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夏月霜

4、第四章 长剑染血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落下雨来。周围，充满了令人气闷的潮热。空气中，隐隐的扩散着一种令人隐隐不安的悸动。

　　尹清漪穿上了妹妹拿来的旧衣，仔仔细细地检察了一遍周身，在确保遮住了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之后，便安心地踏出了练剑阁的大门。眼下她身上的伤依旧没有好透，疼痛仍然时时袭来，脚步依旧虚浮，但是她的心中满了急切的意味，只因为一夜未归，她不知道母亲是否会因此而担心得睡不着觉。现在，她只是想快些回到自己的那个小屋中去，去看看母亲是否安好。

　　然而，就在离自己和母亲居住的那间小屋还有几十步之遥的时候，她察觉到了一丝鲜有的喧闹。这喧闹之声隐隐从那屋子中散发出来，真真切切地叫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与惶恐。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她便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朝屋子奔去。

　　门内走出几个人来，那些人都是这隐幽山庄里的下人，只是现在他们个个都用白布蒙着口鼻，神情紧张，如临大敌。他们几个人一起抬着一块破门板，那破门板上瘫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那女人面色蜡黄，衣衫破旧，形容十分糟糕，而且此时她既不不说话也不作任何动作，实在不知是死是活。

　　“快快快，抬到后山去丢了。”那些蒙着白布的人中的一个不耐烦地说道，“别让这贱女人脏了这地儿，等下大伙儿干完活赶紧回去洗洗，可别沾了她的晦气。”

　　“想不到这女人发起强来还真不得了，刚才那会儿要是不打晕她看来还真不行。”另一个人轻蔑地一笑，说道。

　　“可不是嘛！”第三个人哈哈笑道，“不过那小杂种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们要丢她娘，她竟然连影子都没有出现，真是，呵呵，呵呵，真是有趣。诶，我听说昨天她被刘管家打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残了，这会儿定是还趴在哪个角落里呜呜哭泣呢。”

　　“哈哈，真是可怜哟。”第四个人嘴里说着可怜，但是神态语气了却没有半点表示可怜的意味，有的反而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兴奋。

　　“娘！”尹清漪看到此种场景，不由得悲愤交加，只觉得浑身骨骼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她大叫一声，迅速奔了过去，一边大声呼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把我娘怎么了？你们到底把我娘怎么了？”

　　那伙人中的一个停下脚步，双手叉腰，鼻中“哼”地一声冷笑，对着其他几个人道：“快点把这贱女人抬出去丢了。”然后回转头来，一把拦住了奔过来的尹清漪，轻蔑地笑道：“你娘得了肺痨，夫人说了，怕这脏东西脏了咱们山庄里的环境，叫咱们哥儿几个把这女人丢到后山去，以免把病传染给其他人，你懂吗？”

　　“不要，不要，你们不要丢我娘。大夫都没来过，你们怎么能肯定这就是肺痨？不会的，不会的，求求你们，不要丢我娘……”尹清漪大声哭喊，奋力地想要从这人的身前越过，可是却被粗暴地推搡到了地上。

　　“夫人说是肺痨就是肺痨，你个小杂种，懂些什么，滚开点，不要阻碍了爷爷们办事。”那人大手扬起，将尹清漪狠狠推到地下，然后朝她吐了一口浓痰，拔足就要离去。然而当他刚刚转身想要离去，就感到自己的腿脚被人死死抱住，低头一看，见正是那满脸泪痕的尹清漪，死死地抱住他的一条小腿，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求求你，求求你……”尹清漪继续苦苦哀求，弱小的身子因为感情的强烈而不由自主地颤抖。

　　那人却不顾这些，冷冷地哼了一声，使劲抽出自己的腿，然后狠狠地朝尹清漪的软肋之下踹了一脚，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拔足远去。

　　那人是个体格强健的男人，并且正当年轻力壮之时，故而那狠狠的一脚，自是踹得力道不轻。尹清漪只觉得肋下传来一阵剧痛，于是眼前一黑，差点痛的晕了过去。然后她的意志告诉她，此时万万不可昏迷，若是昏迷了就将再也看不见自己深爱的母亲，于是她强自支撑起残破的身体，万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但是她脚步踉跄，只是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两步，便觉得喉头一甜，待得再朝前晃了两步便再也忍受不住，张口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鲜艳的血迹，挂在她那苍白的唇角肌肤之上，显得格外凄美。

