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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Memory Los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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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文狗血+玄幻+kuso搞笑,人物走形严重,请当笑话看^^
2、本文情节本来是帮别人设计的,我瓶颈了,就抢过来写了,还有另外一个失忆版本,留给她写^^
3、本文大背景架空^^,小设定不变。
Memory Lost
(一)
——印象中的他,是让他又恨又敬的人。——
“你真的失忆了?”奔跑当中的男人不忘回头问身边的人。
“你以为我是你,嘴里面没一句真话!”他的体力显然没有对方那么好,长时间的奔跑让他的呼吸有点乱,男人调侃的语气让他心头火起,一句话冲口而出,内容自己听了也吓了一跳。
男人于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看吧!”
他郁闷得想撞墙,奈何现实条件没有供他发泄的途径,只好恼怒地抓头,压抑着怒骂:“靠!”
二人奔进一个小巷,巷子尽头拦着一层半高的房子。男人快跑几步,赶在他前面,在墙上蹬了一下就上了房,回过身伸出手,准备拉他上去。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就是坚信自己可以不输给他。学着男人的样子在墙上蹬了一下,果然也上去了,只是样子有点狼狈。
“这法子不好,下次还得按平常训练那样来”心头忽然闪过这个念头,他又郁闷了,怪不得男人怀疑他没失忆,Faint!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
时间倒回到两天前。
他睁开眼睛,一片茫然。
男人后来形容那个场景:“我还以为看到创造亚当了呢。”
他的反应是抓起手边的东西扔过去,心中怒吼:“怎么就没人把他给毙了呢!”
那是一间也不知有没有营业执照的小诊所,行事异常慢条斯理的大夫帮他检查一番,翻出一份老年痴呆的标准问卷问完,确诊:失忆。
男人自称许一乐,叫他许二和——他弟弟,他们还有个弟弟叫许三多——就是再撞N次头,他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可是他残存的记忆中,的确没有自己的名字。
残留的记忆多数是零碎的画面,丛林、炮声、宿舍、游乐场、爆炸,还有一个清晰万分的女孩的脸。
关于这些,男人的解释是:我们兄弟二人是林区长大的农民,在家里的时候在小矿上做工,后来考大学到城市里,终于改头换面,这是到XX旅游,赶上游乐场爆炸,你为了救一个小姑娘伤了头,又把证件搞丢了,于是就这样了。
他觉得这个解释——纯属放屁!
只是接踵而来的事态让他无暇考虑别的。
“你要是没事了,咱这就走吧,如果你不想让你的救命恩人,”他指着那个慢性子大夫,“丢饭碗的话。”
“为什么?”
“你救的那个小姑娘家世非常不清白。”男人收拾着大夫给的药,一边催着他穿衣服一边说。
“那又怎么样?”
“问题是你失败了,没有救成功,小姑娘死了。”
他穿好衣服,果然,除了脑袋上有个大包之外,哪里都没问题。可是男人说话说到一半让他无比焦躁。
“那又怎么样?!”
男人的表情很无辜:“他家里人以为是你害了她。”
“靠!”
回应他的是震天响的敲门声。两个人连忙从诊所后门溜走,接下去就是逃亡。
逃了两天,他对那个女孩的家人的执著,和许一乐——暂且这么称呼他——的门道同样叹服。不过也正是因此,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他们是来旅游的。
不管情况如何,许一乐每隔四个小时都一定会给他量一次体温,谨遵医嘱。
“他撞到头,怕就怕脑出血,最近一定要注意体温变化,再发烧的话必须马上送大医院,除非你想让他死。”那天临出诊所之前,大夫不紧不慢地嘱咐许一乐,许一乐照做。
第二天的晚上,他们终于暂时摆脱追兵。许一乐挑了一家相对易守难攻的旅社,用“许一乐”的证件开了房间。这也让他非常惊讶:他真的有许一乐的证件。四小时一到许一乐又替他量体温。他不禁问出口。
“你为什么这么……这么……”
“这么什么?”37度4,体温正常。许一乐收起体温记,随口应答。
“对我这么……这么上心?”
许一乐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张嘴笑了。
“我是你哥啊!”
“滚!”废话!
“看,说了你又不信。”
“让你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许一乐眨巴眨巴眼睛,微笑着盯着他看,看得他心烦意乱,不由自主地张口:
“死老A!”
“嗯?”许一乐忽然正了神色。
“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令许一乐动容。
“你刚才叫我什么?”
“……死老A……”
许一乐又笑了,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想起来什么了?”
脑海中闪过数个不连贯的画面,有白天也有黑夜,有丛林有江河,还有很多人……
“你是军人!”
“还有什么?”许一乐的语气流露出些微兴奋。
“我……我也是?”
“继续。”
“我没有哥哥。”
许一乐噗哧笑出来。
“我比你大,你叫我一声哥不吃亏。”
他怒视许一乐,承认了!承认骗人!
“我多大岁数?”
“二十……别说我还真不知道,大概二十六七吧。”
“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是我哥?”
“亲弟弟不知道岁数也不奇怪——再说你真信了?”
“当然没有!”
“许一乐的确是许二和的哥哥,这个没错……好吧,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
“……你不能说,我理解——”许一乐良好的认错态度让他也软化下来。
“你理解什么?”许一乐忽然打断他的话。
“你们有任务……”他顺口接道,话一出口,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你是老A!”
许一乐靠在椅背上,用无比诚恳的表情点头说:
“你刚刚骂过我死老A了。”
他有点茫然,一时间想起太多事情让他应接不暇。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骗你。”许一乐又开口。
“啊?”
“你看,我不骗你,你怎么想得起来这么多?”
他回应以站起身离去。
其实这两天,他一直在试着回忆,可零碎的记忆总是串不成线。他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想起了很多同学,想起了一些亲戚的长辈和同龄的兄弟姐妹,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
待他洗漱完毕,许一乐已经准备解衣就寝。
“我们要逃到哪里?逃到什么时候?”
“这取决于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
“为什么?”
许一乐翻身上床,转过头凝视他。
“你知道吗,我现在终于体会到父母的心情了。”
“什么?”
“小时候我问我父母,为什么要上学读书、为什么男人女人要结婚、为什么我不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父母都会说: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
“等你恢复记忆了,你就明白了。”
“靠!”
他愤而躺倒。
房间里面两张单人床,许一乐睡一张,他躺在另外一张上。
灯关了,他却睡不着。
“能告诉我我叫什么吗?真的。”
他盯着许一乐,黑暗中许一乐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
“高城。我叫袁朗。”
(二)
——是我连累了你。——
齐桓在等消息。群龙无首的状况让他头痛万分。
中队长似乎跟高城高副营长犯冲,两次栽在他手上不说,出任务居然也能叫高副营长掺上一脚。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解决D区最大的军火供应商,行动到最后的时候出了岔子。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
“怎么办,队长?”
“任务推后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如果他还没有跟目标分开,照常行动。”
“是!”
“回锅,需要换人吗?”
“不需要,队长!”
齐桓参加过无数次行动,乌龙事件碰到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有这么乌龙。
望远镜的镜头中,高副营长跟着目标人物并肩坐在海盗船前的长椅上,两个人相谈甚欢,高副营长甚至手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大气球!
半个小时过去,两个人完全没有移动的迹象。
“队长,时间到了。”
“行动!”
目标忽然向他们埋伏的地点诡异一笑,继而是震天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
“靠!臭丫头藏了炸药!”
“连长!”
“全组撤离!”
“可是连长……”
“这是命令!”
“队长!”
“我去救他,你们在集结地等,一个半小时内等不到我们就先行撤离。”
说完中队长冲进四下狂奔的人群。
老A们在集结地等了三个小时,齐桓给了许三多一拳,一行人撤离。
目标已证实死亡。他们的第一计划是活捉,备用计划是肃清,这个结果不算任务失败。但指挥官困在敌占区,这算什么事?
