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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缘尽缘生舞翩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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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寂静的后山隐隐站着两抹身影,这里荒山野岭,离公子府还有段距离。
只听见一阵低低的女声说道:“你好歹有些舞蹈底子,先随意舞一段让我瞧瞧。”那声音落下
后,便瞧见一抹袅袅身影妙曼的舞动着,这后山里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绿萦与化名成念瑶的息亚。
夜风中沈绿萦轻轻舞动着,她本擅长剑舞,奈何此时身上无剑唯有以树枝代替。
不会,她缓缓停下,回首等待息亚的反应。
息亚站在一旁,低眉蹙思,沉默片刻她问道:“你可知凤舞是一支怎样的舞蹈?”
沈绿萦摇了摇头,她的确对凤舞一无所知。
“凤舞实则是一支求爱舞,古有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不仅包含了热烈的求偶,也象征这男女之间的爱情的理想主义,知音难求的意蕴,我所做的凤舞也是如此,昔日我为侯爷所做,便是倾心于他,将自己的情感蕴藏在此舞中,但姑娘的舞蹈过于刚硬,着实不符我的舞。不过....”息亚一顿,目光审视着她,继而说道:“你且上前,让我好好瞧瞧。”
沈绿萦一上前,息亚便抓起她的手抚在她脉上,细眉浅浅皱起,道:“果然如我猜测,你体内有一道真气,正是因为这道真气使你的身子比一般人更为轻盈,是块练舞的好材料,若我猜得不差,你之前是否习过武。”
沈绿萦点了点头,应道:“不错,不过早已被废,我体内何来真气?”
“这道真气并非是你所有,而是被强行灌进你体内,看来此人内力极其深厚,单单就留在这体内的这一道真气已比得过一般人学武三年,这真气留在你体内,不仅护住了你心脉,更为你日后习武打下基础,你自会比一般人学得更快。”息亚说得娓娓道来,然沈绿萦已陷入沉思。
原来那时候在仓山,沈墨千已在她的体内为她留了一道真气。
她已不知如何面对这位昔日的兄长,他虽曾害过她,却又待她有恩,在沈家的这几年,沈墨千的确将她视为亲妹妹般疼爱,只是,物是早已人非,他们又岂能在回到昔日?
当他娶了白梨央,他便不再是她的姊夫,也不再是她的兄长,然,她早已决定无论如何,恩必报,情却淡。
“也罢,既你体内有真气相助,许你也能练好凤舞,由今日起,我便授你舞技。”
息亚话一落,便缓缓舞起,她所舞,便为凤舞,她的身姿在夜风中轻盈起,舞衣旋转,百指纤柔舞姗姗。随意而飘然若仙,美不胜收。
这便是凤舞,仅见过一次,铭记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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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来跟着息亚在后山练舞将近半宿,白日到书阁上品读书籍,沈绿萦的身子便有些吃不消,她靠在书桌上睡得昏昏沉沉之际,有人上前摇醒了她。
只听见青雉的声音:“姬,公子唤你前去用膳。”
“便说姬实在困乏,今日不食,请公子先行用膳。”她靠在书桌上,懒洋洋地应道,那声音里满是慵懒的困意。仍是一动也不动的靠在书桌上。
姬臣本不必与公子同桌而席,至那日她病了二日后,洛卿尘便吩咐从今以后,她的膳食与他无异,同桌而食。然,每每与他同桌共餐时,她便是食之无味,唯有推脱了几次身子不适。
原以为青雉已走远,不会便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皱起眉来,只觉扰人清梦,所幸便抬起头来,只见青雉手端着饭菜款款而来,道:“姬,公子命我将饭菜送来,请姬先用膳。”
沈绿萦盯着青雉手中的那一道道饭菜,眼皮稍稍动了一下,便又重新躺回书桌上。
“既姬毫无胃口,还是回房休息吧,公子吩咐青雉告诉姬,晚上不可太过劳累。”青雉话一落,沈绿萦便从桌上抬起头来。
看来没有任何事瞒得过洛卿尘,只是不知他知不知道这每晚授她舞技的便是原本要入他府上的姬臣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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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树花飞,遥草千里。
念瑶一早便来到沈绿萦房内,替她梳发,在外,念瑶是她的贴身丫鬟免不了要服侍她,在内,沈绿萦待她极敬。
念瑶缓缓替她梳着发,她本不多话,一时间两人皆无语,沈绿萦望着铜镜里映出的身影,思索了一番,便开口道:“息亚,你可知侯爷之事。”
她本不想问此事,息亚待侯爷一往情深,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已被秦维所休,不知会有何反应。
