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笛》秋月无恒

12、诡谲

　　文殊走出太子所在的东宫鑫华殿，看着已然暗沉下来的天色，忧心忡忡地叹着气。他不是那般野心深重之人，从小也是受着忠君爱国的熏陶长大，可是自己是文家之主，行事作为难免得为文家打算。

　　文殊收拾心情，往醴泉殿走去。他想起自己那个精明狠辣的姐姐，真不知是敬是怕。他在殿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靠门的伶俐丫鬟便发现了他：“是国舅爷吧，娘娘等了许久了，快请进吧！”

　　这丫鬟莲香甚是聪慧，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却是有手腕，什么事情交在她手上总不会错，因此甚得皇后娘娘的喜爱。

　　文殊依言进了殿，那殿里冷香阵阵，好闻之极。殿上那一位正装女子，殊色冶丽，不过二十三四的模样，谁也难以想到，这便是当今皇后文烟。

　　文殊心里暗暗想着，自己今年已近而立，这位嫡姐比自己大了八岁，看上去却比自己年轻许多，难怪皇上对她专宠不已，以至于只有太子这么一颗独苗了。他想到当初这位嫡姐因为陛下开始扫除文家势力，给太子铺路，便暗中通消息给阑国，导致陛下被掳，丝毫不念往日恩爱，如今看她一副美貌温柔的样子，不由地不寒而栗。如若她不是身为女子，文家之主的位置，怎么轮得到他的身上？

　　莲香似乎看到他走神，轻轻地咳了一声，将文殊从沉思中惊醒。文殊向皇后请了安，漫不经心地寒暄了几句，便说到了正事上来。

　　皇后文烟听闻太子的反应，便颔首道：“既然太子也同意如此行事，便如此吩咐下去，只不过……。”她顿了顿，看了看文殊的神色，“陛下被掳，乃是丑事一桩，为此割地赔款，怕是陛下也难向列祖列宗交代。前朝殇帝，为国自尽，岂非美事一桩？”

　　文殊的心猛地一震，半晌抬头看向嫡姐，只见文烟一脸高深莫测，对着幼弟微微一笑，十分温柔的模样：“这事也用不着你操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他们自有主张。只不过你到底是咱们文家之主，很多事情都会知会你一声，你知道也就罢了，太子那边，可不要多嘴多舌。”

　　文殊平稳着自己的呼吸，道：“娘娘说的是。”

　　文烟很是满意，文殊也不敢再留，便告了退。

　　在回丞相府的路上，文殊思来想去，只有冷汗涔涔，自己这个姐姐真是狠辣绝情，幸亏自己是她的亲弟弟，娘家的荣辱都在他一人身上，不怕被她给绝情地抛弃。正思索着，却见轿子猛地一停，他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文殊一怒，正要问责轿夫，却见一抹寒光直冲向轿帘而来。文殊虽然是文士，却也学过一招半式，连忙侧身一躲，只见一把剑冲进轿子，横插在刚刚他所坐的位置，危险之处，可见一斑。

　　他猛然一惊，醒悟到是有刺客，自己身边向来带着不少高手，以保平安，多次的杀手都被打退。文殊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打开轿帘冲了下去。

　　几个高手正在和黑衣刺客搏斗，一人见文殊冲了下来，赶忙将他护在身后。文殊心中正一松，那人却拿着一块淡白布子，猛地压在他的口鼻之上，文殊问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很快就昏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仿若看到了那人腰间一块竹子刻印而成的腰牌，还不及细想，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醒来的时候，文殊发现自己被捆绑了起来，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木箱子里，只有箱子上头，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以供他呼吸之用。那小口子里透出些光来，提醒着他已经到了白天。

　　突然，箱子猛地颠簸了一下，文殊在箱内狠狠撞向一边，磕地生疼。他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被人用箱子装着，不知运往何处。文殊忍不住呼喊起来，可是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实在难以发声。挣扎半晌，文殊终于安静下来，放弃呼救，以待后变。

　　文殊在这个箱子中辗辗转转，晕晕乎乎，不知日月轮转。终于，那马车停了下来，木箱被打开。刺目的光线袭来，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眼前这人，正是当日将他迷晕那个家伙。他看也不看他，就将文殊拉了出来。

　　文殊跌跌撞撞地被拉倒在地，不由地怨气丛生，那人也不理他，只将他扯进了一个独门独院。里面有着不少黑衣人，把守着这个院子。文殊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嘴里的布条也被拿走。他喘着气坐到椅子上，一个丫鬟还递上一杯茶。

　　文殊渴得紧了，便喝着茶。喝完茶，他隐忍着怒气，询问着那人：“你的主人是谁，将我掳到这里想做什么？”

　　那人冷冷一笑：“你乖乖呆在这里，到时候自有分晓。”说完便向外走去，文殊想追，没想那递茶丫鬟武技高超，拦了他的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骑了马，飞快地消失在视线里。

　　文殊行为受制，但吃喝却不愁，像是尊贵的客人。他早就发觉，这里的风沙较大，且还有罗沙叶这一种珍奇之树，怕是已在大周西北边，已经是与郦国交界之处。这块地域因为地势崎岖，早已沦为无人管理的地方，盗贼出没频繁，往来商户常常于此处遇难。大周朝廷几次清剿，都因地势之故难以成功，加之郦国对此不闻不问，引得大周也将此弃之不顾。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会有谁把他绑至此处，却又不闻不问，只是干晾着他。又紧张于嵪京局势，如今国家危亡，自己这个一国之相却失了踪迹，怕是早已一团混乱了吧。不过转念一想，只要嵪京有自己那个精明的姐姐在，便乱不到什么地方去，如此一想，又放下了几分心。

　　在经过几次失败的逃跑之后，这个院子的看守越加严密了，文殊万分无奈，只得呆在这里，静观其变了。