“这高副营长什么时候不出现,这时候出现!”吴哲埋怨。
“是我们连累了连长!”成才一句话顶回去。
高城觉得袁朗依然有事情瞒着他。这种感觉很强烈。
袁朗挑的这个旅社很安全,没人找上,可他们也出不去——两个人已经足不出户两天了。
期间他大概弄清楚了当下局势,跟他在印象中固有的局势有很大的区别。
“就是说现在D区算是独立在C国之外的特殊区域?”(*)
“这算是时事,不属于知识或者常识部分,你不记得也很正常,不用介意。”袁朗“好心”的安慰。
“我本来也没介意!”袁朗的“安慰”反而让高城烦躁,而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我为什么看着你就是没好气呢?”
“这我哪儿知道啊?”袁朗喊冤。
高城看着袁朗一脸的无辜,满心都是咬牙切齿。袁朗适时转移话题。
“其实我有点好奇,突然发现局势变成这样,什么感觉?”
“我觉得失职。”
“?”
“身为军人不能保家卫国,难道不是失职?”
袁朗闻言收敛神色。
“这个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是所有军人的耻辱!”高城捶桌。
袁朗没有接话,屋内一时沉默。高城有点不好意思,袁朗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任务,他们一直在尽自己的责任,自己刚刚的话有些过了。
“那个……你们……”
“说得好。是我们的耻辱。”袁朗打断高城的话,笑着说。
第三天早上高城终于忍不住了。
“你究竟在等什么?”
“等消息。”
“什么消息?”
袁朗不回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靠!你又要说等我恢复记忆就明白了?”
袁朗嘿嘿笑两声,开始换衣服。
“出门?一个人?”
“对——你在家乖乖看电视,谁来也不许开门哦~~~”
高城怒而抓起手边的什么遥控器扔过去。
袁朗伸手接住,高城瞟到他手臂上有一大片发黑。
“怎么弄的?”
袁朗顺着高城的目光看了看,随口回答:
“哦,烫的。”
“什么时候?”
“出任务的时候。”
任务,不能说的任务。高城有点郁闷。
自从那天高城想起袁朗是特种A大队的中队长、自己也是军人,“想起”这个工作就再无进展。他甚至想不起来他跟袁朗是什么关系。
他不是特种兵,这点很明显,从两个人的体能差距就看得出来。袁朗在出任务,那么他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袁朗出去很快就回来,进门扔给高城一个牛皮纸包。高城打开看,里面是一整套他的身份证件,当然名字是许二和。
“小兔子乖乖,收拾东西,带你出去玩。”
“去哪儿?”
“再说,躲过外面的人再说。”
高城知道情况紧迫,没再多问,两个人再次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了旅馆后门是个小巷,高城正要跟着袁朗跑,袁朗一把拉住他,叫他收声,领着他迅速钻进门口的下水道。
高城不知道是该说袁朗智谋过人还是诡计多端好。两分钟后,旅馆后门叫人咣当一声撞开,一群人冲出,吵吵嚷嚷地冲出小巷,去追就在他们脚底下的两个人。
警报还没解除,两个人在下水道里等待。下水管道里哗哗的水声和一阵阵的恶臭让高城愈加烦闷。
“靠!到底为什么我们要逃?你就不能说句实话?”
“他们‘追杀’我们是因为你没错。”
“因为我没救了那小丫头?”
“不只。”
高城盯着袁朗,袁朗呵呵笑一下,接着说。
“那个小丫头有个东西,遗体上没找着。”
“跟我有什么关系?”
“最后跟他接触的人,就是你。”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袁朗又是一脸:等你恢复记忆了你就明白了,高城见了只想仰天长啸。
“其实东西已经找到了,关键是配方……”
“跟我又什么关系?”
“他们,”袁朗指指头上,又指指自己,“还有我们,都相信你丢掉的记忆力里有关键词,提取信息和销毁信息的关键词——当然他们不知道你失忆了。”
高城抬脚要踢,瞬间在生锈的梯子和掉渣的砖墙间选择了没什么声音的墙面作为发泄对象。
“那现在怎么办?”
“嗯,我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完好无损地把你带回去,等你慢慢想起来,再重新回来偷资料。”
“还有第二个呢?”
“灭了你。”
袁朗的语气仿佛在说:明天下雨。
“——反正你能不能想起来都是回事,灭了你至少可以确定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高城不答,这的确是最简单最有效的选择。
“喂,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二种方法比较好。”
袁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骗你的。‘不抛弃,不放弃’,许二和同志,忘了?”
“不抛弃,不放弃”高城听到这六个字的时候若有所感,想抓住却又消失不见。
袁朗没注意到高城的神情,他抬头看了看状况,索性坐在地上继续解说。
“第二个选择是我们直接去偷他们手里的资料,当然前提是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想起来。”
高城放弃继续分辨刚才一闪而过的感觉,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选哪个?”
“第一个。”
高城悻悻地闭嘴,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发言权。
袁朗盯着高城看了一会儿,忽然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什么老实?”
“我还是比较习惯看到你炸毛的样子。”。
“神经病你!”
袁朗颇为遗憾的语气成功地又激怒了高城,他嘿嘿笑两声才又开口。
“我们做事是很讲绩效的。两种选择第一种虽然风险很低,但成本太高——我们过来一趟多不容易!而第二种选择看起来风险非常高,但其实……”
高城听到袁朗停了一下,转头看过去。
“不管成功与否,我们都没有损失。”
高城明白。
如果高城想起来,任务成功自然最好,如果高城想不起来,至少他们可以销毁资料;最坏的结果不过高城没想起来、他们也没有销毁资料,但对方也没有任何好处——无论是高城自己还是袁朗,都不会允许“被俘”的情况发生。
袁朗凝视着高城,直到高城愤而准备开骂。
“那就这么定了,”袁朗拍拍屁股站起来,“任务完成之后齐桓会来接应我们撤离。高副营长,”
昏暗的下水道里,袁朗微笑着直视高城,伸出手。高城见状也站起来,他听到袁朗说:
“预祝我们第一次合作顺利。”
(三)
——雏鸟心态?——
“现在怎么办?”
“嗯,我想一下,不管怎么样似乎都要你先恢复记忆才能继续。”
袁朗低头沉吟,眼中精光一闪,高城没来由心里一紧。
“好吧,只能这样了!”
“什么?”
“我们情境重现吧!”
“啊?”
“你有毛病吗?”
高城看着袁朗手中的粉红色气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不想恢复记忆?”
袁朗眨巴眨巴眼睛,哀怨地问。
两个小时前,袁朗说要“情境重现”,然后就把他领到了这个游乐场,在入口处买了一个大大的气球,粉红色的,硬是要他那在手上。
“这样你就能保证我可以恢复记忆?”
袁朗看着高城——又来了!又是这种无辜的眼神!高城郁闷地想撞墙。
“少来!这么白吃的事情我不干!”
“可你之前都干过了。”
高城结舌。他从心理上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干过这种事情。
袁朗见状叹气,正色说:
“高城,你以为我愿意跟一个大男人逛游乐场——这个男人还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大气球?但这是任务。”
高城一时怒火上涌,满是豪气地说:
“靠!拿来!”
星期天的游乐场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多少冲淡了高城的窘迫。袁朗看着高城拿着气球僵硬地站在人群中,摸着下巴思索。
“嗯,感觉差不多了,不过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半小时后,就在袁朗兴致勃勃地拿着一条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尾巴,要给高城装上的时候,高城终于爆发。
“靠!你玩我是不是?”
扔掉棉花糖扯下耳朵,只有手中的气球不知如何处理,高城满面赤红地冲着袁朗低声怒吼。
袁朗一脸惋惜,摇摇头叹气:
“真可惜……本来还准备给你戴爪子手套的……”
高城气得热血冲上头脑,一把把气球推向袁朗,刚想开口,“嘭”的一声气球炸开了。
袁朗也吓了一跳,马上问高城:
“怎么样,炸着没?”