　　但是她顾不得这些，只是暗暗地提了一口气，努力地朝刚才那伙人离开地方向追去。

　　隐幽山庄的后山，林木苍翠，山鸟啾啾，平日里自是风景一片独好。但是此时，却因山雨欲来，周遭阴沉沉的，不仅没有半点生气，而且略微显得有些阴森。

　　那一伙白布蒙面的家伙抬着碎玉一路疾行，只想快些把她丢得远些，然后便可回去交差。然而此时他们却再次听见尹清漪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对我娘……”

　　“小杂种，我看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那些人放下了手中的门板，其中的一个拔步向前，大声喝道，“快点滚回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另一个人戏谑地笑道：“哟，你还真是个孝女，可惜你娘也就是出气多入气少，怕是没个几天了，哈哈。”说罢，还伸出脚去，用靴尖踢了踢碎玉蜡黄枯瘦的脸颊。

　　“拿开你的臭脚，不许碰我娘！”尹清漪冲至众人面前，站定身形，握着双拳，对众人怒目而视。

　　“哟，我就要碰，你能拿老子怎么着了？”那人哈哈大笑，索性抬起脚来，想要朝碎玉的胸前踩去，然而他最终却没能实现自己的想法，因为此时，尹清漪忽然朝他欺身而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了他的腰间佩剑，然后将他高高抬起的右腿沿着小腿肚齐齐斩断。

　　这一变化实在来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没有及时回过神来，待到大家猛然回神之时，那个被斩断了小腿的可怜虫，已经直直地躺倒在地上，口鼻间没了气息。因为尹清漪的第二剑已经挥出，并且准确无误地插入了那人的心脏。

　　另外三个男人回过神来，又惊又怒，都呼啦啦地拔出腰间的佩剑，直直地指向尹清漪。其中的一人怒喝道：“不是我们不想留你，这里的一切待结束了我们再回去向夫人回报。”说罢便举剑朝尹清漪砍去。

　　“我只想保护我娘。”此时的尹清漪，只觉得胸中充满一股怨愤之气，刚才那伙人侮辱她娘的举动已经深深地刺激到了她的身心，使得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纵使她的天性再善良，在这种情况之下，也被激起了战斗的本能。剑锋上淌落的点点鲜血，也不能浇灭她的满腔怒火，此时的她，只想杀人，杀了眼前的这一伙混蛋，完完全全地不计后果。

　　“兄弟们上。”其中的一个男人大喊一声，举剑作势朝尹清漪刺去，其他的两个男人挺剑从旁边包抄。

　　但是，这三人不过是隐幽山庄里的三流角色，空有一身蛮力，然而论武功剑法却何其平平。而尹清漪虽然平时受惯了众人欺压，从不敢吭一声，但是却暗怀隐幽山庄的绝世剑法，此时一剑在手，面对如此三人便是锐不可当。

　　只见她轻松地举剑格挡，然后一扭腰身，动作轻灵如蛇，倏地一下便躲过左右夹击的另外两剑，之后又顺势回转剑身，刷地一剑抹上了右侧一人的颈部。那人见有剑锋朝自己颈部抹来，心中大惊，赶忙避开，然而已经来不及，颈部鲜血竟是如鲸喷水一般地喷溅出来，染红了眼前视野。只见那人怪叫一声，双手捂住脖子，朝一侧跌退，不一会便倒在地上，身子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剩下两人见尹清漪的剑法如此精妙，料想自己不敌，不由心中大骇，于是赶忙撤剑回身，想要快速逃回山庄去。

　　但是尹清漪已然杀得眼红，见他二人之状，竟然依旧不放弃，先是追上较近的一人，从背后送出一剑，结果了那人性命，然后抽出剑来，狠狠一掷，只听噗的一声，长剑便真真切切地穿过了剩下那人的大腿。

　　那人应声扑倒，尹清漪还想追上前去，却听得背后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那里呼唤道：“清漪，清漪……”

　　那声音虽然微弱，却相当见效，果然，尹清漪闻声，面上的杀气与怒气便迅速一散而尽。

　　“娘，娘……你怎么了？”尹清漪猛然转身，朝碎玉疾奔而去，面上尽是柔情与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