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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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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床去学校前,林栩头痛欲裂。
昨晚睡得不早,原因其一是要应付第二天的葬礼,其二因为班上又新增了几对男女朋友,其三则因为班上还新增了几对男男朋友。
对着镜子客观注视自己,自嘲道:你个没出息的,女朋友找不到就算了,男朋友也找不到?
当然这也仅是自嘲,林栩对自己的性取向不持怀疑态度。
他只是怀疑自己天生不招包括女人在内的雌性生物喜欢。
况且这个年纪的男生,找不到女朋友的确有点丢脸和失落。
隔壁班的小胖住在小区的另一栋,和林栩见面频率属抬头不见低头见型。他是个不幸因脱发导致年少秃顶的少年,且他身型比其名还要多几码。小胖长得很有白日梦feel,又和胖父一样是胖家独子,因此损嘴叶桑在目睹其尊容后曾以为胖家就要在此代断了香火。
结果小胖,就是这样一个小胖,在上一周名草有主了,傍草的是个高一的卷发女生,中等偏上姿色。在勾搭上小胖后,她放言‘我喜欢那种看上去像小胖一样有创造力的男孩’。
林栩断定找不到女朋友无关第一印象。
他是无仇则井水不犯河水,有仇则必报的不温吞人士,比起思维狂放脱节的艺术生确是很平凡,但与学校周围那群每天等着收低年级保护费的太保相较还是要好点。
太保们总是左拥莺右抱燕,如果碰上长得稍微入眼点的,那拥的就是高级莺,抱的自然也是高级燕。
看多了他们总叼根烟吐烟雾的风流模样,林栩差点就对不住林家祖训奔入太保小分队当个不肖子孙了,但最终理智悬崖勒马,救回一个社会的文明好青年。
理智77%的组成部分是林栩觉得自己不至于此。
对镜中的自己怂肩,林姓少年淡漠的笑迎着早晨七点的从容阳光,上扬的眼角似工笔细细勾勒出的,一瞬间冷峭得身边空气变得压抑。
伴随一阵清风,他惊慌地摸自己脸:老天!我的脸看起来怎么会这么没人性?!
回答他的只是窗外飘来的一股城市标志性的工业商品气息,无情的告诉他——少年,一天又开始了。
吃完早饭,林可诗还没起床,估计她今天又得迟到。林栩敲她门几下,道:“猪头林可诗,现在七点二十五了,你小心迟到,哥不等你了、啊。”
果不其然听到手忙脚乱一阵翻东西的声音。
末了再一句:哥,你混蛋!!
刚出家门,就闻到一阵刺鼻的汽油味,林栩赶紧的捂住鼻子。
好像整个小区都被笼罩在这种气味中,空气都不再透明清晰,而是蒙上一层淡却无处不在的灰色雾霾,站在其中感受一会,这个城市好似一直如此的低沉。
近几年这个内陆城市为了发展重工业,开设的工厂比过去二十年的总和还要多。虽然现在科技发达了,可是随之而带来的环境问题却也日益严重,政府部门虽然及时派人来治理,在媒体上报喜不报忧,但现在实际取得的成效可能还是负值。
阳光透过灰雾慷慨的散入这个城市,散入每个敞开的角落。
尽管还早,但马路边仿法式围墙内的高级住宅别墅传来一阵阵断续的钢琴乐音和孩子的开朗的笑声。
这个时代的孩子普遍思想比身高长得快,才六七岁就已脱去稚气。
智商也是种天生的才华。对孩子而言,不是天才,想要拥有自由的童年,就要放弃追赶别人的机会。想要超越别人,就总得失去游戏的时间。因为这两样东西是相悖的。
这是现代社会的一条生存法则。遗憾的是绝大部分家长选择了后者。
林栩庆幸妈妈给了自己和可诗一段快乐的儿童生活,尽管他和妹妹从未拥有父爱。但相较没有父亲的兄妹俩,父母健在的表弟林伶,在林栩印象中反是个不快乐的男孩。他今年十岁,每次家庭聚餐都会被父母领出来弹钢琴秀琴技。总是阴沉的表情,不爱说话,烦恼深深烙在他那紧皱的眉心。
和背上包袱很重的小孩相处久了,自然而然的就更喜欢亲近天真的孩子。
他们的快乐比眨眼还简单。
虽然每次他表达对这种小屁孩的钟爱都会被叶桑指为恋童癖,但他看到可爱小孩还是忍不住去蹭一蹭。
过马路的时候林栩身旁有三五个同校的女生,清一色的留着齐耳短发,戴着镜框颜色各异的眼镜,敞开的蓝白色校服外套里穿着各种荧光色的T恤,亮眼得让人眼角余光无法忽视。
而前面两米远的地方则站着两个并排走的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
绿灯一亮林栩就加快步伐往前走,慢慢就超过了那俩男人。
那几个女生也加快速度,依旧和他齐排走,有时候几个人讨论事情也故作不经意地往他这边偷偷瞟一眼,林栩觉得这群女生里有人在窃笑。