高城有点懵,气球爆炸的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袁朗看到高城的样子有点担心。
“我好像……想起来什么了……”
袁朗稍稍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得高城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干什么?”
袁朗一个闪身消失不见,不到一分钟又出现在高城面前,捧着一大袋五颜六色的气球,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来吧^^,卖气球的小男孩。”
“想起什么了没有?”
高城和袁朗坐在海盗船附近的长椅上——当然这个地点是袁朗选的。脚边是无数的气球残骸。这地方有个好处,海盗船上面的尖叫声足以掩盖气球不停爆开的声音。
“很乱……别再吹了!”
高城痛苦地抓着头,不停炸开的气球仿佛打开了他脑中的闸门,封存的记忆一下子冲出来,他很怀疑之前这么多记忆都在藏在哪里了。
“没气球了。”
袁朗眨着眼睛看着高城,他吹气球吹得脸颊都酸了,没办法,这地方没有卖打气机的。
“用不着气球!”
“不是气球你哪能想起来?”
“跟气球没关系!”
“好吧,你继续想,我再去买点气球。”
袁朗贼贼地笑笑,脸上写满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高城看得憋闷到不能自已。
“用不着!!!”
袁朗了然一笑,不再说话,静静地在一边等着高城整理思绪。
高城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军校,想起了七连,想起了师侦营,想起了史今、伍六一、许三多、成才,还有很多很多七连的兵,师侦营的兵。
他想起来了D区刚刚宣布独立的时候的群情激奋,想起了他们接到命令“驻守B军区不动”时的失望,想起了他休假时决定来D区看一看时的不服气。
记忆中有太多美好的东西,也有太多郁闷的事情。他想起了一句话:快乐和痛苦并不是两件事情,而是一件事情:痛苦消失了,就是快乐;快乐结束了,就是痛苦。
所有这些回忆,都是让他快乐并痛苦的,这时想起,却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失忆的时候更幸福。
袁朗在一边有点无聊,干脆瘫在长凳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高城无意间转头看到袁朗,忽然想起所有回想起来的记忆里面都没有这个人。
这样一个跟他隶属不同部队的战友,这样一个这几天里朝夕相处的人,想不起来是因为太疏远还是太亲近?
“完了?”袁朗睁开眼睛,看到高城盯着自己看,笑着问。
“什么?”高城眼睛盯着袁朗,焦点却不在他身上,他有点发呆。
“你想完了?”
高城不回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起什么了?”袁朗坐正,转过身面对高城。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高城别过头,不想跟袁朗对视。
“什么事情重要?”袁朗呵呵笑了。
“跟你要知道的无关。”
“你最先想起来的,也许就是在你心中最重要的。”袁朗的语气中充满了好奇和鼓动。
“我还最先想起来你是死老A呢!”高城赌气说。
“那是潜意识,不算——”袁朗失笑,转了个念头忽然又哈哈大笑,“这么说果然是我在你心中最重要吗?”
“放屁!”
“你自己说的嘛。”
高城不理袁朗,目光看向远方。
“想起钢七连了?”袁朗问。
“……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神不一样了。”
高城转过头,看着袁朗。他的眼神变了?变成什么样了?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
“那什么……我怎么认识你的?”
“咦?你没想起来?”袁朗这次倒是真的惊讶。
“没。”
“你不记得你是怎么去师侦营的?”
高城愣了一下,他只记得师侦营里有七连的兵。
袁朗盯着高城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嗯,我想还是你自己想起来比较好……”
高城有点失望的点头。
“不管怎么样,欢迎回来,高城。”袁朗笑着说。
“走吧,有人追上来了。”
“什么?”
“四点方向。”
高城没有回头,用眼睛的余光向袁朗说的方向看去,人群中有几个行动非常可疑。
“怎么会追到这里?”高城跟着袁朗快速挤进游戏设施前的队伍。真的行动起来之后,他反而觉得越来越自然,在人群中穿梭和跨越障碍行军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
“你不知道你现在魅力无穷吗?”
袁朗顺手推了高城一下,高城隐约听到有噗噗的声音传来,是消音的枪声!
“他们很贴心嘛,知道我们想情境重现,还特意过来扮演坏人。”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敌人的枪上装有消音器,开枪频率很低,说明他们仍然有所顾忌。高城觉得有些兴奋,这些天的逃亡中他头一次产生这样的情绪。也许真像袁朗说的,他,高城,回来了。
“放心,他们听不到——这边。”
袁朗对于逃亡似乎特别的熟门熟路,逃离游乐场的时间异常短。
出租车在一个居民区附近停下,高城有点疑惑地看着袁朗。
“帮我去买个急救箱吧。”袁朗等车走远,指指马路对面的小药房说。
“你受伤了?!”高城忽然发现,袁朗黑色的外套手臂上湿了一块。
“皮外伤。”袁朗呵呵笑笑,他们这次行动带不了太多东西,遇到这种事情只能现买药品纱布之类。
星期天居民区的路上没什么人,周围开着的窗子中传来电视的声音,高城不能在这种地方发火,只能狠狠地瞪袁朗一眼,冲过马路去买急救箱。
回来的时候看见袁朗等得无聊,坐在马路牙子上悠闲地抽烟,高城极力克制住把急救箱砸到他头上的冲动。
居民区的旅馆比想象中好找——袁朗到在路边摊贩处买了几包烟,大妈恨不得把他领到自己家去住。
高城坐在小旅店的床上,看着袁朗自己处理手臂上的伤口,的确是皮外伤,子弹擦过,周围的皮肤有点焦,出血量也不大,怪不得他一直没发现。
“是因为要救我么?”高城想起袁朗那一推。
袁朗单手不大方便,难为他还真的可以上药包扎,就是动作有点慢。高城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抢过药和纱布。袁朗也不客气,坐在床上享受高副营长做护士的照顾。
“你现在可是奇货可居,当然不能出一点岔子。”
“袁朗我告诉你,老子不需要你的牺牲!”高城憋了很久,终于说出来。
袁朗听了拉下脸,冷冷地说:
“高城我很明白的跟你说,我为的是你脑袋里面的东西!”
高城手上动作一顿。袁朗呵呵笑了。
“又信了!你现在也算是病号伤员,再说那枪要是打到你结果会严重很多。”
袁朗没有说谎,那枪是瞄准高城后心的,这不是之前那批人,显然并不介意高城死掉。
高城不说话,状似专心地替袁朗处理伤口。袁朗看着他,明白“自己被别人救”这点损伤了高副营长的自尊。
“高城,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我跟你是一对情侣,所以我才这么对你,还为你档子弹……”
“去死!”
(四)
——相思河畔?——
事情正向着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高城再度被困在旅馆里看电视。
袁朗每天出门不知道忙什么,并严令禁止高城出门。高城知道事态容不得他异议,只能服从命令。
几天之后袁朗拿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万分幸灾乐祸地告诉了高城事态进展。
那个小姑娘隶属D区最大的军火组织,算是新型武器开发者之一。这个组织新制了一种性能极强的炸药,老A这次的任务与此相关。
最近的情况是这个组织内部起了内讧,配方和制成品分别落在两批人手里。高城可能知道的密码是配方的关键,于是在有配方的这方眼中,高城就是那武林秘籍国家宝藏;而另外一方拥有试制成功的不算少量的成品,对配方并不执著,但决不允许对方解开配方,于是决定釜底抽薪先解决高城再说。
“知道你现在的身价了?”袁朗一脸兴味盎然地看着高城。
“是那个密码。”高城翻个白眼。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高副营长,你现在是真正的倾国倾城。”袁朗呵呵笑得很开心。
高城不理会袁朗的话,局势变成这样,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开心的。
“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销毁成品和资料——当然之前我们并不知道已经有试制成品了。如果是你会怎么做?”袁朗坐在小沙发上,烟夹在手上,袅袅升起的烟雾后面是玩味的眼神。
高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袁朗会把问题丢给他。
发觉自己竟有这种想法,高城又有些怔忡。他什么时候变得只知道听命行事了?失忆这些天,他一直在低头找寻丢失的东西,忙于应对纷至沓来的事端,竟忘了掌控行动的应该是他自己,而不是事态,他更不是只能跟在袁朗屁股后面行事的人!
