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眉断相思》墨色

9、重大错误

　　进王府后的几天时间，我事实上过着的是极为享受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加上有着温热舒适的天然温泉，不能不说是十分能够消耗人的志气的生活。

　　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嘴巴里胡乱咀嚼，不错，个头挺大，摇起来满口的甜意。斜眼一瞥，就看到追忆很是不悦的坐在窗口，死死守住他较弱的本体。和他明说多次自己对于毁约没有太大的兴趣，偏偏那小子好像在防贼一样防着我。

　　即使这几天来我常常和他讨教媚术的修行，事实上是将自己了解到的容华一族老朋友的修行方式变相传授，可这小子仍然是拒人于千里外。右手转动着，尽量模仿那位姬妾的笔迹，女子的落笔常常比较委婉，轻盈飘荡，力道上较难控制。

　　“你来看看这样可好！”吐气一展肢体，把笔靠在笔架上，我招呼别扭的追忆过来参考一下。
　　他警告式的瞪我一眼，磨磨蹭蹭靠过来，我见他如此麻烦，站起来，一把抓着他的手拖过来，“哪来这么多的心思。只要我顺利离开王府，就能还你一个清静。”

　　手里的肌肤虽然极为腻滑，却微显得娇小，揉捏着有种不经人事的稚嫩感。拖到桌子边，我强压了他去看，没想到意外的发现追忆耳根后几抹粉嫩的嫣红，像是春季时节山中散落的容华为了招蜂惹蝶而在花边缘染上的花纹。淡淡浅浅的，似乎一触即将消失。

　　这家伙，还怕我对他出阴招呢。失笑的拍拍追忆的肩膀，我郑重道，“上次对你使出媚术，不过是见你年纪轻，偏偏性子极为自傲。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不过，”我退后几步，放手表示自己的诚意，另外还指着自己说，“如今我身陷囹圄，还指望着你的帮忙。自然不会再那般做了。”

　　所以，我向来不是喜欢小孩子，惹恼了后，要哄着才能放下过节。

　　追忆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看我，侧过脸一声不吭。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宣纸上贴着字迹抚摸过去，一寸一寸，细白的指尖在墨色的字迹上若即若离，说不出的专注和——诱惑。欣慰一笑，这小子慧根不浅，不过短短几天，竟然能让媚术大为提高。若不是自己身旁见惯了高级别的美色，怕是早就沦陷了。

　　看着追忆短时间有所成熟，身上渐渐出现了一种高位者才看得见的靛蓝色光芒。那是即将突破现状，进入离体修行的新的起点的标志。一时间，满心洋溢起自己不熟悉的感觉，像是看到徒弟出师子女独立后的欣喜感觉，回神想想，才觉得自己竟然还真的对这个小子欣赏起来。

　　追忆抬起头，原本奇怪的神色褪去，回复了稍稍的冷意，“不错。基本上可以拿来以假乱真。不过那块令符你又要怎么偷？”我也有些无奈，自己现在别说去偷取令符，就是走出这个院落也是种奢求。

　　那个晋王到底为什么把我囚禁在这里？或者他以为抓住我就可以抓到大哥？不过，上次他说道大哥的时候，明明只有一种戒备之色，而且少了东藏王那般的痴迷眼神。

　　百思不得其解，额上贴上一指冰凉，我疑惑看去，追忆也是莫名其妙的瞪着自己的手，面色变了又变，泱泱收回手藏在衣袖里，“皱起眉毛来，好丑！”追忆还加重语气，好似我犯了什么大错。

　　不过他的花香气息在鼻尖徘徊不去，到是有了一种舒爽的心情浮现上来。我想起初次见到大哥的时候，逗弄着他，他眼里的光芒和眼前的追忆叠加在一起，恍恍惚惚的神似。

　　下一秒，手腕一痛，追忆大力抓住我，有些气急败坏，“你在看谁！我不是别的什么人！”我一怔，眼里怒气一闪，道，“放开，我的手要是废了，绝对不会放过你。”追忆看到我隐忍的痛苦表情，慌忙放手，只是手腕上仍然不可避免的留下青色印记。该死，他是花中变种吗，这么大的力气。

