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夏月霜

2、第二章 患难母女

　　第二章患难母女

　　“娘，我去找了点儿粥，你快吃一些吧。”尹清漪小心翼翼地端着粥碗，进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对着简易卧榻上的一个病恹恹的女人关切地说道。在进入这间屋子之前，她已放开捂着胁下的手，并且将身姿尽量调整到一种看起来比较轻松惬意的样子。

　　“咳咳，咳咳咳……”那卧榻上的女人并没有回答，取代回答的是一串有气无力的咳嗽声。这女人名唤碎玉，便是尹清漪的娘了。

　　“娘，这是燕窝粥呢，很好吃的，来我扶你起来……”尹清漪将那白瓷兰花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然后坐在碎玉的床榻，想要将她扶起，但这时她却忽然看到了碎玉胸前衣襟上的点点殷红，于是惊道，“娘，你怎么，怎么吐血了？”

　　这时，碎玉似是刚从昏睡中悠悠醒转，微微地抬起些许眼皮，但是当她意识到自己正被女儿扶起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儿来了力气，忽的猛然侧身，一把将尹清漪推开，然后任自己的身子重重跌落在床上。

　　“娘，娘，你怎么了？为何要推开清漪？”尹清漪急忙再次上前，扶住了碎玉的双肩，关切地问道。

　　“咳咳咳，咳咳咳。”碎玉不答，只是用一块粗布手绢掩着嘴唇，剧烈地咳嗽着，一边吃力地转动身子，似乎是想要避开尹清漪的触碰。

　　见她如此模样，尹清漪的心中更是焦急，忙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拍打碎玉早已病得枯瘦的背脊，帮她顺气。

　　待咳过一阵，碎玉终于缓过劲来，但仍是用那块粗布手帕掩着嘴唇，有气无力地说道：“出去，快出去。”

　　“怎么了，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尹清漪见母亲今日举动古怪，忙问道。

　　“清漪，娘得的是痨病，会传染的，你还是快点出去……”碎玉气息奄奄地说道，蜡黄的脸上没有半点生气。

　　“怎么会……”尹清漪显然是有点儿吃惊，但她马上又镇定下来，说道，“不会的，娘，大夫还没有来过呢，你不会得那病的。”

　　碎玉面上露出了一缕绝望的神色，她微微地闭上了眼睛，颤抖着将那方粗布手帕递到女儿的眼前，低声道：“听娘的话，快些走吧，这病……会传染的。”

　　尹清漪垂目，望见了那方粗布手帕上的一片刺目殷红，忽然哀从心生，目中扑簌簌地留下泪来。然后她更加坚定地扶住了碎玉的双肩，沉声道：“娘，我不走，若是我走了，你怎么办？这隐幽山庄中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一直一直地照顾你。”

　　“傻孩子，娘希望你一直都好好的。”碎玉微微睁开双目，温柔地望着女儿的脸，说道，“要是有机会，娘希望你能逃出隐幽山庄，去寻找一片属于你自己的世界。虽然这辈子可能不会大富大贵，但至少可以自给自足，不要像在这隐幽山庄中一样，受人欺凌。娘这一辈子再无他求，只要你过得开开心心，那么我就算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娘……你别再多说了。”尹清漪留着眼泪，抓过那只白瓷碗，说道，“快把粥喝了吧，喝了病才会好的快，来，快喝吧。”

　　“清漪，你先喝，你喝了娘再喝。”碎玉说道，她心中心疼女儿，难得有那么一碗燕窝粥，自是不愿独自喝下。

　　尹清漪知道母亲的脾气，而且她也不愿母亲再多说话多耗损元气，所以便顺从地端起粥碗，贴到唇边，然后咕咕地吞咽了几下，假装好像是喝了好几口粥的样子，然后舔舔嘴唇，将碗递到母亲唇边，微笑道：“娘，这粥真的很好喝呢。”