“我们人太少了,既然他们在内讧,不如借刀杀人!”
高城说得豪气万分,袁朗一时没有回应。
“怎么?”高城看着袁朗盯着自己出神,
“没什么,”袁朗笑了,“高副营长,我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我更倾向于说:借花献佛。”
“什么花?”
“我们卖密码。”袁朗吐出一口烟,笑得无比奸诈。
高城没想起来密码,对于拥有配方那方就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他们找上了拥有制成品的那方。
“我把密码给你们。”高城对着电话那头说。
那边袁朗盘腿坐在床上,塞着耳机看电视,把整个谈判交给高城。
“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沙哑,不怒自威。
“因为想要我死的是你们,我要保命。”高城不经常撒谎,尤其是这种性命攸关的,说实话有点不习惯。
电话那头笑了,笑得很是嚣张。
“跟想要你命的人谈要求,你是白吃吗?还是你以为我们是白吃?”
那边袁朗不停的换台,看到电视剧就换,看到广告才停。高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来了精神。
“你们难道不想拿到配方?”
电话那边沉默了,高城知道他们在比较判断。
“你有什么要求?”
高城松了一口气,成了。
“我要你们保证我的安全。”
门边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袁朗摘下耳机,关上电视,向着高城一点头。
“我们怎么知道你给我的密码是不是真的?”
震耳的枪响传来,门锁被一枪打爆,一下子冲进十几个人,个个荷枪实弹,所有枪口对准高城。
“你们可以带我回去。等你们拿到配方,我告诉你们密码,我有没有骗你们马上就知道了。”高城神色不变,对着电话说完,把电话递给领头的那人,“你们老板。”
领头那人听了电话,嗯啊着点头答应,挂掉电话,黑着脸对高城说:“跟我们走!”
“等一下,我还要带一个人。”
高城指向袁朗。
“他是谁?”
“他他是我男朋友。”高城一句话出口,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三秒钟后,袁朗微低下头,半带羞怯,半带薄愠地瞪了高城一眼——正对着来人。
高城从脚底向头顶窜上一股恶寒,胃里翻江倒海,头顶天旋地转。
来人纷纷反应过来,全体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两个人。
高城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后悔过,后悔答应袁朗。
半小时前。
“这就是你的计划?”
异想天开!这是高城听了计划之后的唯一想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袁朗笑得很猖狂。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答应?”
“因为他们没损失,你已经到他们手上了,他们就是庄家,稳赢不赔。”
“那么他们拿到配方之后呢?”
“你现在还差什么没想起来?”
袁朗忽然转移话题,高城有点答不上来,想起来的记忆都是一段一段的,似乎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把他们串起来,还有就是那个小姑娘。
他记得那个小姑娘的脸,却不记得为什么他会跟她扯上关系。
“想不起来就算了。”袁朗呵呵笑笑,漫不经心地说。
“那配方怎么办?”
“你想起许三多来了没有?”袁朗又换了问题。
“想起来了。”他的地狱。
“我最近发现他还真是你的兵。”袁朗正色说。
什么意思?高城越来越糊涂了。
“相信一切。”袁朗笑得眯起眼睛,“敬爱的高副营长,你不是真以为我们要等着你恢复记忆,然后取回配方吧?”
高城呆住。
“不好意思,我们的计划一开始就是销毁那些资料,你想不想起来都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情境重现……”
“这不是我在等齐桓他们过来接应吗。”
“你真的在玩儿我???”
“应该不算吧,你不是真的恢复了很多记忆?”
高城居然没有生气,可能是最近被骗惯了,可能是因为他的确因此恢复了记忆,可能是气到没力气生气。
“所以要的就是他们帮我们拿到配方。”袁朗摸摸鼻子,高城没有生气,稍稍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接下去呢?你准备用我们两个人干掉整个组织?”
“怎么会?放心,到时候会有人接应我们的。”
高城想了一下,整个计划充满漏洞,却也不是没有可行性,只除了一点。
“我为什么要说你是我……我……”
“我什么?”袁朗嘿嘿笑着,高城的脸迅速憋红。
“男朋友!”
“不然你怎么解释我的身份?”
袁朗眨巴着眼睛问,高城结舌。
“我可以自己去……你那是什么眼神?”
袁朗一脸不信任地表情成功地激怒了高城。
“或者你可以说是我哥——对!兄弟完全可以!”
袁朗夸张地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你坚持。你就那么不想我做你男朋友吗?”
“你神经病!”高城不明白这人怎么就没一句正经话?
“我说我是你哥,你自己都不信,人家怎么回信?”袁朗摊在沙发上抱屈。
“你说你是我男朋友更没人信!”
“可是我对你那么好……”
“你有完没完?”
“完了完了……反正待会儿就看你的了,高副营长,打电话吧!”袁朗指着电话,笑着催促。
那个组织有着庞大的信息网,很快追踪着电话而来,于是有了之前的一幕。
两个人被带到组织的某处基地。也许是胜券在握的原因,他们对高城和袁朗的看管非常松懈,关他们的房间甚至没有窃听器,只在门口窗口部分有几个针孔摄像头。
袁朗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看明白了摄像头的位置,忽然嘿嘿笑了,一屁股坐在高城旁边,转过头正对着高城的脸。
“你干什么?”
高城还沉浸在自己说错话的懊悔中,这时只觉得袁朗身上散发出了浓浓的不怀好意,连忙后撤。
“高副营长,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干干什么?”
“你知道的,是你说我是你男朋友的……”
袁朗笑得很是诡异,高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我说错了……你要干什么?”
袁朗慢慢凑到高城耳边,轻声说:
“帮你恢复记忆啊!你想到哪里去了,许二和同志?”
(五)
——我想穿回军装——
“帮你恢复记忆啊!你想到哪里去了,许二和同志?”
袁朗的话随着温热的呼吸吹在耳朵上,高城一阵寒颤,过电一样抖落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好好说话!”
“我是你‘男朋友’啊!”
“滚!”
袁朗哈哈笑着服从命令,滚到了床上。这房间条件其实不错,完全比照宾馆标准间。还是上星级的那种。
“你怎么一点军容军纪都不讲?”高城实在是看不惯袁朗的没形没象。
“高副营长,你也别坐那么直,虽然我们说话他们听不到,但这一举一动可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让他们看出你是个军人可不好玩儿。”
“你是因为这个才这样的?”高城不得已放松了坐姿,那边袁朗已经摊在床上了。
“当然不是。”
回答毫无羞耻之心,高城气结。
袁朗在床上摊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失忆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能什么感觉?”高城又是一阵烦闷,随着记忆的恢复,剩下的那些想不起来的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要问你了,我没经验。”袁朗问得没心没肺,仿佛一点都没看出来高城的郁闷。
袁朗这点很让人窝火,他从不把高城的失忆看成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拜他所赐,高城也没办法把失忆看得特别重。
“形容一下,来。”
高城一时没说话,袁朗催促着。高城没办法,仰起头回想这些天的感受。
“就像……没睡醒、睡黏糊了。”
“现在还这样?”
“还这样。”高城叹气。
“你不是想起来很多了?”
“像做梦。”
袁朗哦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似的。
“对了你这些天都不做梦吗?不都说失忆的人会做梦什么的。”
“做了也不记得。”
高城说得无比郁闷。他的确每天都做梦,只是醒时就只有“做过梦”的记忆,梦中有什么完全记不得。话说回来,其实就是他已经回想起来的那些记忆,也都想梦一样。
“听吴哲说——你记得吴哲不?”
“那个大硕士?”高城记得,许三多说起吴哲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是“怎么好兵全叫老A捋去了!”