　　我身上法术被禁锢，容华一族在离体修行前又是不能修习治疗之术，甩甩手腕，刺痛马上像钉子一样扎进骨肉。追忆青了脸退在一旁，倔强的神情到让我无法发火。无奈的摇头，换件较为宽大的外袍，尽量遮住这道伤痕，还期望那位神出鬼没的晋王千万不要前来。

　　“好了。我有没有恼你。别摆着这样难看的脸。”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走到窗口，那几道高手绵长的呼吸声仍然没有离去。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接近那位姬妾下手？容华花在我的脸侧浮动，像是替它的魂体向我道歉。下巴发痒，我轻笑几声，细看才发现是一条小小的灰色断节蛇在摇动花茎。

　　竟然为了讨好我，来招惹追忆，一想到追忆会一怒之下将这条小小的断节蛇砍成寸断，我不做神色挡住追忆看向窗台的视线。还好他仍处于自责中，没有发现一直严防的人竟然来到本体的危险距离出。对着小小的断节蛇一笑，它摇摇晃晃的爬到我面前，摊开手掌，让它扭动滑稽的身体爬上来，盘踞成一团更加小的圆锥，竖起椭圆的小脑袋和我对视。

　　另一只手放在它的头顶，我闭上眼，想要动用额间蕴藏的仙佛之力。由于佛力和妖性同时牵连与青珠，我遭受了它们的抗拒。还好原本来自的小月和大哥身上同出一家，竟然可以融合在一起，形成新的心丹，虽然细小，不过拿来和同类交流，勉强足够。

　　闭眼，想想着那一道极细的白光如同一道有实质的光流，缓缓的流淌到眼睛的四周，然后冲进眼睛的瞳孔，折射出不同于黑色的光芒，睁开眼，忍住涌上心头的虚弱，竭尽全身心力牢牢盯住手掌中仍然神智未开的断节蛇，“去晋王的姬妾们身旁搜寻，找到一块出府令符，速速交与我。”脑中回想追忆曾经描画过的那块令符样子，我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一点一点敲击进断节蛇的脑中。

　　手心里那只寻常的断节蛇在我的注视下，开始颤抖，尤其是额头止不住的躺下一些绿色液体，淌到身体上的鳞片，马上发出呲呲的响声，然后被吸收殆尽，原本灰暗的蛇眼一点一点变得明亮。

　　在我交代完一切事情后，它已经变得浑身碧绿，两眼闪烁出蓝紫色的幽光，原本椭圆的愚钝的蛇头像是被削减一般，展现出小巧的三角形状，头的两侧是微微的锋利的弧度。身上一节一节像是被人扯断一般，远远看去，若是不动，竟然像是一节质地上好的碧竹。

　　断节蛇游弋到我的指尖，小小的蛇信在我的中指上吐了吐，像是定下誓言，然后悄无声息的顺着窗台，很快就消失与我的视线。

　　“我一直在想你是何方神圣。没想到是蛇族。”回头，追忆站的离我很近，他那张动人容颜几乎贴到我的脸上，不过，我笑着看他，到是不反对自己这般居高临下，常在大哥身边走，都忘记了自己的身高也是个优势。

　　他绷紧脸色，发现我的调侃，恼怒抓起我的手压在胸前，不过这次明显知道分寸。“我一定会超越你的。无论是媚术，还是其他！”字字铿锵，毫不掩饰眼中的骄狂。

　　还是笑，不过几天，已经有两个小屁孩在我面前叫嚣着要超越我，要我认可。不过他们难道都忘记了吗，事实上，我根本不是什么高手！妖界在我这个年岁的早就登仙造化者比比皆是，他们究竟以为我厉害在哪？

　　“我并非最强，你又何必执着？我就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说要我认可。难不成还要我为你们颁发毕业证书？”心不在焉的调笑几句，往后退一步，想拉开距离，鼻尖的花香肆意散发，引的我受制的心神隐隐作乱。

　　追忆不肯，靠近一步，反而把我逼到了死境，被他难得强硬的气势钉在了墙上，“我一直以为蛇族都是□□之妖。性子动乱，好杀嗜血。不过你不同。”

