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羽飞》席凉秋

99、卷九十三：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各路将帅已经大半到京，各派开始明的暗的四处拉拢，让原本就不平静的朝中局势更是成了一锅粥。雷天昊果然没有放过雷之涛，当他还在回京路上时就一封圣旨送了个囚车给他代步。听说为此，太后跟他没少闹，好在被老皇上一句“妇人不得参政”堵了回去。但还未回京雷岩崎却没那么好对付，这个功高至伟的大将军加皇叔放言非要释放雷之涛才肯接受赏封。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左相不知哪条筋不对，竟在这时提出南宫玉哲拖延粮草延误军事，拉了不少官员联名弹劾打击一向跟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右相一家，右相恼羞交加，竟然难得的忍了下去。
　　朝中剑拔弩张，选后之事也是争论的如火如荼。
　　我仍然是悠悠闲闲得打发时光，只是跟在我身边的侍卫又多了几个，我接受了这几个尾巴，在这个时候，我不仅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反而要坚强，要让所有人相信，能和他并肩站在高处的，只有我。

　　选后风波越来越大，最后还是传到了普通百姓的饭桌上，慢慢的坊间有了不少传闻，戏院上排起了相关剧目，意外的，锋头最盛的——是我。
　　听说雨巷里那间有名的“诲人书院”是良妃娘娘为没钱上学的孩子开的；听说娘娘在进宫前在段家收留了不少被拐卖的孩子，连现在鹰朝的小皇上也曾被她救过；听说良妃娘娘聪敏美貌无人能及，不仅能歌善舞，还是女中豪杰；听说她派人灭了一直危害武林的鲨鱼帮；听说她曾出宫，楚州保卫战的将领实际上就是她；听说她还从淫贼千佛手里救了不少少女……
　　太多的听说，让人们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次段府天下闻名的寿筵，那个当今天子送给她的被称为凤玺的龙凤玉佩，那个逃出千秋宫的追杀落河重生的水中仙子，那个站在楚州城墙上的俊秀男子……
　　虽然有些话是我让人传出去的，有些剧目是我导演的，但一下子听到这么多“听说”，有关的无关的都套在了我的头上，还真是哭笑不得。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效果立竿见影，才短短五天时间，我的人气名望民心已经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个宫妃。

　　当雷把瑶儿带到我面前时，我惊喜的无与伦比。瑶儿看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只是紧紧拉着我的衣袖，哽咽着：“我知道小姐怎样都会平安的。”
　　多久了？在天鹰匆匆一别，就没见过瑶儿了，成熟了也消瘦了。把她紧紧抱进怀里，我心里也一阵发酸。“想哭就哭吧，我，再不会跟你分开了。”
　　“小姐……”泪水还是落下了，却只是无声的流着。“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看好小……小姐……”

　　“那不是你的错。”我心里有些难受，她怕是一直在自责吧，自责自己没能把七七带到我身边。“我一点不怪你，真的，我不怪你，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把我最好的姐妹瑶儿平安带回来……谢谢……”
　　“小姐……”瑶儿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云梦呢？”待瑶儿心情平复，我问道。
　　“伤好后被云烟带走了，并未告诉我去了哪里，不过她们很安全，我回来的路上还收到她们捎信说不久就会见面的。”
　　“平安就好，大家平安就好。”
　　七七，你也会平安……

　　现在的皇宫就像冬季的河流，表面看起来十分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我考虑再三还是把瑶儿送回了段家，只有在那里，才能暂时的安全吧。
　　除了风舞，几个皇子皇女也很少在我眼前出现了，想必是他们的母妃加强了看视。没有小鬼头吵我，我乐得清静。只是不知何时开始，每日早上嫔妃们必去祥慈阁请安，那时老皇上也难得的会出现，我是不喜欢太后，但是想及老皇上在，还是忍吧。