“对,吴哲说人做梦记不得是因为醒之前翻身了,如果做了梦直接醒来,就不会忘。我本来想实践一下,可惜没人叫我起床。这次我帮你吧。”
高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袁朗跃跃欲试的口吻让他有非常不祥的预感,只好转移话题。
“你老婆呢?”
“嗯?”
“为什么没人叫你起床?你老婆……你有老婆吧?”
“你连这个都想起来了?许三多跟你说的吧?”袁朗笑出声来。
“靠,你不会连这种事情都骗人吧?”高城想到这个可能性,骂自己没记性。
“你说呢?”袁朗支起身体斜靠在床上,声音中透露着笑意,“我现在跟你说我没结过婚,你信吗?”
高城盯着袁朗,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不知道。”
“我真的没结婚。”
袁朗叹气,表情有点无奈。
“为什么?”
“我们这种兵种,一年回不了几趟家,每天朝不保夕的,娶个姑娘不知道哪天活寡变死寡,不是耽误人家吗。”
“真的?”如果袁朗是那种无辜的表情,高城绝对不信。可现在,高城不能确定。
“假的!其实我是同性恋,我一直有一个爱人,只是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
袁朗看着高城一脸怜悯的表情,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你每天骗人,不累吗?”
高城小时后有一次逃补习班,家里人发现了,他不知道哪跟筋不对了,撒谎说老师有事情,停课。他母亲有个同事家的孩子也在上同一个补习班,听了随口说:也不知那谁谁谁家的孩子知不知道,别再白跑一趟,明天问问。高城立马傻眼了。当天晚上辗转反侧一夜,第二天早上说了实话。打那次起,高城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个谎话需要更多的谎话来圆,从此再不说谎。
高城把这个故事讲给袁朗听,袁朗噗嗤一声笑了。
“到我这程度,还真不累了,真话假话,听的人自然会按他们自己想的认定。”袁朗看着高城,“就好像我说我没结婚,你信吗?”
“我信。”高城接口,“我相信你骗人总有理由,现在你没理由骗我。”
袁朗有点愣住,隔了一会儿才笑着说:“你不知道吗,骗人已经成为我的爱好了,根本不需要理由。”
高城翻个白眼作为回答。
“你呢,有对象没有——你想起来了没?”
“没。”话题忽然转到这个问题,高城有点措手不及。
“没有还是没想起来?”袁朗的情绪显然比刚才高得多。
“没有……至少想起来的部分没有。我还不想找。”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高城红了脸,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选择这个话题作为转移方向。
“高副营长条件这么好,没人介绍相亲?”
“我忘了!”
“真好用啊,失忆。”
高城结舌。这算是自作自受,自己不自觉用了失忆做借口,袁朗自然拿过来调侃。
“你以为失忆很好玩吗?”
“不,不过我觉得很多事情能忘掉也不错。”
袁朗的语音很轻快,高城接不上话,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他的确也觉得找回的不光是愉快的部分。不过他也有点好奇,什么事情是袁朗不想记起的。
“你想忘掉什么?”
“很多,比如小时候尿裤子,初恋被女生甩……”
“你也会被人甩?”高城不由得哈哈笑出来,语气中不乏幸灾乐祸。
“喂!我也有纯真无邪的少年时代好不好?”袁朗叫冤。
“为什么甩你?”高城其实很想夸那女生做得好。
“她太乖了。”
“啊?”
“你遇没遇到过那种小兔子一样的女生?跟她说:你好可爱,就羞红了脸;跟她说:做我女朋友吧,她就答应。”袁朗的目光变得有点远,笑容也变了样。
“那怎么还会被甩?”
“因为还有老师!老师跟她说:早恋是不对的!这样会影响你们的学习!”
“然后她就跟你分手了?”这个理由太脱线了。
“是啊!然后她就跟我说:小朗,老师说我们这样不对,会影响你的前途。”袁朗一脸的哭笑不得。
“你TMD就答应了?”高城有些惊讶,袁朗不应该是这种人,他认识的袁朗不是。
袁朗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所以我说我也有纯真无邪的少年时代。”
高城低下头,他替袁朗惋惜。
“你不应该放手。”
“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我想忘掉。”袁朗夸张地叹了口气。
“不该忘。”
所以更加不应该忘,高城莫名有些气,这种回忆虽然并不愉快,但绝不应该忘。
“为什么?”袁朗神色渐渐带上了兴味。
“就是不该忘。”
高城说不上来,人都是经历造就的,忘了曾经的,现在的又在哪里?这种感觉也就是他这些天一直困惑的。袁朗不应该轻易地说想忘掉那些曾经经历过的。
袁朗不说话了,翻身起床,从口袋里掏出烟,扔了一根给高城,自己点上,又把打火机递给高城。
高城接过打火机,点上烟,吸了一口,不熟悉的味道盘踞了肺部。袁朗的烟比高城平常抽的冲,高城有点不习惯。
眼前的袁朗样子有点怪,烟气缭绕中有点失落,高城直觉袁朗想忘掉的,决不只是那个小兔子一样的初恋。
高城有些迷惑了,自己想不起来那些,是单纯的想不起来,还是他下意识的不想记起?
一支烟的时间足够袁朗变回那个有着恶毒而变态的好奇心的老A。
“你还差什么没想起来?”话刚说完,不等高城回答,袁朗自己先笑出来,“对不起,我在问‘没来的请举手’。”
“很好笑吗?”袁朗迅速的恢复让高城有点愤怒。
“不好笑,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忘了什么!”子非鱼,不是当事人的袁朗有什么权利这么说?
“你也不知道。”袁朗眨巴着眼睛说,神态异常气人,话却没错,高城气结。
袁朗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还活着,你关心的人、关心你的人也都还活着,你忘了的事情别人没忘——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城有点怔忡,是这样吗?他是不是真的不应该执著于想起?
“那个……”
“嗯?”刚刚那支烟勾起了袁朗的烟瘾,顺手又点上一支抽起来。
“我还有什么没想起来?”高城硬起头皮问,从刚才那番话看来,这个老A绝对知道些什么。
“好吧,点一下名吧,看看谁到了,就知道谁没来了。”袁朗笑着说,笑容在烟气中格外讨厌。
“怎么点?”
“说说你都想起来什么了。”
高城想了一下,两个选择,一个是把自己的记忆脱光,另外一个是继续忍受这种不安,高城在两个选项中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选择说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说?”
“小时候的事情就算了,你想不起来我也帮不上忙,就从你参军开始说吧。”
“我爸是军长。”高城说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张嘴就把这个让他最难堪的是事情说出来。
“真的?失敬失敬!”袁朗放下手中的烟,表现得很意外。
“你不知道?”袁朗的表现让高城有点兴奋,连老A都不知道,说明这事传得还不算远。
“假的!你那个兵,来老A没几天,连他班长几天刮一次胡子都说了。”袁朗噗哧笑出声,高城气得没力气。
“许三多那个孬兵!”
袁朗嘿嘿笑了一会儿,吐着烟圈说:
“继续,军长公子。”
“别叫我军长公子!我总以为我没借着我爸的光,后来才知道原来从来就没逃过,全团的人都知道!”
“知道有什么了不起?”
袁朗奇怪地问,高城等着眼睛看着他。
“你的兵,是你爸带出来的吗?”
“不是!”
“你的成绩,是你爸挣来的吗?”
“不是!”
“你的晋升,跟你爸有关系吗?”
“……”高城郁闷了。
“好吧,可能是有点关系,但如果不是你的成绩,就算再有十个军长老爸,你也不可能做到这个位置。”
袁朗盯着高城,高城沉默。
“你管不了自己投胎到哪儿,投胎也管不了你一辈子,说实话我挺意外的。”
“什么?”有什么好意外的?
“你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想不开。”
“这种事情怎么了?”高城的声音不觉闷了些。
“典型的当局者迷。”袁朗笑着说。
高城窝火。
又一支烟抽完,袁朗掐灭烟头,看着高城自己跟自己生闷气,眼睛一转,说:
“高城,我一直忍着没跟你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高城抬起头,有点出离惊讶。
“这就是我忘掉的???”