　　我不同？我暗笑，你要是见过大哥就知道什么叫做不同。那简直是禁欲派的代表。

　　追忆侧了脸庞，每个人的侧面都会是最动人的一面，即使是我极力遏制，忍不住还是心头一震，微恼，死小孩，学好了就来反扑。他有点快意的笑，又有些不悦，低语到，“你总是一脸笑。看着文雅，靠近了才知，事实上你是根本不在意。你不在意我的媚术，不过因为某些誓言必须给于教训。你不在意晋王囚禁你多久，但因为有事必须完成，所以才会这样积极。然后，只要有了出去的可能，你就潇洒的让人嫉妒。”

　　他的手想要碰我的脸，被我一扬，躲过了，还玩！直直看着追忆，不改笑意。他怏怏放手，眼里却越发执着，“你总是把旁边人当小孩子看。一个人冷眼看着，让人心头大火。”

　　“就想让你好好看看。看看总有一天，你眼里会不会仍然这般不在意。会不会这样清明冷漠不见任何的痕迹。”

　　现在的死小孩都在想什么！翻个白眼，我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心头一寒，追忆也是面色一变，二话不说就把我拖离墙壁，一手拽着我的衣领，一手搂住我的腰，天翻地转间就把我撂倒在地，沉沉的压在我身上。

　　耳边一声闷哼，我看到窗台上的容华花叶柄上渗出缕缕蓝色液体。石壁上一排狠辣钉入的三角镖，端头晃着碧蓝的色泽，明显是啐了毒的暗器。我一想不好，从追忆的身下抽出身，跪着摇晃他，“追忆，追忆。你受伤了！”

　　他面色惨败，背上擦出了好几道的伤口，身上环绕的光泽迅速消失中，他扯着嘴角，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又颤抖着咬住了，开始有痉挛的征兆。死小孩，我是蛇妖，天生带毒，哪里怕毒镖。现在倒好，你真是自作聪明。

　　外面打斗声渐起，我知道很快就有人会冲进来。而追忆一旦陷入昏迷就会神魂破裂，离死不远了。抓起一个茶杯往地上一砸，我随行的拿块看着尖锐的碎片在手腕上割了一道深深的伤口，扶起追忆，顾不上伤口热辣辣的痛，把强硬将手腕塞到他的嘴里。

　　追忆半睁着眼睛，但是已经是一片浑浑噩噩的光彩，他越发抖的厉害，身上花香消散，渐渐的身体冰冷下来。该死！该死！他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咬紧了的牙关死活都不肯放开，甚至还不知道吞咽。

　　小屁孩！下次再逞英雄，我直接杀了你！

　　狠狠想着，自己在手腕上狠命一吸，腥味的血液流入口中，在嘴里含着，几乎要呕吐出来的冲动马上涌上喉咙口。还有天生的该死的厌血症！眼中光芒一暗，我扶起追忆的上身，忍着手腕的疼痛，一用力，撬开他的嘴巴，然后贴上去，用口过度自己的血液。

　　身为蛇妖，我身上的血液不仅是剧毒，而且可以是解百毒的良药。死死用舌头抵住追忆的舌根，虽然和人接触的感觉十分怪异，但是一想到好友容华花一脸的凄楚，苦哈哈的窝在角落里装蘑菇，心中就有了不顾一切的想法。

　　死小孩，你要是再敢晕过去，我直接卸了你的下巴灌下去！也许是我的眼神过于毒辣，或者是追忆神智渐清。他终于开始有意识的吮吸起来，舌头绕着我抵住他的舌头纠缠着，毫不放松的挑逗。

　　不过一口的血液，他偏偏喝下半口，留下半口，在两个人唇舌间做着推吸缠绵的游戏。一时间，我被他堪比法式深吻的吸血法吓得不敢动弹。先是晋王刻意招惹我，现在是我自己送上门去。但是见他身上的光芒重新亮起，我知道这株容华花是可以保下来的。

　　“哪里跑！”门外激战声越发刺耳，铿铿锵锵如同一场锣鼓大戏。我试着推开追忆，身子一动，他的双臂像是有意识般贴上来，幽眸半开，定定看着我。

　　“青岚！”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有些生涩，微带甜蜜，沉沉的声线超出了我对他的印象，稳重而听着莫名的伤感。“青岚！”追忆露出一脸恍惚的表情，一张完美到诱人亲吻的唇瓣，沾着我的血液，娇艳如同花蕊，微颤出片片红英。

