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花开》霖宝

1、今时

　　夜色下的景象重重叠叠，浓淡纷呈。轻风吹来阵阵槐花香，蛙声不绝于耳，来自天然的亲切让心慢慢沉淀。梁西站在这个她出生和成长过的院落，思绪飘荡，她想起了从前养的一条名为虎子的小狗，它很聪明、能把你忘在外面的东西叼回家，她还为虎子误食鼠药死去而难过数日。她想起一起长大的那些女孩子，时至今日早已为人妻母。还有那个和她一起来过这里、她以为可以永恒的人。院落依旧，人却已非当年。独自轻笑，一点点伤感消散于迷蒙的夜色中。
　　从老家回来后的第二天，梁西早早的到了公司。老马还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觉，看来又是彻夜未归，老马总是说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就用它来寻找灵感。梁西坐下擦拭桌子上的灰尘，然后打开电脑。徐建明进来看到梁西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乍然相见的喜悦，但一闪而过，继而就是他一贯的那副表情。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上午办理新招聘来的几个设计员和业务的手续。日子就是这样，感觉不到疲惫，也谈不上热情，但就是踏实。
　　吃过午饭，梁西趴在桌子上休息。奶奶的身影一直浮现在眼前。来的时候奶奶拉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松开，嘴里念叨着：“不放心你，就是不放心你，赶紧再找一个让我看看，找个对自己好的就行。”
　　想到这里鼻子发酸，从小奶奶就很疼她，奶奶在她记忆力一直是高大健硕的，听姑姑说奶奶年轻时候比爷爷还高，现在不知道是自己长大了，还是奶奶变老萎缩了，感觉大不一样。和奶奶一起坐在屋檐下，阳光把奶奶的脸晒的红扑扑的，沟沟壑壑的皱纹愈显立体，两大块老年斑半对称的状态印在奶奶松散的面颊上，灰白稀少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髻，依旧整洁。背部呈椭形像一把一用劲就会这折断的老弓，只有眼睛，虽小还泛着让人充满的希望的光泽。眼前的奶奶再也不健康挺拔，甚至有点弱不禁风，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们相依生活的日子里给过她何等坚定支撑。这次奶奶突然晕倒，虽然很快就好了，梁西却感到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在离开之后在日益加剧。正想的投入时，耳边响起另外一种声音。
　　“西西姐？西西姐？”
　　梁西抬起头，苏温娜正探着头看着自己，“我以为你睡着了 。”
　　“没有。”
　　“好久不见，以为你和人私奔了。”这个将要毕业来实习的小姑娘，自从知道和梁西是校友后，逮着空就找她聊天，梁西对这个嘴甜甜的姑娘也心存好感。
　　“西西姐，你看，我新买的衣服好看不？”苏温娜迫不及待的指着身上的衣服发问。
　　梁西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着一件驼色带绢花的小外套：“很好看的，衬你的肤色。”
　　“你要不要试试，走，去洗手间你试试吧。”
　　“我就不试了，不过以后你买衣服，我给你推荐个地。”她想起了阿九的嘱托，赶紧把阿九开店的地址告诉了苏温娜。
　　苏温娜记下地址后，弱弱的问一句：“那的衣服贵不？”
　　“还可以，中等价位。”
　　“哎，现在什么东西都贵，都不让人活了。我这件衣服原价五百多了，这不快过季了吗，打完折还三百多，这快顶我一个月生活费了，我现在又拿不到几个钱。”她抱怨着，一肚子委屈。
　　“你男朋友的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他呀，还没找到合适的了。他现在也快没钱了，又不好意思问家里要，还在那硬抗呢。”
　　“不要急，现在工作不好找，我那时候也闲晃了好久呢。”
　　“哎，我都发愁死了，现在学校还让住，马上就不让住了，他还在那眼高手低了，这干什么不需要花钱啊，找工作买个像样的衣服要花钱，租房不也要花钱吗，哪哪都需要钱。”她一说起更来气的样子。
　　“你也别急，他心里也不好受，肯定比你还急。”
　　“是的，他最近脾气还特别大，还冲我发火，说我再吹他他就打包回老家种地去。”
　　“呵呵，那是气话。”梁西说着安慰的话。
　　苏温娜声音不自主的加大：“他好意思回家，我还没脸呢，我老家人还把我当金凤凰呢，我爸妈还指望享我的福了，不过现在看来没戏，我怎么有钱买房子呢。”
　　“谁刚毕业能买的起房子啊？慢慢来吧，再急该上火了。” 。
　　“你看看，这几个痘都是刚冒出来的。”她说着撩开刘海，露出眉头，“我能不急吗，我一没背景，二实力也不是特强，我想了，像我这样混几年也混不出个什么样子，也不是我不自信，因素太多了。”她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看你说的，好像还真无路可走了。”梁西努力的想反驳，可想不出反驳的例证。
　　“当然有了，我们宿舍一女生，大二时候就被人包养了，那日子滋润的，我们羡慕都来不及，我们还发愁吃喝的时候，人家都有奢侈品了，欧洲都去过了。”
　　“你也别羡慕了，我们这样没出过门的土鳖大有人在。”
　　“我真挺羡慕的，我哪都没去过。来这里上学是我出的最远的门了。”
　　“好了，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接杯水去，看你说的义愤填膺的，回头跟我们头说说等公司做大了，整个欧洲七日游，咱们也神气神气。”她把一杯水递给苏温娜。
　　“咱们头喜欢什么类型的？”这句话反倒是提醒了她，她喝着水幽幽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梁西。
　　“你想什么呢？”梁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就是随便问问。”
　　“小样儿吧，你别忘了，你还有男朋友呢。”梁西看着她笑。
　　“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能顾那么多，我们班好多毕业了都分手了，现在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啊。”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她语气一转问，“姐，你那时候呢？你们是毕业时分手的吗？呵呵别跟我说你没交过男朋友啊，打死都不信。”
　　梁西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发楞，整个人僵在那里。
　　“是不是啊？”看她没有回答，苏娜又追问一句。
　　过了一会梁西挤出几个字：“算是吧。”
　　“怎么是算是吧？”女人天生都很好奇的样子。
　　“是他毕业时候我们分开的。”她的心有点颤抖，说话的声音也微微发颤。
　　苏温娜以为都是陈年往事，说说也没什么关系的。现在谁还往后看呢？可看着脸色异样的梁西，她觉得自己错了。她咽了口唾沫对梁西说：“我以为都过去了，原来，原来，你还没放下，我先走了，不好意思啊。”她一脸歉疚一步三回头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