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脑子有洞

1、01

　　房子终于到手了。
　　我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好歹手上还有些闲钱可以添置家具。
　　虽然还没有车，但是布置一下房子，应该更加能娶到老婆才对吧。家里可是天天催得人心烦啊。
　　况且就算没法找到那不知在何处的未来老婆，好歹可以说我为了这事尽心尽力了。
　　我伸了个懒腰，锁上新房的门坐公交回家。
　　好好睡一觉，下周末去那家新开的家具店买点什么来吧。

　　应该是这家吧？棕色色调的店面，毛玻璃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
　　我推门进去，呼出的气一下子变成了白雾。
　　里面好冷。
　　时值秋季，外面虽然冷，还不至于如此。除了冷，还冷清。不过，大概家具店都如此冷清吧？
　　——都是很大的店面，摆放着各式的家具，在店铺最角落会有一个安静的管店伙计。也许玩着电脑，比如纸牌；又也许，看着什么书。
　　事实上，我的遐想真是太美好了。
　　的确是很大的店面，摆着各式家具，在店铺的最角落，也的确有个安静的家伙——搭着双腿搁在桌上，正在假寐。
　　……行为举止真是……
　　不过话说回来阳光正好，照在对方脸上有些失真。我没细看对方的模样，而是低头看柜台那一整排的玻璃瓶。就是细口的那种，瓶颈都贴了标签，外边却用纸带缠了一圈。隐约可以看到淡淡的字痕，然而我眯着眼睛细看了半天，无果。
　　折射的关系有璀璨的光，印在桌面上有斑驳的明暗光影。我研究了一小会儿，视线就被玻璃瓶内的物体吸引了。

　　——那都是大概三个手指宽的扁平木块，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的纹路和花色，透着玻璃瓶还有些微的放大，大概都是上好的木材吧。
　　我对比了一下木块和瓶口，更好奇这是怎么放进去的。
　　那伙计打了个哈欠，拖长了声音有气无力：“嗯——你有兴趣试试么？”
　　即便是这样的声调，还是难掩他声音的低沉磁性。
　　我这才仔细打量对方，黑色的碎发在阳光下带些褐色，眼角眉梢全是懒散，棱角分明的坚毅脸庞——还有下巴上的胡茬。约莫三十来岁吧。
　　大概是我这么盯着他的原因，他皱皱眉。
　　我咳嗽一声以掩饰尴尬：“什么？”
　　“用眼睛和鼻子……来分辨这些东西。”他又懒洋洋地打了哈欠，眼睛半闭起来，这样子困倦得像几天没睡。
　　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他。
　　“不过，”他嗤笑一声，一副不屑的样子，“也可以试试所谓的用心分辨。”
　　“……不了，我对这些没研究。”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
　　“我想买些家具，不知道怎么样的……”
　　他拉过一边的毛毯，把整个脑袋盖住了。
　　……喂喂不是开店做生意的吗！
　　最后我一个人在店里徘徊寻找，东敲西撞的，他倒是一点也不心疼，睡得安心的很。
　　我一直呆了将近两三个小时。回到柜台前，发现对方的一小撮头发从毛毯露出来，在接近黄昏的阳光下显得很是可爱。
　　“……店长，”我斟酌了一下称呼，“你醒了吗？”
　　“嗯——”明显是刚睡醒的迷糊声音。
　　“我想买这个柜台。”
　　他刷得拉下毛毯——这回大概是全醒了——皱着眉盯着我。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最后他冷哼一声，“你想得美。”

　　我记住了那家店名——The Road。

　　.

　　每两周末我会去一次那里，呆一下午，然后搬一件家具到新房。
　　日子平淡，去那家店的那些午后成为我最为期盼的时间。

　　“店长”执意不肯告诉我名字，而且似乎由于“柜台事件”，对我很冷淡——或许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这么冷淡吧。
　　秋季是在冷淡中悄悄溜过去的，我的新家好了一半，我的女友，下落不明。
　　急不得。我对自己说，这才多久呢，哪这么容易的。
　　所以我继续两周一小件五周一大件的添置家具。也因此，我和“店长”熟络——或许是我一厢情愿——起来。
　　——虽然他每次都是淡淡瞥我一眼就开始睡觉，但是偶尔在睡觉间隙醒过来，会问我几句话。甚至于拜托我帮忙看店，当然，他的语气不会诚恳。
　　他不讨厌我。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我仔细想过之后，否决了这个想法。大概是因为我比较安静吧。

　　.

　　挂了电话。我有些烦躁。
　　家里又催。我只有23，在此之前有过两次恋爱。
　　一次是高二，图新鲜，找了隔壁班的班花，写了情书过去，第二天她就答应了。
　　那天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白色凉鞋，一头乌发披下来，脸上带着红晕。准时到了我信上写的地点，不早也不晚，似乎掐准了时间来；是在一棵榕树下，看起来娴静美好。
　　结果是，交往了三周，我在回家路上，街角阴影里，看到了辣妹打扮的她。叼着烟，已经燃了半截，左上臂是文身，黑夜里看不清。全然没有校园的美妙模样。她的对面是一个高大的男生。
　　我记得是亲眼看着他们接吻。她被按在墙上，在接吻的间隙发出低低的呻、吟。在他们沉醉于其中时，我放轻脚步跨过他们交织在一起的影子，轻快地哼着歌回了家；心里想着幸好没把初吻献出去，不然亏大了。
　　结局应该不用我细说。
　　第二次是大三。由于兴趣课经常碰上，一来二去认识了，又比较谈得来，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那是水到渠成。
　　也是一个温婉的女孩子，这让我思考了很久，是不是我特别偏爱此类的？
　　我不大喜欢讨好她们。所幸这一位真的很贤惠，从不吵我，约会也只限于图书馆，偶尔看我打篮球，在结束时微笑着把矿泉水给我。
　　即便是热恋时期，也是这样平淡的日子。不主动也不被动，不迎合也不疏远。只有牵手和拥抱，再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明明还是青春，恋爱却像老夫老妻一样没有新鲜感，没有争吵，几近没有爱。所以她也很快离开了。
　　在同寝室大肆讨论女人的时候，我总是打着哈欠兴趣缺缺的样子。
　　哦——值得一提的是，在我大三下半学期，也就是刚分手，有不少大一新生来向我表白，问题在于——一律都是带把儿的主。
　　大概是那群魂淡在大一宣传了什么吧。我不甚在意，一一拒绝。
　　于是又有了传闻——时柯，是个性冷淡。
　　时柯，我的名字。
　　好吧，现在想来，我的人生在恋爱方面还真是失败啊。

　　.

　　有时候我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个性冷淡。但是最后我都会安慰自己，只是还没有碰上喜欢的。
　　我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我喜欢的类型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就算是个性冷淡，我也得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