袁朗神情沉痛:“对,我一直希望你想起来,可你一直想不起来。”
高城不知道自己这算处变不惊还是物极必反了,他很镇定。
“真的?”
“假的。”
袁朗呵呵笑起来,高城忽然火起,一脚踢在床头柜上。
(六)
——……——
袁朗跟着高城关进来不是为了玩,潜伏了三天观察情况之后,就偷偷摸摸地开始不知道干什么——总之不是好事。
高城问有没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袁朗想了一下,笑了,高城了然地怒了。
两个人被关进来的第五天晚上,袁朗又摸索着从浴室的通风口出去了。
高城等袁朗走了,点上一根烟躺在床上出神。
这些天只有袁朗不在或者睡觉的时候他才有功夫想事情,不然只要袁朗在一旁,总会跟他东扯西拉,根本没有让他思考问题的时间。
还说要帮他恢复记忆,根本是帮倒忙!高城越想越来气,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不小心呛到了,更加郁闷,一边咳嗽一边暗骂袁朗。
这几天他一直在整理已经恢复的记忆,怎么想怎么觉得没差多少没想起来了,可这剩下的部分似乎特别的让他如鲠在喉。
还有就是,他找回的记忆里一直没有袁朗。
他知道袁朗的身份,特种A大队中队长,许三多和成才现在的领导。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许三多和成才是怎么到他那儿去的?
就好像他是怎么到师侦营去的,他想不起来。还有史今和伍六一,他记得甘小宁马小帅还有其他很多师侦营的兵,史今和伍六一呢?他想不起来。
每次用力想这些,想着想着他就会睡着,睡得很不安稳,梦中似乎满是这些他记不起来的人和事,醒来却什么都没有。
从他失忆已经十几天了,军火组织两方的交火也陷入了白热化的地步,据袁朗这两天打探,关他们这方因为有那些试制品,势如破竹,另一方不断溃败,估计距离配方的拿到不会太久了。
他们没有时间了。高城坐起来,屋子里没开灯,只有烟头的红光一闪一闪。
虽然袁朗说他想不想起来都没关系,但他现在连密码是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到时候这边拿到配方,他跟袁朗两个人会变得非常被动。
他到底是怎么扯上那个小姑娘的?
他记得他颇费了一番周折专程到D区旅游,就是想看一下这个鼓吹民zhu人quan的地方什么样子。他记得他到了这里,发现这里跟别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治安更加“民zhu人quan”,人们没有过的更幸福,也没有过的特别凄惨。民zhu和人quan只是那一小撮儿人的鼓吹而已,有些老百姓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记得他很愤怒。
路过游乐场的时候,看到家长领着孩子玩得依然开心、不知世事,他觉得无力——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MD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高城愠怒地掐灭烟头,重重地躺回床上。
高城努力回想,结果是没过多久又睡着了。
高城是被门外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惊醒后第一件事,高城扭头看向袁朗的床——不在!发现这个事实后他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浴室,扭开淋浴的花撒。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各种吆喝和骂声:有人侵入。
袁朗被发现了!也许有别的可能,但高城不能不考虑最坏的情况。外边的人随时有可能冲进来。如果袁朗在这之前没有回来,这就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房间内的床单是凌乱的,浴室里的水声——这是他可以做的全部拖延时间的方法。
说实话对于想出这种拖延时间的方法,高城也很无奈。
这些天袁朗整天昼伏夜出,白天常常瘫在床上补觉。来送饭的看守开始还奇怪,后来袁朗在他们问起的时候一脸“娇羞”地看着高城,成功地让高城出了一身冷汗之后背上了黑锅。
还有每晚袁朗都会蒙着被在高城床上做柔软体操,高城不好意思,袁朗一脸正经地说这是他的“本分”——这算怎么回事!
太疯狂了,高城郁闷的抓头。这两个星期的事情全都太离奇了。身为军人,局势变成现在这样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情的准备。
高城又点上一支烟,这些天他的烟瘾大了很多,难得这地方每日除了每日三餐还提供烟,只可惜是外烟。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响,终于门上响起震天的敲门声。
袁朗从通风口跳下来的时候,高城坐在马桶上抽烟,浴缸上花洒无谓地喷着热水,浴室里烟气雾气氤氲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回来了?”高城的声音闷闷地从烟雾中传来。
“是啊,回来了。”袁朗笑得很开心。
外边咚咚咚的敲门声好像欢迎他回来的礼炮,袁朗迅速地脱掉衣物,又翻手扯掉高城的上衣,一把把他推进浴缸,自己欺身压上。
高城一句骂还没出口,当的一声枪响,房门洞开。
组织的二把手领着一群人冲进来,看到浴室内的景象,冷笑一声,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三天之后我们会拿到配方。”
袁朗歪着头看着一群人摔上门,坏掉的门锁扑通掉在地上,忽然瘫软在高城身上,笑着说:
“吓死我了。”
高城看着胸前湿漉漉的脑袋,心里挣扎了一下,终于张嘴问出:
“你为什么冲回来?”
“咦?难道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是说游乐场!”
“你想起来了?”袁朗支起脑袋,神色有点古怪。
“我想起来你冲过来吧我拉出去。”
从醒来到袁朗回来,高城觉得这中间的时间足够日升越落,其实只有五分钟。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高城想了很多。
惊醒之前他在一片火海中,周围是纷乱的人群,尖叫声、爆炸声、警笛声混成一团,他很晕,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然后身上叫火烧得烫人的铁架子移开了,一张脸凑到他面前,冲着他笑了一下,嘴里嘟囔着:“希望你没受伤,不然会很疼”。
再然后他把他拖了出去,他没感觉到疼,只是晕,最后是一片黑暗。
那是袁朗。
“若我说我未卜先知,就因为我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信不信?”袁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高城又感到了晕眩。
高城没办法回答,浴室里的水声忽然放大,大到震耳欲聋,花洒喷下的水渐渐变凉,灯光变得忽明忽暗,所有官感渐渐只剩下熏呛苦涩的烟味。
他无法喘息,思绪在缺氧的晕眩中飘远。
袁朗是谁?
是他失忆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知道他身份、认识他的唯一一人,是八杆子才打得着的战友,是他认识却始终想不起来的唯一一人。
袁朗是这么一个满嘴谎话一肚子坏水儿的人——可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高城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鉴于多次被骗的经历,他不大相信袁朗说的话,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人——即使是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也没有怀疑过袁朗。
高城笑了,虽然没一句真话,其实袁朗从来没骗他什么。他说帮他恢复记忆,却从来没有告诉他是谁、经历过什么,所有记忆,都是他自己想起来的,袁朗甚至没有诱导过他什么。
“你好,亚当。”
高城回神的时候,袁朗在他耳边说。
两个人从浴室出来,高城问起发生什么了。
袁朗贼兮兮地说他坏了他们的好事。
本来这边部署好了要抢那边的配方,齐桓他们还没到位,袁朗就跟那边“里应外合”了一下,弄得这边功亏一篑。
“他们说三天之后拿到配方是怎么回事?”高城疑惑。
“虚张声势罢了。”袁朗说得满不在乎,“齐桓他们这两天就过来接应了,随便他们什么时候火拼。话说回来你又想起来什么了?”/找到你的夏娃了没?
“没什么,就想起来你冲回来。”
袁朗一边擦头发一边笑。
高城见了袁朗的笑容又烦闷起来。
“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大不了当作重生,没有谁缺了什么活不下去的。再说你不就差一点了吗。”
“我是说密码!”
袁朗摊手,高城气得翻白眼。
“为什么只有你我想不起来?”
“这说明我特别。”袁朗嘿嘿笑起来。
“你说实话,我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高城这个疑问存了很久了。
“我一直说的都是实话!”袁朗喊冤。
高城疑惑地看着袁朗,越想越觉得不对:
“那个……那那个小兔子,你不是在讽刺我吧?”