　　待喂母亲喝完燕窝粥，尹清漪又安顿她睡好，然后便揣着那只空碗静静地走出了屋子，她要赶紧将那只碗还给尹雪芙。但是，当她刚踏上来时的那条回廊之时，便听得有人在身后大喊：“小杂种，叫你劈柴，你倒是劈没劈完啊？”用不着转身，尹清漪便知道，这个喊住她的人一定就是刘管家，这个恶鬼般的男人总是想着各种办法来折腾她，叫她干各种各样的粗活，干不好还不给饭吃。但是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本来也就没有几斤力气，所以不能按时完成任务是常有的事，因而被饿饭也就成了家常便饭。无怪乎她长得这么瘦弱，整个人穿着那件并不合身的宽大衣衫就像是一根被裹在一堆破布里的竹竿子一般。

　　“已经全部劈好了。”尹清漪轻声回答，同时下意识地又将那碗朝怀里藏了藏。

　　“慢着，你怀里那是什么？拿出来！”那刘管家起初听她说柴已经全部劈好了，心里觉得挺是失望，但是一撇之下发现她的怀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于是又一下子来了劲头，忙大声喝道。

　　“没……没啊。”尹清漪闻声，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但是那只缩在怀里的手已经被一阵大力强行拉了出去。

　　“哈，哈哈，有意思，你这小杂种还懂得偷东西啦，好哇好哇！”当瞧见那只被小心揣在怀里的白瓷兰花碗时，那刘管家的面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快乐而又邪恶的表情，邪笑道，“说，你这是从哪儿偷的？”

　　“不，我没有偷东西。”尹清漪辩解道，声音不大，但却字字铿锵。

　　“好哇，证据都被我抓到了，还敢狡辩，我看你这小杂种是越来越大胆了，看来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怕了。”那刘管家一把夺过那只碗，然后用一只手使劲拽着尹清漪的衣领，将她拖到了院子里。

　　“小朱，把她给我吊起来，给我狠狠地抽十鞭子！”刘管家一甩手，狠狠地将尹清漪摔在地中央，然后朝着一边正在干活的一个男家丁喊道。那男丁听到召唤，赶紧找来鞭子和麻绳，满脸谄媚地迎了上来，答道：“是。”

　　长鞭在半空中肆意狂舞，发出“呼呼”的尖啸之声，那鞭子抽在尹清漪瘦弱的身躯之，鞭鞭见红，鞭子所到之处衣衫尽裂，皮肉翻卷，其状惨不忍睹。还没待抽完第四鞭，尹清漪便已挨受不住，昏了过去。然而那刘管家却哈哈大笑，对那姓朱的家丁喊道：“停下来，去找一桶盐水泼醒她，然后再继续。”

　　在一大桶冰冷的盐水的刺激下，尹清漪终于醒了过来，但浑身上下的痛觉也被成倍地唤醒，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来，让她难受得痛不欲生无处可躲。

　　“怎么样？承认了吧，偷东西就是偷东西，你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你偷了东西，乖乖地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你就招人了，剩下的鞭子我也就不抽你了，你看怎么样？”那刘管家捻着下巴上的一缕黑须，嘿嘿邪笑道。

　　“没……我……我……绝……没有……偷……”尹清漪痛得浑身颤抖，瘦弱的身躯被吊在半空，就像被暴雨打落至风中零落的一片残破树叶，但是她依然咬着牙，坚决地为自己的清白辩护。

　　“喝！你这小杂种，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嘴硬？小朱，打，给我狠狠地打！”那刘管家双目一瞪，怒道。他原本只是想要随便打那丫头几鞭子然后羞辱她一番，但是现在看到尹清漪那副宁死不从的模样便无端端地气从心来，不由地气急败坏道。

　　鞭子继续如雨点般地落在了尹清漪的身上各处，然后冰冷的盐水又会在她被打晕了之后恰到时机地将她唤醒，直至不知道在哪一此她再次昏了过去地时候这一切才悄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