遥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扑通一声跪下,恳求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玉浓毫不知情,是我瞒着他的,况且我帮流封是让他回去找自己喜欢的人,一个人想回到自己喜欢的人身边,我帮他有什么错……”

      遥夜还要继续讲下去,却被玉浓给扯住了,玉浓被遥夜的话吓得胆阐心惊,连忙轻声呵斥,“遥夜,别胡说!”

      “胡说!”这一句是瑾儿说的。狠狠地盯住遥夜,瑾儿恨恨地开口,“封喜欢的人是我,他只能回我的身边。你们岂能擅做主张……岂有此理!难道我还不敢杀你们不成?来人!把他们拖下去……”

      “皇上!”撒蓝在一旁见事情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连忙劝阻道,“玉浓向来忠心为主,立下功劳无数,如此轻易地处罚怕会引起军士的不满啊。”

      “混帐!我做事,有谁敢不满?”

      “皇上,流封是在遥夜的帮助下逃走的,如果他知道遥夜因此而丧命的话,会伤心难过,以至于内疚,进而于皇上产生隔阂,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啊!”撒蓝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

      瑾儿闻言,回头怒视撒蓝,语气极为阴沉,“你是在威胁我?”

      “微臣不敢。”撒蓝口里说着不敢,眼睛却直直地望向瑾儿的眼里,见瑾儿的怒气稍稍缓和,连忙进言,“皇上,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追究谁的过错,是要查明流封被掳走的经过,好尽快找到人才是。”

      知道撒蓝说的有理,瑾儿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转头去看刚才送信的人,“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送信的原本是戏团里的乐师,是那团长让他在流封身边记录曲子的,原以为是个轻松的活,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而团里的人竟一致同意让团里公认的最胆小的他来送信给遥夜,(团里的众人:废话,就是因为你胆小,所以不会说假话,所以才更容易过关嘛!)而更没想到的是,他跟遥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竟然被这么多人听到,尤其是眼前凶神恶煞的皇上——九五之尊,只是自己没想到见到至尊的皇上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有些胆怯地动了动身子,他低着头颤抖着声音回答,“回皇上,是……是这样……样的,昨天,小……小人,呃……小人……”

      “别急,慢慢说。”撒蓝见那人吞吞吐吐,又见瑾儿的眉已经不耐烦地皱起,连忙开口轻声安慰道。

      “是,是!”乐师咽了咽口水,定了定心神,才慢慢地把事情始末一一道出。

      原来自那天团长听流封唱完一曲之后,便让着乐师跟在流封身边,一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二来好将流封唱的曲子和词记录下来。但他们毕竟是个戏团,到了大城市,必要的表演是少不了的,于是那天——

      “这首曲子真好听,对了,我刚把曲子记完,再唱一次吧,我来记词。”乐师听完流封的演唱,,手中的笔都不停,头也不抬地说。

      “好啊!”流封微笑,张口又唱了一遍。刚停下来,门外就传来几声清脆的掌声,然后伴随着门开的声音的是一个人的赞好,“好优美的曲子,好优美的词,还有……好美丽的人啊……”

      流封皱眉,“阁下是……”他站起身,却猛然觉得迎面而来的一股压迫,一眨眼间,自己已经被人腾空抱起,“岂有此理!你做什么?!”流封微怒,看起来有些紧张,似乎是因为少了脚踏实地的那种感觉,让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他感到很不安心。“放开我!”流封不舒服地偏过头,厉声道。

      而一旁的乐师也终于回过神来,怯怯地说,“你……你做什么?放开他。”软绵绵的语气没有一点威慑力和说服力,见那人毫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专心打量着流封,并没有放人的意思,乐师心里也恼起来,却始终拿不出什么实际行动出来,只是一味重复着刚才的话,而不久,语气却软下来,“这位客人,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他吧!”

      “美人,跟我走吧!”流封感觉耳畔一片温热,那人呼出的气体喷在自己耳上,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

      “做梦!”流封没好气地怒斥,反而引来那人的一阵轻笑,“好利的嘴,偏生我最喜欢这种美人了,跟我回去,我会好好调教你的。”

      “可恶!”流封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这话却是对着一直傻站在旁边的乐师说的。

      “哦!”乐师愣愣地一点头,张口正要说些什么,被来人横扫过来的眼神吓得闭住了嘴巴。而那人似乎这时才注意到乐师的存在似的,不在意地一笑,一手搂住流封,一手取下腰间的钱袋抛过去,“喏,这美人我买下了。”

      乐师反射性地接住了抛过来的钱袋,傻傻地注视着手中沉甸甸的颇有些分量的重物。而待乐师消化完那人话里的意思,在他仅仅只是愣了几秒的时间里,那人已经带着流封不见踪影……

      即使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瑾儿依然不知从何找起。对了,还不知道……“封是在哪儿被人掳走的?”

      “回皇上,是在叶氏的隅昕。”

      “叶氏的隅昕?”瑾儿一怔,随即又自言自语,“这么说封快回去了。”

      “皇上!”听到乐师说出的地点,撒蓝连忙说,“目前我西霖和叶氏刚刚议和,正处于敏感时期,倘若贸然私自进入叶氏领土,恐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你要我就这样放任不管吗?”瑾儿大怒。

      “并非如此,只是最好还是请皇上先等等,待取得入关凭证,再……”

      “住口!”瑾儿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去,“撒蓝,你太放肆了。”

      苦涩地垂下眼帘,撒蓝苦笑,自己确实太放肆了一点,以为自己比瑾儿大那么几岁,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就能左右他的决定,只是……

      见撒蓝如此落寞,瑾儿放柔了语气,“撒蓝,你知道的,取得入关凭证需要许多时间,而现在,我的时间是耽误不得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不要想太多了。”见撒蓝不再阻挠自己的决定,瑾儿也不再多说什么,有意无意地瞥了低着头的撒蓝一眼,他转头,“来人!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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