袁朗哭笑不得:“不是……我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对号入座的爱好……”
高城迅速涨红了脸。
“从你嘴里面说出来的话,谁知道真实成分有多少!”
“天地良心!我跟你可没说过假话——何况就是把你比做小动物,也不会比做小兔子。”
“那会比什么?”话一出口高城就后悔了,这不是一步一步往袁朗的陷阱里面跳吗。
“羊羔。”
袁朗一脸奸笑地等着高城问为什么。高城更郁闷了,他想问,可也知道问了肯定没好结果。袁朗等了半天没结果,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说:
“古人见面,卿大夫给的见面礼就是羊羔,取的是其‘执之不鸣、杀之不啼,类死义者’。”
高城听了本来高兴了一下,仔细一想不对,这还是拐着弯儿的说他“乖”啊!
袁朗点上一根烟,坐在旁边盯着高城看,看得高城浑身不舒服。
“你……当时为什么冲回来?”
高城不死心,他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因为我不想回去之后在新闻上看到你。”袁朗笑得很欠扁。
(小剧场:
高城:不做不行吗?
袁朗:不行。
高城:为什么?
袁朗:因为我们已经在一个叫“两个男人不做就会死星”的星球上了。
BGM:卧室的镜子浴室的墙,厨房的地砖有点凉……)
(七)
——重过阊门——
高城在发烧。
可能因为前一天在浴室里着了凉,可能因为千万睡觉前没擦干头发,可能因为最近运动不足导致抵抗力下降……可能因为任何原因,也有可能,因为脑出血。
袁朗的神色很郑重,高城不习惯看到这样的袁朗。
“睡一觉就好了,别瞎操心。”高城觉得袁朗有点小题大做,昨天那样今天发烧很正常,也没觉得特别难受,就是有点忽冷忽热。
袁朗没有回答,拿出体温计重新测量高城体温。39度5,比两个小时之前更高。
“你要去医院。”袁朗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办?”
“先管好你自己!”袁朗难得对高城疾言厉色。
“他们不可能送我去医院!”高城=密码=这个组织唯一需要的=他们唯一的筹码,他怎么能走?他们怎么会放他走。
“这个你不用操心。”
袁朗看着高城,目光中有着隐隐的无力。高城看着袁朗的神色,忽然说不上话来。
袁朗转身走向门口,面对着墙角上的摄像头,猛力敲门。三分钟之后看守才慢吞吞地开了门问:“干什么?”
“叫你们头儿过来,他要去医院。”袁朗冷冷地说,语气中不带半点情绪。
看守放声大笑。
袁朗神色不变,重复说:“叫你们头儿过来,他要去医院。”
看守没见过这个“男宠”这样的表情,有点害怕,强装镇定大声说:“少做梦!你们不可能出去。”
袁朗依旧是同样冰冷的表情,再度重复原话:“叫你们头儿过来,他要去医院。”
看守真的害怕了,不再答话,用力摔门而去。
袁朗冷笑一下,抬脚踹在上锁的房门上,门锁应声而开,房门弹开,撞在墙壁上,当的一声巨响。看守还没来得及走开,回头看到袁朗的神情,吓得腿一软。
“叫你们头儿过来,他要去医院。”袁朗原话依然不变。
看守慌忙点头,想去叫人,回头看到袁朗站在洞开的门口,犹豫不定。
“你去叫人,我们不会走。”袁朗看出看守的犹豫,说完退回房间,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
看守不敢随便离开,又有点害怕继续留在这个人的视线下,只好拿出对讲机,先跟直属上司请示。
“赵头,那人生病了,他们要去医院。”看守站在门口,手放在腰间的枪上不停摩挲。
对讲机里传来粗暴的声音:“你猪脑袋吗?他们要上你你干不干?”
看守回头看了袁朗一眼,袁朗的目光冻得他哆嗦了一下:“可是……”
“可是个屁!”
袁朗站起来抢上两步,劈头夺过看守的对讲机:
“我是C国H省黑龙会的副会长龚路,我要见你们的首领。”
对讲机那边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你等着。”
袁朗的耐性本来很好,但高城的情况拖不得,十分钟的等待,体感时间远远超过了实际时间。高城烧得有点糊涂,半梦半醒中看到袁朗的脸忽近忽远,一时画着迷彩,一时带着头盔。
袁朗谎称的身份得到了高度的重视,十分钟后组织的第一把交椅亲自出现在袁朗面前。
“龚路先生,我是组织的首脑,龙毅(龙套一号)。”
“原二把手吧。”袁朗冷哼。
龙毅呵呵笑两声不接话。
“废话少说,他要去医院。”袁朗指着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的高城。
“龚先生,这位许先生生病,我们可以叫医生过来……”
龙毅显得很和气,袁朗打断他的话。
“他之前撞到头,有脑出血的可能,必须到大医院做详细检查。”
“这个……”袁朗说的直接,龙毅找一时不到借口拒绝。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留在这里。他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他不全知道,你们如果怀疑我的身份也大可以去查,我不可能拿身份这么大的事情骗你们,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袁朗的话堵住了龙毅所有可能的借口,如果袁朗的话属实,也的确可以抵消他们的所有疑虑。龙毅有点游疑不定。
高城一时有些清醒,袁朗这段话他听得清楚,心头不禁捏了一把汗,一整段话没一句是真的,尤其是身份——许一乐、“龚路”,他到底准备了多少个假身份?
有个手下跑进来,伏在龙毅耳边说了几句,龙毅神色微变,袁朗凝神不动。
“好,龚先生,我们先送这位许先生去医院,但你要留在这里。”
“可以。”袁朗答应的很爽快。
高城想开口说不去,袁朗一个眼神丢过来,高城只好闭嘴,这时候他不能拆袁朗的台。
可是他走了之后袁朗要怎么办?
龙毅吩咐手下把高城送去医院,等待的时候袁朗一脸冷淡,龙毅赔笑着跟他说话,袁朗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
高城又糊涂下去,耳边听到袁朗不冷不热地声音,眼前各种画面闪来闪去。
龙毅得手下们很快准备好了车和其他事宜,高城临出门的时候,袁朗不经意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高城正迷糊,似乎听到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上了车,高城躺在座椅上,忽然明白过来,袁朗说的是:不抛弃不放弃。
高城被送进一个市级甲等医院。医院不算太大,也不是以脑外科出名的,仪器有些老旧,检查下来的结果是高城脑袋里面的确有一个血块,但不能确定就是发烧的原因,需要观察。
高城的体温在进入医院的时候一度上升到40多度,烧得人事不知。傍晚的时候体温终于有所下降,人也清醒了一些。
探视时间结束后不久,袁朗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探望高城。
龙毅没有露面,只有几个看样子像是组织干部的人跟着袁朗一起进来。看样子袁朗已经彻底博得他们的信任。高城想了一下还是扮做迷糊状。
袁朗提出要单独跟高城呆一会儿,几个人也没说什么,退出病房守在门口。
时隔半天,袁朗的神态又恢复了惯有的嬉皮笑脸。
“尊敬的高副营长,很遗憾,我要去做孤胆英雄了。”袁朗坐在高城床边,伏下身体在高城耳边轻声说。
高城张嘴想骂人,想想门口那几个人还是作罢,小声问:
“龚路——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我其实是□□中人。我是H省黑龙会的二把手,你表叔方虎是我们老大。”
方虎——袁朗、龚路——铁路,这种化名知道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看样子他们是有所准备。高城盯着袁朗一脸无所谓的笑容,点点头不说话。
“具体情况以后我再跟你解释,你先好好养病,过两天叫你表哥过来接你。”袁朗话中有话,笑得也特别奸诈。
高城看出袁朗呆不了太长时间,想了一下,还是小声问出来:
“我想起来你欠我什么。”
袁朗愣了一下,又嘿嘿笑了。
“我欠你什么……”我欠你一顿酒,欠你一些记忆。
高城等着袁朗回答,袁朗笑着笑着,忽然又伏下身体。
高城觉得眼前忽然色彩变换,体温似乎又升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袁朗作了什么,伸手一拳打在袁朗脸上,袁朗笑着躲开。
“我等你自己想起来。”
高城气得翻白眼。袁朗一脸恋恋不舍的转身要走。
“你……”高城看着袁朗的背影,张口叫住他,袁朗回头。
“嗯?”
