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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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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当初你跪在我面前,活象一只乖乖小猫.....”陆熙平眼中已有了泪花,“可怜我陆家上下七十三口都因我一己私欲而陷入危难。我对不起陆家列祖列宗。”卓东来不搭他的腔,低低念了一句:“你杀了我两回。”陆熙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王爷,陆熙平求见。”宁王将手中卷轴递给身旁那人,那是一幅刚完成的黄雀图,墨迹未干:“果然,让你小子算到了。”那人含笑不语。
“陆兄看起来面色不佳。”“王爷,陆某连累了王爷,请王爷责罚。”听完书信泄露一事,宁王默然了半刻,认真的说:“此事不怪陆兄,一切由本王一力承担。况且书信只不过是来往寒暄,并没有什么不敬的话,想来太子也不会太过纠缠,只是,信中提及的那些一直默默为本王效力的臣子们,他日新帝登基,本王也难保他们身家。”陆熙平知道,这些臣子里包括他的表兄镇远将军严尚,姨丈兵部尚书许彰等一干家眷亲信。
“王爷上次提到要借御赐兵符,我与家兄已经商量好了。兵符在此,还有我陆家堡五千家兵在城内随时听候王爷调遣。”宁王剑眉上扬,嘴角含笑,一手大力按住陆的肩膀:“陆兄,事成之后,你就是第一功臣。”
陆熙平走后,正堂里一时静得诡异,宁王坐在主位上陷入凝思,梦想了很久钻营了很久的事一朝即将实现竟有些惶恐。“恭喜王爷,不,是恭喜皇上,大事将成!”后堂走来一位翩翩的白衣公子,走到宁王面前,撩袍跪倒,三呼万岁,声音爽朗,神情坦荡。宁王回过神来,起身扶起他,笑道:“司马,你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险,不过也绝,逼得陆熙平这老狐狸松了口。”司马超群坐在宁王右手的首位,仪表堂堂,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长安街头惶惑的少年:“王爷敢用此计逼他不也是破釜沉舟?有此决心和气魄,何愁江山不得?”宁王颔首道:“你和老滑头不一样,立场鲜明,我最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
东宫,太子今日起得较晚,因为那平日里跪在门外叫他起床的太监今天竟然没有来,他有些希奇,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起得着么晚,他撩开床帷,眯起眼睛努力辨认宫门外密密麻麻头束青巾的是些什么人,先是有些茫然,而后突然发现站在他床头的陆熙平,他揉揉眼睛,道:“你们先到门外候着,待本宫梳洗停当。”
“那日,从你寿宴回来,”太子语调和缓,似对面前发生的事不太在意,却对一件与当下无关的事耿耿于怀:“远远看见,江上一叶扁舟,船头站了一个男人,你看着那船靠近才回过头去,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终于也遇上了克星。后来在你府上见过两次,他脸色苍白,眉眼尖锐,很漂亮。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为了他背叛我的。”“因他而起,却与他无关。况且你我不过是泛泛之交,何来背叛一说.”陆撂下话,向在旁兵卒挥了挥手,便走向门外,“你是说,如果我不是太子,你根本不会逢迎我?”被缚的那人的声音激愤颤抖。陆熙平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没有慢下来。他在考虑别的事,关于卓东来,当日为什么不放了他,换回书信。只是这一放,他是死是活都从此与自己再无瓜葛了。哪怕是死,他也只能死在自己手里,可是赌这一口气值得吗。
大镖局的后堂,司马歪在榻上小憩,他喜欢这样,对面空着一个席位,已经空了七个月了,七个月前,那里有个紫衣的人正襟危坐,而自己则习惯懒洋洋的歪在一旁,借着银烛的亮光,欣赏他镀着银边的剪影....身后感觉到明显的剑气!夹着怒火直冲向自己..“卓青你想造反吗!!”司马两指钳住背后冲来的剑锋,“你骗我!你说他被陆熙平杀了!!”那孩子一脸通红如火烧,司马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冷笑,到底是个孩子,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玩味的打量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卓青。“你把书信骗去,你想害死他吗!!!那是他唯一与陆熙平谈判的筹码!!你把信交给了太子!断了他的生路!!他为你付出了一切!!只换来你这样对他吗!!”司马超群目光凶狠,声音是穿透人心的犀利:“你太轻视卓东来了,他那样的人......全世界的人死绝了,他也不会死,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则谁也要不了他的命。如果用得着你这样的人为他操心那他就不是卓东来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期望的,他希望大镖局最终可以瓦解陆家的势力,真正的称霸武林,即使拿他的命去交换取大镖局的终极利益,他也会毫不犹豫,大镖局是我和他的共同梦想,现在这个梦想也不远了,而你,永远不可能也不配理解!!”四周的银烛通亮如白昼,风穿过大堂,吹得那烛焰蠢蠢躁动,卓青站在中央,浑身颤抖,他觉得冷,彻骨的冷,他不知道站在面前义正严词的是什么样的人,而卓东来又是什么样的人,他发现自己暂时或将永远无法取代司马超群,因为司马超群是卓东来选的,独一无二,卓东来挑选的人永远不会错,这时候他又忍不住佩服起卓东来了。
打发走卓青,司马超群感觉有点虚脱,方才情绪太激动了,灵魂都要憋不住跳出身体,和卓青那小子大吵一架。就是想大肆叫出来,他还没叫过瘾,那小子就蒙了,退下了,不敢吭声了,他觉得扫兴死了,他还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有威慑力,总之他觉得不过瘾。他跑到房间里,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一柜的紫色衣服,有貂毛的,有绸缎的,有驼绒...所有卓东来的衣服他都依样做了一件。柜子敞着口摆在地上,一派无辜的样子,司马超群半跪在旁边,手抚着那些衣裳,眼中交替着兴奋和凄凉的神色。“你知道吗?你在那里呆了七个月,整整七个月,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你忘了当初的诺言,一旦选了,永远不会改变,你忘了吗?”司马超群好象看见卓东来一脸冷漠的站在他面前,“你从前不是这样看着我的.....你在那待了七个月....你真的喜欢上他了....他那里就那么好吗?..好..我让你再多留七日...你可知道,我在这七个月里过的每一天,都和你一样...被关在棺材里,每天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可是又挨过来了...你现在知道了吧...他待你有多狠,而我,对你有多好....”司马垂下头枕着那些紫衣喃喃自语,渐渐陷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