　　“来得可真早……”太后凉凉的声音在这夏天听起来真是降暑。为立后太后跟雷天昊施压无果，更加不喜欢我了。也罢，她喜不喜欢我无所谓，我嫁的又不是她。
　　“如意酒楼新添了几样早点，想拿给母后尝尝。”可虽说不合，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谁知有人不配合。
　　“哼，谁知外面的东西干不干净，先放着吧。”
　　“拿来我尝尝。”一边的老皇上开口了，我笑咪咪的递给宫女端过去，太后冷哼一声，脸色更加难看。
　　老皇上咬了一口芙蓉饼，点了点头。“果然不错。听说如意酒楼也是你段家族人开的，果然人才辈出啊。”
　　我谦虚的笑笑，眼看着太后的脸色已然铁青。这么沉不住气，真怀疑她当初怎么坐上皇后的位子的。
　　“臣妾给父皇母后请安，千岁千岁千千岁！”荣贵妃领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看见我一愣。接着门帘又是一开，又是一阵请安声，却是淑妃和妃在前，宸嫔在后依次走了进来。
　　“都起来吧。”太后看着荣贵妃的眼光有着热切，朝下伸了伸手，荣贵妃赶忙拖着三皇子走近了。
　　“父皇母后，子瑞也非要来跟您请安呢。”
　　小孩子有些稚嫩呆板的声音传来。“皇孙跟皇爷爷、皇奶奶请安。”
　　“看看……真是懂事的孩子……”太后一把拉过子瑞，爱抚的摸着他的头，“皇上您也这么认为的，是吧？”说着把子瑞推着给老皇上，旁边的丫鬟麽麼也七嘴八舌说着赞美的话。
　　一个不足六岁的孩子，被一拉一扯间，原本的调皮可爱早已不见，神色间充满张皇恐慌，木偶般的人任们品头论足。
　　太上皇愣了愣，叹气接过子瑞，慈爱的笑着喂他点心。
　　太后和荣贵妃眼睛一亮，神情已然得意起来了。
　　南宫燕也来了，抱着小芷蝶冷冷得看着这一切，我无奈又有些心痛，难道，孩子也成了她们的筹码了？
　　这吃人的皇宫，迟早会毁了这些孩子所有的天真与可爱啊。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后宫暗波汹涌之余，朝堂上也不平静。各派明里暗里争抢军功，左相员大手一挥，哗啦啦一派官员站在身后，联名请旨封雷岩崎护国至伟将军。武恬不甘示弱，也请旨封赏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卫祺风。两派争抢间不知怎的矛头就指向了右相。这次右相竟也不甘示弱，公然指责起左相，两相各执一词，大至用人唯亲、公报私仇、贪污受贿，小至说了句埋怨朝廷的话、穿了件不合礼仪的鞋子，差点连养了几房小妾、内裤颜色越礼都拿来做攻击。看原本关系尚可得两人公然翻脸，满朝官员目瞪口呆、一些老臣更是瞠目结舌。雷天昊倒是颜色自若，待两人吵闹累了中场休息时，一句“没想到两人罪恶至此，都降职谢罪吧”，干净利落的将两相废黜，满朝震惊。求情声声声入耳，无奈雷天昊无动于衷，还下旨求情者以同罪处。接着他又下旨提拔一干年轻文武官员接掌户部、兵部、吏部、刑部、工部，竟都是之前曾特意培植的。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朝中氛围大为紧张，两相的支持者也是人人自危。这时雷天昊又点明此事到此结束，将两相移交刑部，待兰亲王雷天宇回朝查明真相后再议。其余官员只要做好份内工作就无事。
　　人心稍定。

　　前面圣旨刚下，后宫就有了消息。刚还一脸灿烂的荣贵妃哭的梨花带雨，太后也气得直拍椅背，声声恳求老皇上去为左相求请，老皇上却一脸淡漠，以已经退位为由拒绝。

　　我淡淡的笑着，扶着有些虚脱的南宫燕，倒不是很担心雷天昊把右相怎么着，因为这一切，只是—— 一场戏。
　　对，一场演给太后和荣贵妃看的戏而已。
　　太后娘家姓乾，共有四女无子。太后和天昊的母妃是正妻所生，老大和老四均是侧妻之女。太后与天昊的母妃虽是双胞却并不十分亲密，与其亡姐和四妹生前关系却很好。也许是天意，后太后与老大在同一天嫁入雷家，一个嫁给老皇上，一个嫁给老皇上的堂兄，雷岩崎的哥哥，当时的王爷雷默，而第四女也就是荣贵妃的娘嫁给了当时的户部侍郎，现在的左相贺英。
　　也许是没有儿子继承香火，乾家把权势看得很是紧张重要，将大半宗室子弟散在朝堂，各姻亲又是交叉繁多，一个乾家牵扯皇室大半宗亲官员，怪不得天昊如此忌惮，非要解决不可了。
　　在偶然间知道了雷之涛是太后已经去世的姐姐姐夫唯一的儿子之后，这个想法就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父母早逝，雷之涛是她这个姑母看大的，也因为她的溺爱和惯纵，脾□□好都与常人不同。如此紧密的关系，在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紧张时刻，于对付乾氏家族，是个再好不过的突破口了。
　　而在知道了雷天昊不会立南宫燕为皇后之后，在左相以延误粮草攻击南宫玉哲之后，经过我爹点拨的右相早已与雷天昊达成共识，雷岩崎也与天昊约定好——两人帮他除掉太后家族的势力，他保南宫家安然无事，雷之涛性命无忧。于是，雷天昊让人传出他对右相不满的谣言，再以雷之涛是逃将雷岩崎识人不明之罪暂扣军功，使计刺激左相和太后，一向护短的太后果然催促左相维护“他们的人”，再加上兵部尚书竟然也掺了一脚进来，老奸巨滑的左相愤怒中失去理智，在朝堂上与别有用心的右相互相攻击。口角之争是小，在皇帝眼皮底下吵闹如此蔑视皇权事就大了。左相高估了自己和太后的影响力，也轻视了雷天昊拔除乾家势力的决心，锒铛入狱，连带几个宗室近臣也人人自危。
　　而出计的我，不仅为了帮雷天昊拔除太后家族的势力，还为了消除存在于段府内外的隐患。这场戏过后，要对付的就是妄动段家人的武恬了。
　　一下除掉左右相两个强劲对手，身为五部之首兵部尚书的他也许还在兴奋中吧。
　　笑吧，笑吧，你也笑不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