“小心。”
袁朗想了一下,忽然折回来。
“帮我个忙。”
“什么?”高城一愣。
“我一直都想这么做……”
袁朗单膝跪在地上,拉着高城的手放在自己肩上,虔诚地埋下头,低沉的声音仿佛从身体的最深处鸣动而出。
“我,袁朗,将以生命效忠于您,尊崇您,服从您每一个指令,为您迎战一切敌人,爱您所乐,憎您所恶。无论境遇,矢志不渝。我的王,高城。”
袁朗说完抬起头,微笑着看着高城,高城满面通红,也不知是烧得还是臊的。
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中根正苗红的高城这辈子就是失忆也没想过能受到如此“封建”的待遇,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滚一边儿呆着去!”
“你要是不习惯西式的,我这还有中式的……”
“滚滚滚!”
眼看高城气急要坐起来,袁朗连忙退到门口,回头嬉皮笑脸地作嘴型:
“走了,我的……高副营长。”
袁朗:人家都说你是女王哦~
高城:文盲!成天想着典雅爱情的文盲!骑士的主人是国王!
袁朗:人家还说我看玄幻小说呢
高城:不是吗?
袁朗:当然不是,这侮辱了我作为军事otaku的尊严!
高城:是吗?
袁朗:你在怀疑什么?
高城:怀疑你“军事”otaku的身份
袁朗:……
高城:我只看到了otaku,没看到军事
袁朗:这能怨我吗?
高城:……的确,只能怨咱妈……
齐赣军:Orz猛虎落地式……我是otaku
(八)
——阴错阳差——
半夜的时候高城的体温一下子升到了42度,昏昏沉沉中他听到有人在旁边说:
“高副营长,我们来接你了。”
迷糊中高城感觉有一把火在烧,他身处火焰中心,周围飞快地闪过一个个画面,袁朗的面容在火焰中渐渐隐匿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高城醒来,他觉得仿佛作了很长的一个梦,梦的内容却记不得了。最后的记忆是游乐场的爆炸。
“高副营长,您醒了。”高城看向说话人,是一个军医。“我是◆■◇☆★_○§的军医罗珥(龙套二号),我们已经把您营救回来了。”
高城觉得有点怪,他注意到罗珥用了“营救”的字眼。
“高副营长,您之前头部受到冲击,有暂时的失忆症状,不过我们帮您检查过了,您脑中的血块已经消失,失忆的症状应该也会消失。”罗珥微笑着向高城解释他的情况。
“失忆?”高城回想了一下,没有发现忘记什么,“我没有失忆,为什么说我失忆?”
罗珥有些吃惊,“高副营长,您没有失忆?A大队的袁队长说您失忆了。”
“袁队长?跟他有什么关系?”
“您这段时间一直跟他在D区……不是吧?”罗珥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目瞪口呆。“高副营长,您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游乐场的爆炸——这里不是D区医院吗?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珥觉得难以置信,事情太过离奇。
他们是从D区的医院把高城“偷”回来的。高城此次出境是在军区的默许下的,他的失踪引起了军区的高度重视,在特种A大队的协助下专门成立了营救小组。罗珥就是这个营救小组的成员。
高城入院的时候有脑出血的前兆,高烧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借口,第二天早上他们谎称了高城的死讯,偷偷把高城运走。整个行动都很成功,除了他们跟A大队的联络出了些问题,一直到半天前才联系上齐桓等人。
罗珥把情况择要跟高城讲了,高城想了一下,问:
“A大队在这里执行任务吗?”
“这个具体情况我们不清楚,您最好直接问他们。”罗珥只是营救小组的军医,对A大队的行动几乎一无所知。
高城觉得有问题,他记得他那天心情非常不好,路过游乐场的时候看到一张张笑脸,心头火起,就跟着人群进了游乐场。他在游乐场里碰到一个小姑娘,帮她捡回了丢失的气球,小姑娘谢谢他,然后跟他聊了起来。
高城不大记得那个小姑娘跟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他们聊到一半,忽然震天巨响,就在他们身边发生了爆炸,他被气浪打中失去了意识。
齐桓等人已经潜入D区,跟他们的联系非常困难。高城醒来第二天的晚上,他们才重新与齐桓等人直接通话。
“高副营长,你恢复记忆了!”齐桓的声音很急迫。
“嗯。”高城有点烦闷,他不记得他有失忆过,但显然这又是一次失忆。
“高副营长,我不跟您废话,你记不记得游乐场里的那个小姑娘跟您说过什么?”
“什么?”
“那个小姑娘有可能把一个密码告诉您了,我们需要知道。队长……”
“袁队长怎么样了?”
“我们失去联系了,队长还不知道您没事。”
“什么?”
“是队长送您去医院的,医院后来宣告你死亡,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们已经救您走了,之后就再没有联系上队长。”
“袁队长还在D区?”
“……对,队长跟您一起潜入军火组织内部。”
高城沉默,他不记得了。
“高副营长,队长现在的处境很不利,您之前失忆,我们本来打算直接销毁那些资料,但现在我们需要您的密码拖延时间,好让队长等到我们的接应。”
齐桓没时间解释的更清楚,高城有点糊涂,但他知道情况紧急。
“高副营长,您在听吗?”
“我在想。密码应该是什么样的?”
“可能是一串数字,也可能是一句话,具体我们也不知道。”
高城努力回想,他完全不记得小姑娘跟他说过什么数字。
“高副营长我要挂电话了,我们会尽块联系队长的,这段时间还请您尽量想起来那个密码。”齐桓的声音显得很无奈。
“好。”高城用力答应。
“……谢谢。”齐桓压低了声音,郑重道谢。
“不用。”
挂掉电话高城心情很沉重。他问过罗珥日期,算一下他一共忘掉了21天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一直跟袁队长呆在一起,如今他已经回到境内,袁队长还身处敌营。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尽量想一个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密码。
那个小姑娘跟他都说了什么?
高城伸手到口袋里掏烟,手指碰到一个细长的硬物,拿出来看是一个体温计。
高城觉得心跳停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回想起来又什么都没有。高城挫败地一把扔掉那个体温计。
体温计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高城忽然想起,那个小姑娘最后跟他说了什么——是密码!
高城舒了一口气,伸手捡起那个体温计,水银的部分破掉了,水银滚落在地上,体温计已经不能再用,高城无奈地将体温计丢入了垃圾箱。
又过了一整天,齐桓传来消息,终于联系上袁朗了。袁朗已经截获了那个配方,只等待齐桓等人接应破坏军火组织的军火库。
“密码是# ̄◆□_◇↓■★℃→←℃︿_■☆○◆_□!”
线路接上,高城一刻都不敢浪费地报上密码。耳机里除了沙沙的声音没有回复。
“……袁队长?”高城想了一下,才决定称呼袁朗的方法。
“你……想起来了?”信号不是很好,高城没法判断袁朗话语中的停顿是否缺了什么。
“嗯,全想起来了。”
沙沙的声音中袁朗似乎笑了,高城听不清楚。
“那就好。”
“我听说这段日子是你在照顾我。”
几十公里外的袁朗这边信号很好,高城的话语异常的清晰。
三个星期,二十一天,五百零四个小时,描述出来也就只得一句:“这段日子你照顾我。”
算了,也没什么,这样挺好。
“谢谢。”
“不用,”袁朗笑了,“真的不用。”
高城听着袁朗的声音,忽然释然。
这三个星期都发生了什么,等袁队长回来再问他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