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懿媗案》颐熹

36、番外（文忠与懿媗一）

　　瀑布林响，幽然于间。
　　墨竹屋内——
　　“这是？”女子淡笑着，看着指节上停留的雪白鸽子，转头问男子。
　　男子一袭白衣，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宠溺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将男子熟悉的侧颜修饰的更加俊朗。
　　女子“扑哧”一下，不知为何，看着男子笑出了声。
　　“其实也真是闲着无聊，干嘛问你这个，你怎么可能知道这只小鸽子是为什么会来咱们这里的，呵呵，我呀——”
　　女子的话没有说完，就先带着尾音转过身，向外走去。到门口时，回头笑了一下，说道：
　　“我去泡茶，有点，渴了。”
　　看着女子渐渐消失，走向小竹林间的身影，男子苦笑了一下，眼眸中，有着与刚才不太相符的情绪，却依旧含着一丝难以言表的，对女子的宠溺。
　　他默默地走向白鸽，取下鸽子脚上的纸条。一下子，耳畔仿佛响起了元芳亲厚的声音：
　　文忠兄，日子虽然延期了，但幸好，现在终于定好了。但是因为皇帝对大人的猜忌
　　——地点，可能要变了，在江州。不过，你不要担心，大人，以及我和如燕，都很好。
　　望，江州见兄。

　　男子的眉头紧锁，双眸还紧紧的盯着纸条。
　　身后，女子悄悄地临近，
　　“文忠。”女子轻唤。
　　男子猛地回头，差点，茶水翻转，却在此之前，被男子轻轻接住了紫砂壶。
　　女子看着男子，不知为何，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眸中，只有对方的模样。
　　半晌，泪，就这样轻轻地，从女子的脸上滑落。
　　男子看着女子落下的泪滴，刹那间，眉头皱得紧紧，没有一丝空隙。眼中，好似有千般情感在翻转，有万般的纠结，无法言表。
　　终究，他只能伸出他那双修长却又温暖的手，将女子搂入怀中。眸间，仿佛可以看到，男子的心，如同刀割。而怀中的女子，也早已泣不成声……

　　忽然，女子猛地挣脱了男子。
　　“文忠”此时，女子的声音决绝而又坚定。她双目直视着男子的眼睛，
　　“你……为什么喜欢我？
　　可以，
　　告诉我吗？”女子坚决地声音，渐渐变得细小，而不可闻。
　　男子就这样看着女子，眸中，痛苦，溢于言表……

　　女子含着泪，定定地看着。却忽然，笑了一下，勉强，却仍是笑了。
　　“你看我，问你这个干什么，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怎么还无聊的问这个。”
　　女子背过身，却不是为了抹掉眸中的泪水，而是，而是——
　　想要揪住心口的锥痛。
　　女子就这样，背对着，呼吸在不经意间粗重，好似喘不上气了来。

　　男子缓缓地，轻环住女子的腰，女子想甩，却因为是他——
　　——所以，舍不得。

　　“媗儿。”
　　男子的轻唤声，使女子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你——你说什么？不——不是，你刚叫我什么？！”女子猛的转过身，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男子却仍是眉头紧锁，带着一丝痛苦却依旧宠溺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我是在叫，媗儿，在叫——
　　媗儿”

　　不知为何，最后一句，男子莫名的哽咽了一下。嘴角却依旧挂着淡笑，紧盯着女子的双眸。
　　像是早都已经知道了什么，好像是早已明白，却再给心中深处的那个人，一个她可以自己决定的机会。
　　因为，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给。
　　男子忍不住又淡淡地笑了一下，眸中竟是
　　——满足？！
　　因为，他终于可以给她心爱的女人，他的所有。不需要，再去考虑那么多了——
　　不需要不再去考虑那十几年的抚养之情，或是那沉到深处的国仇家恨。什么，现在都已，与他无关。
　　除了——
　　她！

　　只愿余生与伊老，携手共看世事颠。
　　还记得那句，
　　死生挈阔，与子成说；
　　还记得那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今，我终于可以完完整整的实现我的诺言。即使你开始想要选用那么一个方式。
　　是的，在林间见到那张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时，我的魂魄，好像完全被吸走了。而当刹那回神后，我以为只是个我的幻想罢了。可是——
　　你却活生生的走了过来，浅笑问我，可是过路之人？

　　过路人？
　　我轻声问自己，心像是被重重的击打，因为，我，堂堂的李姓子孙，竟痴傻成这样，怎么以为死去了的你，可以活过来？！那匕首，是——
　　是，直直刺向你的心窝的，怎能？怎能？！怎能还有活生生的你，站在我的面前呢？

　　该怪你太过残忍，还是——
　　你演得太好，你说你叫，碧儿，就住在这山的那边。一切都是那么不同，行为，举止，虽然张着同样的一张脸，可是感觉却那么不一样。
　　最终，我还是嗤笑了自己。那——怎么可能是你呢？
　　或许是开玩笑吧，幸好，那，真的是你！要不是因为你看到元芳和如燕大喜的请柬，你刹那间的喜不自禁，难以控制。
　　我们可能——
　　就真的变成彼此的，过路之人。

　　真的，真的，我有些不敢看那张有着你的脸，却不是你的女子。我，虺文忠，这辈子基本上，没有怕过任何东西，想想，在此之前，也只有当年刑场上的刺目鲜血，是我永远的噩梦。下来，便是看着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想要轻抚你的发丝，却，猛然间发现，那根本——
　　不是你！

　　因为你那刹那间不经意的口误，我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所谓的，脱胎换骨的你。时间长了，你渐渐地藏不住了许多细节，好像是你习惯性地轻捋发丝，却总是又用小指勾出一丝秀发出来，那发丝，与别处不同。种种神态——
　　我渐渐确定了——是你！是你！
　　——不会错！

　　我懂得你这么做的原因，所以——
　　只要你觉得好，即使是再难演，我也会陪你继续演下去。
　　但是——
　　我不愿你因我而痛苦，而纠结。所以，原谅我
　　——
　　破坏了你的决定………

　　文忠，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敢重新站在你的面前。即使是死去的那一刻，我也不需要这么多的勇气，又或许在新生之时，睁开眼，发现躺在狭长的棺木之中，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幽然袭来之际，我也不需要那么大的勇气。
　　你知道吗？
　　在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不到一刻，我的这颗心，是有多么纠结？！
　　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活着。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我活着，我身上的种种枷锁，就还在。我和你，也就隔着永远也淌不过的血海深仇。因为，我是武瞾的外孙女，是那个亲手毁了你一家的人的外孙女！
　　我……我
　　我真恨自己！
　　——恨自己的身份，却也渐渐地不知道，应该恨什么！
　　一开始，在被武瞾带回宫的时候，我不停的反抗，不停地想要抵触，甚至摆出一张，伤透人心的脸，对着，我那…我那…
　　亲外祖母！
　　我知道这个词对我们都痛苦，都很痛苦，但——
　　原谅媗儿，因为，媗儿再想起自己还是有亲人的现在，想到她为媗儿父母以及媗儿，所做的一切之后，媗儿的心里有那么一丝隐隐的甜……
　　呵，真的，造就着一切不愉快的，都——是我！
　　既是仇人之女，为何竟，要与你相遇，相知，还妄图，相守？！
　　一想到这里，才好的伤，就又痛得好像要溢漫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