只见息亚淡淡的应道:“姑娘,你直说无妨,我已知自己不再是侯爷的宠姬,当日被送到玥国来便早已料到会有此事。”
如此一位聪慧的女子,待情事,却是固执拘泥。
“沈姑娘,你可知我与侯爷成亲三年有余为何还未有子女。”息亚将她的发梳好后,便往铜镜里打量着她。
那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沈绿萦却由中听出了淡淡的殇然。
她唯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息亚将手中的木梳放置梳妆台前,移至她身旁,轻声道:“我与侯爷出生入死,他每打一回杖便要带上我,在战场上,我是他最为得力的武将,为了助他,每回我与侯爷亲热后便偷偷饮药,若我有孕在身他便失了一名武将,每次我想,等这次凯旋而归后便为他生上一儿半女,谁知,战端不断,永远有打不完的战,杀不完的敌,等我恍然觉悟,已经过了三年。侯爷仅我一妇,又岂能无子嗣,他奉旨与那邻国公主成亲当日,便是他将我送出鸢国之时。”
“你恨他吗?”沈绿萦缓声问道,她早就知道息亚实属重情重义之女子,却不知原来她与侯爷还有过此事,助他杀敌,为了帮他,她剥夺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利,却换来秦维的一纸休书。如今秦维美人在怀,又岂会记得曾有一名女子,与他比肩,共赴战场,杀敌无数。
息亚摇了摇头,道:“如果真爱一个人,你又岂会恨他,这便是那愚蠢的爱了,当日,皇上下旨赐婚,他本想抗旨,是我劝道,不是他不留我,是鸢国皇帝留不得我,一名女子又岂能胜过自己的丈夫,堂堂的鸢国又岂能轮得到一名女子守护,姬臣无双的名气愈胜,鸢国愈容不下我。若我不被侯爷送出鸢国,如今便死于皇帝一杯毒酒之下,女子才德,向来不被世人所认,即使我是姬臣无双,又岂能功高盖主。”
窗外飘进几朵桃花,息亚一席话之后,便不再开口,她转身走向窗外,静静地凝视着那一片景色,没有叹息也没有感叹,只是宁静的看着,仅仅只是看着。
沈绿萦从椅上站起,行至她身旁,轻声道:“我遇过一个人,说不出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那时候我送他毒酒亲眼看他饮下,我觉得我是恨他的,当他倒在我面前时,我却又觉得心好痛,这个男人已经在我面前死过一次了,现在我不想再害他,我只是想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即使与他为敌,也在所不惜,但我已不想再害他了。”
“息亚,我终究比不上你,那么纯粹的爱一个人,爱就是爱了,不会有恨。”
最后一句话,低低沉沉的弥漫在空气中,渐渐消散,息亚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手抚在她的发上,轻轻的揉着,她说:
“沈绿萦,别忘了你才是姬臣息亚。”
***
“姬,公子有请。”青雉在外垂首等候。
:姬,今日府上来了贵客,听说是鸢国使者,公子请姬蒙上薄纱面客。”青雉道。
沈绿萦心中一慌,鸢国使者竟然来到公子府,且不说如今两国交恶,更何况息亚已成为玥国姬臣,已实实在在与鸢国无关,听息亚话中之意,鸢国皇帝因息亚功高盖主已容不下她,莫非鸢国的使者来玥国,是为取她性命?
也实在难为鸢国人,毕竟息亚掌握了太多鸢国的军事秘密,如今入了玥国,怕她会泄露机密,若是如此,秦维当初又为何将息亚送到玥国?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料到息亚在公子府里的事那么快便泄露,皇上甚至将她封为玥国姬臣,想来,如今,息亚的处境并不好,难保不会招致鸢国刺客刺杀,若是息亚,那些刺客必定不是她的对手,而她仅仅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能敌得过刺客?
沈绿萦望了一眼息亚,见她神色无异,便紧随着青雉身后。
歌舞升平,公子府内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这是为了款待鸢国来的使者。就算如今两国交恶,鸢国以使者之名来访,玥国皇上也不能有拒之的道理。
沈绿萦薄纱覆面,施施然的走进厅内,她微微屈膝行礼道:“姬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唤姬前来所为何事?”
洛卿尘一袭白衣,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久便回道:“这是鸢国使者刘念,奉侯爷之命来看望姬。”
那坐在洛卿尘身旁的男子,一身锦衣华服,玉冠束发,面容俊秀,沈绿萦细细打量着这堂上的男人。
心中一片轰炸。
这人,不是鸢国使者,他到底是谁!
两国如今战争一触即发,双方不可能派出有武功的使者前来敌国,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否则这名使者一进玥国境内便已被乱刀砍死。又岂会安然无恙的坐在席间。
这人手指间有厚厚的茧,足以见此人是常年握剑之人,因此,他不会是普通的使者,他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