他想是不是有没有车,却意外的发现那两个男人在专注的盯着自己看,因他没有预兆的回头,他们来不及收回自己的目光,半秒尴尬后,索性大大方方的像看展览物一样,仔细端详着。
林栩心里多少有点不自然,重重的咳了一声,偏过头后发现那群女生离自己更近了。
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他又回头,快速瞥了那两个男人一眼,发现他们不像是中国人。
两个男人长得差不多高,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站在左边的男人戴一副细丝眼镜,眼睛下隐藏着一对隐约泛着光的眼珠,气质凌厉。
右边的男人五官深邃立体,一脸笑意,连眼睛都眯起来了。他有一头铜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就像另一个发光体。
而等到林栩很好奇、再回头的时候,那两个人已不见了身影。
站在旁边的荧光绿连衣帽女生像打了激素一样又高又瘦,虽然已几乎和林栩肩贴肩,但她完全不以为意,只是斜侧着身子,静静的听着身边同伴在讨论。
那群女生讨论的无非就是林可诗平常爱挂在嘴边的东西,只不过可诗还好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好好学生,只偶尔挤出一点时间来空想主义,而周围这堆像蚊子一样吵吵嚷嚷的人显然已经把空想转变成了现实意淫。
那两男的既没牵手也没做什么限制级,就是普通的走在一起罢了,能有什么?
耳边原本嘈杂的声音更大了,没睡好有点烦的林栩干脆大步走起来。
刚走了两步三米远,身后就有人用蛮力扯住他的胳膊,确实挺痛。
林栩回头,刚要质问后来人,却见荧光绿一脸平静的直视着他的鼻尖,然后淡淡的问道:“突然走那么快干嘛?”
林栩忘了胳膊疼,不断思索着记忆中见过的无数张脸,最后很疑惑:“我好像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林可诗的哥哥吧?”
“是的是的,林可诗是我妹妹,”林栩笑道,“不过,我好像还是不知道你是谁?”
有一阵风刮过来,扬起了荧光绿那看上去挺重的头发,露出的圆圆大额头很有一班之长风范。
“我是林可诗的同桌。”
“这样啊...那可诗同桌你力气还挺大的啊。对了,我妹妹她今天起得有点晚,现在估计还在洗脸,不想迟到你还是别等她了。”
荧光绿轻轻地笑了,摇头道:“我没准备等她了,一起走吧。”
林栩和她边走边交谈,对他来说这样的经历并不多。走着走着,那群原来结伴的女生被抛在老后面了。
荧光绿把那副夸张的白色眼镜摘下,原本贴在两颊旁的发丝被挽到耳后,整张脸清清净净,有点婴儿肥。
她问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刚才突然走那么快是干嘛?”
“我昨晚没睡好,有点神经衰弱,站在你同学身边我感觉脑袋很痛苦。”
荧光绿垂下眼,圆润的声音带着一点歉意:“是吧...” 停了一会音调立刻又提上几度,“不过也难怪啊,那两个男的太极品了。”
“长得极品的人多了去了。”林栩口气有点刻薄。
“但愿意结婚的一对帅gay还是很有话题性的。”
“什么愿意结婚不愿意结婚的,我哪只眼睛都没看出他们像是结婚了,嘁,”他不以为意的摆手,“也太能想了你们。”
荧光绿用上下扫视的鄙视眼神一直看着用力摇头的林栩,口气如眼神一般,道:“俩男的手上都戴着那么闪一枚戒指,连款式都一样,你真是白长这双…这双眼睛了。”
林栩还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道:“昨天才通过同性婚姻法,怎么可能今天就马上实行,国家总要再审核一段时间的。”
“昨晚新闻说的是‘即日起效’,要不要我给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即、日、起、效?”
“原来是这样。”
沉默,无言。
“林栩,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荧光绿突然开口。
“你说。”林栩很纳闷妹妹把自己名字都透露给同桌了。
“你是不是同性恋?”
这个问题准确无误地刺中林栩脑神经□□,他立马否认了。
“这样就好。”
林栩很是不懂:我哪点看上去不像异性恋?
树丛阴翳间有知了在聒噪的鸣唱,吵而无序的声音让人头脑有片刻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