　　他专注的凝视着我，几缕长发半垂在脸庞，松松的落到我的眼角，他一动，骚动着我的眼睛，惹出一阵泪意迷蒙。“青岚！”酥软的呼声又是一种变化，额头轻轻落在我的额头上，极尽的贴着我呼吸，追忆左右稍稍转动脸，气息就在我的唇边来回的滚动，只是忽近忽远的游离就是不落下。

　　这难道是后遗症？

　　我来不及细想，出手抓住他的手上脉搏探测，血脉极快而不稳定，似乎是处于大悲大喜的状态。垂眼，容华老友曾说，“我容华一族虽然从小修习媚术，但是最讲究不可动情。只因为一到媚术大乘要离体修行之时，若是对他人早就动情在先，则必定此生不忘，而且难断孽缘。”说到最后，甚是唏嘘一番。当时我不在意老家伙的念叨，现在看他的动静——

　　追忆眸中清光流转，痴痴的笑出声，他看上去像是彻底醒了，可是双颊的不寻常粉红又显出异常。“追忆！你现在赶快离开！”压低声音，我快速到，眼神一动不动紧盯他。

　　“好！”

　　一怔，难得如此好说话。可能是我猜错了！略微安心，我推开他想要站起身，他却突然扑上来，捧住我的脸，像是吞噬般激烈的吻起来。挣扎，手腕的痛还无法回复，更是不敢发出大的声响，起身一脚，我踢向追忆，快速狠辣如同响尾蛇的毒牙。

　　他闷哼一声，硬生生受了我一脚，眉头立马因为疼痛皱到一起，却死活不肯放开我。屋外的激斗声越发逼近，我死死盯住追忆，一脚接着一脚踹在他的腰侧，他也是盯住了我，就是不松开。吻的更加没有章法，肆意狂妄。

　　不知道是碰到了口中的那个地方，身上突然一颤抖，快感像是闪电般从头顶穿过身体。原本冰寒的身体里突然涌出热度，喷泉一般肆意开来，搅得膝盖发酸，四肢酥麻。眯着眼，我再一次尝试到在客栈感受到的欲望。

　　原本推却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就抓住了追忆的衣领，体内有什么在叫嚣着，想要更近，想要更多，想要把这个人生吞活剥，全部全部都融入自己！

　　神智迷蒙之时，猛地被他拉开距离，看到的是他一双满是光芒沉埋接近爆发的眼睛，还有眼中那个眯眼呵气，春情荡漾的书生。脑子里分不清楚东西，我只听见追忆大口大口喘气，面红耳赤得像是真的大病在身，丢下一句，“你，要小心！”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抱我一下，然后化作光芒瞬间消失。

　　哐当一声巨响，门被人砸了进来，有重物砸在地上激起灰尘漫飞。屋外的阳光像是得了空隙，争先恐后的蜂拥而入。衣冠不整的软在地上，我有些迟缓的回转过头，眯着眼，逆光递过一个浅浅的眼神。

　　许久许久，当所有人都闯入屋内，制止住擅闯王府行刺的刺客之时，我仍然慢半拍，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淡淡的迷茫的视线扫过一干陌生的面孔，却只得到死一般的寂静。

　　体内沸腾的热情在风吹日晒下终于安静下来，我看到阳光中被人搀扶而来的影子，颀长而富有压迫力，有人站在面前，挡住了阳光的照射，沉静的望着我。

　　身体被人轻松抱起，陷入一个薰香的怀抱，半响，才想到这个人是晋王。他面容诡异地纠结，寒气逼人的样子，冻得我大为清醒，戒备了看他，“青岚，不过几日不见。竟然如此狼狈。莫不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

　　见到他，新仇旧恨一起上，又是一把怒火。要不是你封了我的功力封了我的妖力，我会这么狼狈？

　　冷冷一笑，一字一句道，“放-开-我！不要脏了你的手！晋王殿下。”

　　清醒的同时我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蛇性本淫，我有着不一样的魂魄，但是改不了蛇的体质。忘记了自己的血还是世上极佳的催情之药。体内□□满烧，强烈的情绪更是火上浇油，贴着晋王衣裳的肌肤磨蹭到不同的粗糙感，竟然感到丝丝兴奋。

　　大哥！你快救我！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寒意渗出，偏偏身体内部热浪汹涌，我在冰火两重天中克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