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夏月霜

1、第一章 尹家姐妹

　　“小杂种，你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做什么？”满脸横肉的胖大婶一手叉腰，一边横眉竖目地瞪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儿喝到，“想偷厨房的东西？等下被夫人知道了，小心你的皮肉！哼哼~”

　　“我……我……我只是想找点儿热水，我娘……我娘她病得严重了。”那女孩儿怯生生地答道，一边拼命地想将一只残了边的破碗藏进怀里。那女孩儿约莫十三四岁光景，虽然身高不算矮小，但是因为营养不良，长得异常瘦弱，一双黑漆一般的大眼睛嵌在那张极瘦的脸庞上，显得更加醒目。细看那女孩儿，其实五官精致漂亮，样貌长得不错，只是衣衫单薄破烂，头发稍微有些蓬乱，面上呈现出一派饥民常有的菜油色，所以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求求您……求求您发发慈悲，让我……”那女孩儿继续哀求道，神情姿态楚楚可怜。看她现在的模样，此时若是站在街头，保管那只破碗里没一会儿就会盛满好心人施舍的铜板。

　　“呸，你这小杂种这么鬼鬼祟祟地摸到厨房来就是为了找点儿热水？鬼才相信，拿过来，我瞧瞧！”然而纵使如此，那胖大婶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同情心，而是十分粗暴地伸手去夺那女孩儿手中的破碗。

　　“好哇，可被我发现了吧，你这是在偷食物！”那女孩儿自是不依不饶，伸出两只瘦如鸡爪般的手死死地抓着碗边不放，但那胖大婶已然看见那碗里盛着的半碗稀粥，于是得意地大喝一声，吐沫星子也跟着她的表情夸张地四散飞溅。

　　“我娘病的很厉害，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求求您发发慈悲吧。”那破碗终究被那蛮横的胖大婶抢了过去，得意地抓在手中，那小女孩儿无法，只有急得赶紧跪在那胖大婶脚下，苦苦哀求道。

　　“哼，就那贱骨头还想喝粥？想喝就自己起来做啊，哈哈哈。你识相的就快点滚回去，不然等下万一我要是心情不好，把这事儿告诉了夫人，哼哼，小心你的皮！”那胖大婶恶狠狠地一脚踢开那女孩儿，顾自哈哈大笑。

　　那女孩儿无法，只有幽怨地望了那胖大婶一眼，然后自己从地上爬起，用一只手捂着刚才被踢伤的软肋，无奈地离去。她知道，此时那胖大婶一定正用最满意的神情目送她狼狈地离开，但是她没有办法，因为她一出生就注定是这隐幽山庄内身份最低贱的人，注定要与她那同样苦命的娘一起承受这一切一切的苦难。

　　那可怜的女孩儿名叫尹清漪，要是认真算起来，还是这府中尹老爷的长女，只可惜她并非正出，而她的娘甚至连一个妾室的身份都没有。因为她娘本是这隐幽山庄中一个颇有姿色的丫鬟，因为有些姿色所以被尹老爷□□，后来便有了她。而这尹老爷的原配夫人程氏是一个善妒跋扈的女人，她绝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女人，更何况那女人还有了老爷的孩子。但当她发现那个丫鬟怀了身孕的时候，那丫鬟已经怀胎九月，再加上也许是因为上天注定这个孩子会将存活人间，所以那程氏虽然大大地折腾了一番，那孩子还是没有夭折，只是被早产了而已。程氏自然是对那母女二人恨之入骨，所以经常变着花样折磨她们，而尹老爷又是出了名地妻管严，所以也没有多言，只是又更隐秘地在暗地里悄悄找起了别的女人。府中的下人们大多都是懂得见风使舵的，所以一见到这情景，就纷纷站好队，变着法子刁难那苦命的母女二人，以之好这府里的女主人。而那专管厨房的胖大婶马氏，就显然是那一伙人中的一个。

　　“姐姐，你娘亲是不是病了？”正在尹清漪满心哀伤地走过回廊一处拐角时，忽然有个清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我这儿有点儿燕窝粥，你快点趁热拿去给你娘吃吧。”

　　尹清漪闻声转过身来，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与感激，双手情不自禁地伸出去接那被小心递过来的一只精美的白底绘兰景德镇瓷碗，口中一边说道：“谢谢你。”

　　那将瓷碗递过来的是另一个看来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那女孩儿既然叫她姐姐，显然是年纪还比她小一些，但是因为生来就过着衣食无忧的优越生活，所以看来面色红润，身材均匀，身上的衣衫更是材料名贵，裁剪合体，与那尹清漪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这女孩儿便是程氏的亲生女儿，名唤尹雪芙，此女生得是雪肤花貌，如出水芙蓉一般，真正的是个人如其名。不过，说来也奇怪，那程氏自己虽然是善妒跋扈，心肠歹毒，但她的这个女儿却是生来便心地善良。所以当隐幽山庄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虐待尹清漪的时候，尹雪芙的存在无疑是为尹清漪提供了一个可以偶尔苟延喘息几下的港湾。

　　尹雪芙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也知道若是她太频繁地明着帮助姐姐，只会招致母亲的不满，以至于给姐姐带来更多的伤害，所以她总是选择在旁人所看不到的时候悄悄地尽自己的努力来尽量地帮助姐姐。

　　而在尹清漪的心里，尹雪芙是她在这隐幽山庄中除了母亲之外的唯一的一点温暖与牵挂，若是没有这些温暖与牵挂，她也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今日。

　　“快些回去吧。”尹雪芙关切地说道，“下次不要再去惹那些人了，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偷偷地来找我，好吗？”

　　尹清漪黑亮的双眸中有淡淡的水光浮现，但是她并没有流泪，而是照例浅浅地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离去。尹清漪虽然身份低贱，在这偌大的隐幽山庄中人人得以欺之，但她生性倔强，骨子里隐隐含着一丝的傲气。她知道尹雪芙对她很好，但纵使如此也不愿意常常去求妹妹帮忙，因为她想要极尽自己的努力在这个关心她的人心里维持一点儿可怜的自尊。

　　“哎……”见尹清漪转身离去，尹雪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地再次出声喊住了她，道，“晚上再来陪我一起练剑，好吗？”

　　听到尹雪芙的话，尹清漪的身形顿了一顿，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便迅速离去。

　　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尹雪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开。她不知道为何自己总是如此主动的想要去帮助尹清漪，只是在她心中，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一直是一个很独特的存在。尹清漪不同于这隐幽山庄中的其他人，总是对她这个大小姐百依百顺，甚至曲意迎逢巴结讨好。有很多时候，尹清漪就像是一只孤独而又美丽的猫，总是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痛苦，独自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慢慢自己舔舐着伤口。尹清漪虽然会接受自己的好意，但却从不主动索取自己的帮助，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尹清漪显得那样与众不同。尹雪芙对这个姐姐总是充满了怜悯与好奇心，所以她常常想要寻找各种机会去接近她，与她聊天，但是最终却发现她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但这却激起了尹雪芙的某种心理，让之更加想要走进对方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